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麗麗握著手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天色漸漸變暗,才如夢初醒般跑回房間收拾東西。


    她住進這裏還不到一個禮拜,她和古漸尹的關係才開始有所進展……


    舍不得,卻留不得,不得不走。


    程麗麗打電話給鍾璿,問她傷勢到底如何,能否把陳靜還回來。


    鍾璿一開始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聽到程麗麗膽敢開口索要她的人,立刻堅決拒絕,直到後來知曉原因,才換了另一種語氣道:“你那位不是已經病好了嗎,都成年人了還要人陪著,像話嗎?”


    程麗麗不吭聲,她也不樂意古漸尹老和陳靜黏在一起,但她現在就要去火車站,總不能讓古漸尹回來麵對一屋子冷清。


    鍾璿接著說:“你把你家的事告訴她了嗎?”


    “沒有,告訴她幹什麽,她又不可能陪我回去。”至於錢的話,自己出來工作那麽久,存款還是有的,而且前段時間在古小姐身上也得了不少好處。


    “那你打算就這樣一走了之?”鍾璿問。


    “沒有,我會告訴她我要回老家一趟。”如果程小強吉人天相,逃過此劫的話,她兩三天後就能回來,但如果程小強真的被關進去,父母膝下就隻她一個女兒可以依靠,她唯有留在老家。


    鍾璿沉默片刻,問:“我能幫你做點什麽嗎?”


    “能,”程麗麗說,“把陳靜還回來,不然的話我擔心古小姐會將那些不知所謂的女人帶回家。”


    鍾璿:“……”


    樓下傳來開門聲,程麗麗迅速掛了電話跑下去。


    古漸尹帶著滿臉疲憊之色進屋,照例踢掉鞋子,赤腳走入客廳。


    程麗麗從樓上走下來時,就見到她怔怔地盯著沙發上的流氓兔看。冬日的傍晚特別短暫,最後的霞光已經在天際消逝,屋裏沒有開燈,光線暗淡,讓古漸尹的臉色看起來也非常陰暗。


    程麗麗心裏惦記著家裏的事,沒有心思解釋那隻流氓兔的由來,隻言簡意賅地說:“對不起,我不能繼續留在這裏陪你了,因為我……”


    “沒關係。”古漸尹不等她說完就冷冷地打斷,語調生硬無情,透著森森寒意,“像你這樣的貨色,遍地皆是,我從不稀罕,所以少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程麗麗被她的態度和話語刺得心頭劇痛,她不明白古漸尹為什麽突然間就變得那麽刻薄尖銳,難道隻因為她說要離開?


    程麗麗隱隱覺得不對勁,肯定不是這樣,當中必定存在誤會,但無論如何,古漸尹那句無情的話就像利刃一樣在她心頭狠狠劃開一道口子,令她痛徹心扉。


    遍地皆是,從不稀罕。


    那送她東西討她歡心是為了什麽,吻她親她是為了什麽,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一遍遍說著煽情的話又是為了什麽?


    因為好玩?因為這隻是一個遊戲?因為古小姐的生活太過乏味,需要一點樂趣來調和?


    程麗麗歪著腦袋不解地問:“我也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但你當初怎麽就看中我呢?”


    古漸尹挑了挑眉哈哈大笑,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她上前一步,挑起程麗麗的下巴左右打量,這張臉一如初見,平平無奇,找不出半點可看之處。


    “我老實告訴你,挑中你除了因為你笑起來讓我覺得順眼外,還有就是你應該很有自知之明。”古漸尹放下手,仿佛嫌髒一樣在衣擺處擦了擦,又道,“如果長成這樣還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癡心妄想地做些麻雀變鳳凰的夢,那就無藥可救了。”


    程麗麗盯著她那隻手,突然想笑。你抱又抱過,親又親過,現在才來嫌棄,會不會為時已晚?


    賤人就是矯情。


    “我以為我們能好聚好散。”程麗麗居然還能對她擠出一個微笑,“我覺得你今天就像吃錯藥一樣……算了,你也別自我感覺太好,我的確做夢都想麻雀變鳳凰,但沒想過要飛上你這枝頭。”


    “古小姐,我們也就隻是玩玩,拜拜。”程麗麗的聲音很輕鬆很平穩,經過古漸尹身邊走向玄關的時候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古漸尹被她那不以為意的態度激怒了,返身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扯到麵前,正要開口反擊,卻一下看到對方早已淚流滿麵。


    程麗麗強迫自己不發出半句哭聲,她用力掙脫開古漸尹的手,快步衝出大門。


    古漸尹尚處於驚訝當中,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她說過,她喜歡她的笑,她隻能在她麵前笑,但剛才,卻是她把她弄哭。


    天色終於完全變黑,大門被程麗麗打開後沒有關上,冷風颼颼地拚命灌進來,凍得古漸尹慢慢回神。


    關上門,開了燈,未及好好整理思緒,手機便響了起來。


    是陳靜的來電。


    “寶貝,我現在正在回來的途中。”


    古漸尹皺了皺眉,感到一絲疑惑:“你怎麽突然回來?”


    “粒粒橙不是要走嗎,我不能放任你一個人在家。”陳靜笑道,“你吃晚餐了嗎,要我帶點什麽回來?”


    “你怎麽知道我把她趕走了?”古漸尹越發不解,難道程麗麗被自己罵走後還特意打電話告訴陳靜?


    “什麽意思?”這回輪到陳靜糊塗了,鍾璿可不是這樣對她說的,“你為什麽把人趕走?”


    “她擅自進入二樓那個房間,還把我的兔子拿出來!”古漸尹恨恨地道,並且下意識地看了眼沙發上的流氓兔,“我一回家她就先發製人說要走,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她以為她是誰啊,居然想翻我舊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陳靜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隻得轉頭問開車送她回去的鍾璿:“粒粒橙真的是家裏有事才走?”


    “是啊。”鍾璿隱約聽到電話那頭提到什麽兔子,便順口道,“今天是麗麗生日,我送了她一隻流氓兔布偶,怎麽?古小姐因為這事吃醋?”


    鍾璿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所以電話那端的古漸尹也聽得清清楚楚。


    陳靜聯係前因後果,立刻理通了事件的來龍去脈,不禁在心裏對鍾璿一陣埋怨。送什麽不好偏送流氓兔,送流氓兔也算了,還送去豪宅,真是沒事找事。


    “古,粒粒橙之前打過電話給鍾璿,說她弟弟出了點事,要趕回老家。你錯怪她了,趕緊打電話過去道歉吧。”陳靜礙於鍾璿在場,所以沒提房間的事。


    古漸尹也已經明白過來這是一場誤會,她掛了電話,默默地伸手拎起那隻流氓兔的耳朵,細細端詳,然後嘖嘖稱奇。


    鍾璿買的這隻兔子和她關在房間裏的那隻簡直一模一樣,巧合到這種程度,想不誤會都不行。


    地毯上躺著一張薄薄的卡片,古漸尹撿起來打開,裏麵隻寫了一句生日祝福。


    腦中不禁浮現起自己生日那晚的情景,程麗麗將禮物裝到黑色塑料袋裏送給她,那個手工製作的耳套竟為她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溫暖,現在回想起來,耳朵似乎還殘留著那種柔軟舒服的感覺。


    提著流氓兔的耳朵走去二樓盡頭的房間,房門沒鎖,輕輕擰動就能打開,按下電燈開關,一室通明。


    房間的擺設和其他客房沒什麽兩樣,牆壁上沒有貼滿誰的照片,地板上也沒有幹涸的血跡,就算有人誤打誤撞闖了進來,也不會覺得這個房間有什麽怪異奇特。


    非要指出一個與別不同之處的話,就是床頭放了一隻流氓兔大布偶。


    眯眯眼,壞壞笑,和古漸尹手裏抓著的那隻仿佛孿生兄弟。


    “靠!”事實擺在眼前,的確是場誤會。古漸尹無力地靠在門上,她批了一整天的文件,本就疲憊不堪,而現在,心頭更是多了一絲沉重。


    程麗麗滿臉淚水的模樣在眼前晃個不停,明明沒有梨花帶雨的楚楚美感,但卻還是勾得她心底陣陣抽痛。


    寒風凜冽,重重地拍打著窗口,空氣中透著一股潮濕的水汽,也許一場大雨,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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