少女聞言笑道:“這裏是我爹娘的住所。”


    班謹聽了更加詫異,既然是親爹娘,又為何不帶他們離開這裏?可是,他又問不出口。


    少女看見班謹尷尬的樣子,頓時了然,她爽快地說道:“或許班先生覺得我很怪,別人都把親人遷走,為何我不帶他們走呢?實際上,我家老大曾經對我說過,失去文明的痕跡,這樣對他們來說,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以前我不明白為什麽老大這麽說,後來,我慢慢發覺,好像確實是如此。他們還記得我是他們女兒,也知道我在外麵過得不錯。可是他們在這裏,自耕,自種,日子過得很滿足。缺什麽,我就帶給他們。現在,我們一家人的關係比以前是好多了。”


    “唉,或許是班某多慮了。”班謹歎息一聲。


    既然這些居民的親人都覺得沒什麽,他還有什麽好說的,隻能說,人各有誌,勉強不來。


    在他看來,這位少女畢竟年齡太小,閱曆不足,不知道人生在世,何者為最可貴,可班謹明白。


    知北城的居民們,活著也不過等同於死了。


    還記得親人又怎樣呢?他們已經失去了人族從古到今的所有經曆,他們還活著,但是人生不過是空耗時間,毫無意義。


    更別提這座城市所有輝煌的成果也跟著一起消失。


    這一點,他這個史官體會得尤為深刻。


    而他,卻不能要求其他人也有這樣深刻的思想。他們的人生,很可能不過局限於一隅,在家長裏短中過完一生。


    與少女道了別,班謹離開了此地。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該往何處去。


    其實他有考慮過要不要去神廟裏尋找巫師,向巫師問一問,到底神靈在想些什麽,為什麽要對人族施以如此嚴厲的懲罰。


    可是,他的想法無疑是大逆不道的,去了廟裏跟巫師講,搞不好要被巫師們直接當作瀆神之人打出去。


    思來想去,班謹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不但學問超群,而且並非凡人,而是這個世上與神靈最為接近的人族。


    那,便是溫靈。


    班謹主意已定,便帶著書童,轉而向荊國行去。


    從莊國到荊國,路途漫漫,坐著雇來的馬車去也要用三天時間,一路上,班謹心情低落,不停地構想著到底如何向溫靈訊問。


    溫靈作為道院院長,學識乃是人族之中首屈一指的,但他同時也是天神的轉世,擁有雙重的身份。若說誰能理解班謹又能在神靈的事情上回答他,大概也就隻有溫靈了。


    然而,就在去往荊國的路上,班謹遇到了麻煩。


    當時,班謹正坐在馬車裏打盹,書童陪在他身旁,忽然間,外麵馬聲嘶鳴,車子忽然劇烈搖晃。


    班謹被驚醒後,聽見了一陣低沉的吼聲從附近傳來。


    他拉開前方的簾子,看到車夫正在努力安撫著躁動不安的馬匹,試圖讓它重新跑起來。


    路邊,草木搖動,一個巨大的身影從中鑽了出來。


    那是一隻大狗,但是它的腦袋特別寬,嘴巴裂開,裏麵露出森森白牙。


    “是煞狗!”車夫驚慌失措。


    班謹在收錄各地的傳說時,有看到過所謂煞狗的記載,這種怪物,種類稀少,比尋常凶獸還要強的多。據說它雖然體型大,行動不夠敏捷,但是一旦被它咬到,其口水中的毒素卻會讓人行動麻痹,從而喪失逃跑的能力,被它擒獲。


    這條煞狗,不知已經殺死多少條人命,身上有著濃重的血腥氣。


    拉車的馬匹腿腳發軟,但又拚命掙紮著,想要擺脫籠頭逃跑。


    煞狗向著馬匹撲了上去,一口便咬住了它的喉管。


    鮮血飛濺,馬匹被它撲咬倒地,幾乎一瞬間就斷了氣。


    “快,先生,我們快分散跑。”


    車夫也顧不得什麽了,從馬車上跳下來,馬上逃命。


    書童見狀,罵了一句,連忙扶著班謹下馬車。


    若是煞狗吃完了這匹馬,或是半路就朝他們追過來,以班謹的老邁,絕對跑不過兩個年輕人,這個車夫可以說是極其不負責任了。


    可是這也沒辦法,畢竟煞狗不是普通人能對付得了的。


    兩人慌不擇路地沿著大路跑,想要盡可能遠離那隻怪獸。


    可是不料,才跑了沒一會兒,遠遠的,他們就看到剛才那隻煞狗追了上來。


    這次可沒有馬匹作擋箭牌了,書童嚇得小臉煞白,班謹也是暗歎回天乏力,難道一把老骨頭就要交待在這裏。


    眼看著煞狗一路小跑,離兩人隻有十幾米了,這個時候,又是異變陡生。


    如水的光芒憑空閃亮,就在主仆二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幕奇景。


    光芒如絲帶一般從道路的一側亮起,霎時間便穿透了煞狗的頭顱,令其爆成一灘碎肉。


    當光芒最終止息的時候,兩人這才看清,那是一名持劍的少女,她手中的劍在陽光下猶如秋水一般明亮。


    少女展顏一笑:“還好我來得及時,班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班謹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這名少女正是他們之前在知北城遇到過,還攀談過的少女。u看書 .uukahu


    這個發現讓他頓感羞愧,先前他還認為對方不過是一名閱曆不深且不通文墨的尋常女子,卻不料現在被她救了一命。


    班謹連忙拱手道:“姑娘救命大恩,老朽沒齒難忘。先前忘記請教姑娘大名,不知可否告知?待我回到崖國,必定重謝姑娘。”


    “我叫周夏,謝禮就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


    周夏提起劍,對著劍身輕輕一吹,隻見那把劍上的血汙一下子竟被吹得離開了劍刃,不一會兒,劍身已是幹幹淨淨。


    班謹與書童都是看得瞠目結舌,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事情。


    周夏將長劍歸鞘,然後問著兩人:“不知道班先生去哪兒?如今凶獸進攻人族,隻要不在城鎮之內,都不太安全。尤其是知北城神罰之後,高級凶獸變得更多了。班先生還要小心為上。”


    “我們是去荊國見溫院長的。”書童畢竟年輕而慕少艾,忍不住搶著在周夏麵前表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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