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衛們試著再往前走幾步,得到的依然是冰冷的餘光,和那透骨的寒意,葉孝天畢竟是久經沙場的人了,知道這少年恐怕是入魔了,也就是傳說中的殺紅眼,現在他視線範圍內隻要移動的物體,估計都是其攻擊的對象,不由暗暗惋惜,一般情況之下,這般走火入魔的人,基本上都會力竭而止,就算是不死,最多也隻剩下半條命了。


    而趁著劉超分神,紀綱等人又往後退了幾步,但隨即被其的目光所封鎖,穆肅心裏怒火中燒,他三十餘歲了,還沒有遇到過如此令他尷尬的事情,眼看著自己陷入了包圍,對方的首領正調兵遣將的包操自己的後路,咽了一口吐沫,再低吼了一聲:“退!”。


    自己反而朝著劉超衝去,竟然要寧願犧牲自己,也要為其他人爭取一些時間,憑著一時之勇,倒也硬接了劉超一刀,第二刀剛剛接觸,就覺得一股大力湧來,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卻是毫不退縮,正噴了劉超滿臉,然後就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在這個當口,紀綱和其他三人脫身疾退,叢林中已經布滿了宿衛,不敢往裏麵闖了,於是朝著北麵水道方向跑去,劉超擦了一下臉,頓時追了過去,葉孝天和宿衛們緊隨其後,倒也不急,因為在水路上也盡是人手,根本不怕他們能逃脫。


    一路狂奔到同往長江的水道旁邊,雜草叢生的河床鬆軟潮濕,河水似一條乳白色的飄帶。泛出一股股泥濕水草的腥味,無數夜蟲競唱。響亮的蛙嗚最為突出。


    蹲在草地上,紀綱心思如織。被這鼓噪的蛙鳴攪得格外紊亂。後麵的追兵接踵而至,準備好逃亡的小船現在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由不使他感到一陣絕望,看來對方是早有準備。今天晚上難逃大劫。


    在龍潭、鎮江附近已經潛伏了近一年的時間,曆盡千險,嚐遍艱辛,眼看著就要回到北平,前一段由於一老一少的逃亡,嚇的他如驚弓之鳥。過了很久才如釋重荷,竟不料樂極生悲,在感到最安全的時候,平生大禍,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


    如今又成了喪家之犬,驚弓之鳥,處處追兵,步步皆有陷阱,倘若落在朝廷的手裏。斷無生還之路。自己死不足惜,連累了燕王殿下,可怎麽辦啊。


    “不!我們幾個人中隻要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也要設法回到北平。把情況告訴世子和道衍大師,朝廷早有防備,還要早做打算!”紀綱心裏一橫。說出這般話來,自己都覺得沮喪。


    “大人……!”


    陰家兄弟和那店小二打扮的人聽紀綱突然冒出這句話吃了一驚。但很快就來不及想下去,因為他們發現。在不遠處,那道熟悉的寒光又掃向他們,不由打了一個寒噤,馬上閉了嘴。


    火光從四麵八方閃動著,飛快地朝他們這邊逼過來。葉孝天也在暗暗的叫苦,有劉超在那裏,沒有等他力竭,誰也不敢靠近,偏偏到現在劉超仍舊生龍活虎的,偏偏劉超又是準備推薦給皇上的人,不能放任不管。


    他們朝河床岸上疾跑,踏著一片泥濘的草地,隻能遠遠的包圍著。葉孝天眼疾,發現河邊飄來十餘艘小船,不由大喜,連忙迎了過去,因為劉固因為身體的原因,被安置在船上,隨軍而走。可能是抑製劉超的最好良藥。


    果然,隨著劉固上岸,喊了一聲:“超兒!!”


    幾乎是瞬間,劉超眼中的異光開始漸漸消逝,葉孝天見此情景不由大喜,一聲令下,數十名宿衛舉著刀劍把紀綱等幾人團團圍住,殺在了一起。


    紀綱等人殺紅了眼,那個少年煞神威脅既除,自己又身陷重圍,也做了殊死拚搏,月光下血濺飛花,大家都滿身是血,紀綱他們且戰且退,宿衛越來越多,將其逼向河邊,已無退路。


    陰當星忽然看見河道的一艘近岸的船上,有兩個兩個打著火把的宿衛,心裏一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箭步跳上船板將宿衛打倒,然後縱身撲向波瀾翻滾的河中……。


    “射!”一聲令下,臨近船隻守衛的宿衛,紛紛將弓弩抽出,連弩之下,不一會,隨著河中飄上如同刺蝟一般的屍體,岸邊的刀劍撞擊聲也漸漸弱了下去。


    紀綱咆哮聲嘎然而止,也停止了揮舞手中的兵器,因為旁邊的人也停止了動作,一排排在月光下發著寒光的箭鏃對準他們,隨時作出要發射的樣子,隻好長歎一聲,剛要把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誰知道那店小二打扮的燕山鐵衛連忙架住其的胳膊,低聲說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燕王不會拋下我們的……。”


    隻好把刀扔在地上,長歎一聲,束手就縛。


    葉孝天這才放下心來,盤點一下宿衛的傷亡情況,卻是那麽的觸目驚心,村中仍舊不時有打鬥聲傳來,又讓人敲著鑼在四周喊道:“紀綱已經被擒,降者免死!紀綱已經被擒,降者免死!……。”


    紀綱冷笑著,就是一言不發,村中的燕山鐵衛頑抗到最後時刻,仍舊沒有投降者,直至力戰身亡,這使宿衛們感到北平軍隊的可怕,令大家奇怪的是,為什麽紀綱他們投降呢?


    保留著這個疑團,清掃著戰場,將龍潭村的人暫時聚集起來,由宿衛看管,等待皇上的發落,中間又發現劉國重傷未死,那個殊死抵擋劉超的穆肅,雖然口吐鮮血,卻也留住了性命,一一被擒獲綁了起來,押往京師。龍潭村暫時由駐紮在玄武湖的水軍接管,日夜巡邏,不使其再被人利用。


    朱標聽說後,專門命將劉超送往太醫院診治,雖然沒有什麽事。但是已經元氣大傷,欣賞劉超的勇猛。在葉孝天等人的力薦之下,暫時歸於錦衣衛編製。而劉固,因本身不願做官,乞求歸家養老,皇帝不允,問其家中已無直係親人,遂命其為鍾山皇莊訓導,專門教授孝陵衛和皇莊之內百姓之子學習識字,劉國積功升副千戶,命兵部侍郎鐵鉉酌情使用。


    隨後。朱標就開始了行動的最後一步,怎麽處理徐妙兒,成了讓他頭疼的事情之一。


    “妹妹,你怎麽在這裏?”


    徐輝祖在早朝散後,奉旨往文華殿一行,誰知進了大殿,就看見妹妹在那裏垂淚,而皇後楊氏和徐妙兒在一旁竊竊私語的安慰著,不由一愕道:“不是命你不得出府麽?”


    “是皇上傳她進宮的!”皇後楊氏看到徐輝祖麵色不善。忙解釋道。雖然這解釋稍後就會顯得十分蒼白無力,但在如此尷尬的情況之下,皇後楊氏也隻能這麽說了,隨後拍拍滿臉粉紅的徐妙兒。向徐妙兒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就要暫時避開。


    但是皇後楊氏為徐妙兒開脫,但後者卻絲毫不領情。瞪著大哥有些歇斯底裏的叫道:“我為什麽不能出府?你為什麽不讓我出府?你說!”


    看到徐妙兒這般模樣,皇後楊氏和徐妙兒倒是不好走開。而徐輝祖被妹妹嗆了這麽一通,胡子都快翹起來了。礙於是在文華殿,礙於有外人在旁邊,不好發火,其實肺都快被氣炸了。這個妹妹,受到四弟的蠱惑,和燕王一向走的很近,他從皇上調兩個弟弟出京,和最近京城內發生的事情,憑著多年鍛煉出來的政治嗅覺,知道朝廷肯定有所動作。


    所以才將妹妹禁足在府中,防止徐妙兒做一些衝動的事情,就連徐妙兒找來,也借故推辭了,但是早朝剛散,自己就在文華殿發現了妹妹,而且皇後楊氏還說是皇上傳旨召見的,皇上剛才還在奉天殿處理朝政,那裏會有那麽快的動作呢。


    徐輝祖心裏升騰出一種不祥的感覺,甚至有些緊張的看了看文華殿的左右,才發現剛才帶他進殿的那個太監也不見了蹤影,本來空曠的文華殿,現在除了他們兄妹二人,也隻有徐妙兒和皇後楊氏他們四人而已。


    想著剛才二女要離去,再看看哭的臉如桃花般的妹妹,徐輝祖的麵色陰沉入水,索性默然不語,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為兄不讓你就出府,其實是為你好,妙兒,你年紀還小,不知道世道的險惡……。”


    徐輝祖斟酌著言辭,慢慢的說:“既然皇上傳你進宮,那你今天出府的事情,哥哥就不再追究了。不知皇上傳你何事?若是無事了,就跟大哥回家吧……。”


    “什麽皇上傳我,是把我抓來的……。”


    徐妙兒鼻子再次一酸,終於又抽泣開來,無論他如何冰雪聰明,也無論他如何機心巧妙,但畢竟隻是一個小姑娘而已,昨夜,他從畫舫裏麵出來,本來是想帶李晟敏回府,因為她實在不能忍受自己心愛的人一副女人的裝扮,流落在煙花之地。


    龐煌他們等的哪段時間,徐妙兒一直在勸說李晟敏,所以才那麽晚離開,最後終於成功了,徐妙兒心裏正高興著,由於李晟敏之前一直是女裝打扮,又在徐家養的戲子歌姬中混雜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也不用收拾什麽,就一起走了出來,連隨徐妙兒一起來的家丁、婢女也沒有絲毫疑心。


    可是他們剛上岸沒有多久,正要上轎,突然來了幾個潑皮,互相吵鬧著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一個不留神,有個潑皮竟然撲在李晟敏的腳下,還試圖掀開裙子往裏麵窺望。


    麵對著如此事情,在魏國公府養尊處優的徐妙兒當然不依,在魏國公府做家丁的當然也不是吃素的,雙方糾纏在一起,誰知道這幾個潑皮無賴也有些本事,和訓練有素的徐府家丁打的也是有來有往的,一時半會分頁分不開。


    正在著急,突然來了一隊官兵,自稱是五城兵馬司的,要將雙方全部待到衙門裏去,就算是徐妙兒亮出了魏國公府的身份,對方也不由分說把他們帶走,可是幾個轉彎。卻將他和李晟敏分開,等徐妙兒感覺事情不好。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帶到了東宮,而以往的好姐妹皇後楊氏、徐妙兒正在那裏等待。


    這已經是龐煌在急切之間想到的最好辦法了。如果當晚不抓捕那高麗的十三人,浪費龐大的人力、物力不說,就說錯過了一天會有什麽變故,誰也說不定,而且,一旦李晟敏進入了魏國公府,再抓的話,就要牽連徐輝祖了,這是皇上不想的。至少是目前還不想。


    徐妙兒看到了皇後楊氏、徐妙兒二人,馬上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驚恐萬分,一方麵擔心情郎的安全,因為朝廷一直沒有放棄搜捕李晟敏他們,自己和他們一起,會有什麽後果。


    另一方麵,看夜間發生的事情,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朝廷的監視當中。那麽自己所做的事情…….。


    一下子驚恐起來,徐妙兒出生在魏國公府,由於父親早亡而造成家人對其的溺愛,從懂事起就一帆風順的她。猛地品嚐出驚恐的滋味,如果一直偏袒姐夫燕王,是處於個人好惡或者是受徐增壽影響的話。那麽這次是為什麽呢?


    在徐妙兒和皇後楊氏的勸慰誘導中,傷心哭泣的她漸漸悟出點什麽。皇上根本不想殺自己,徐妙兒心裏想。甚至根本不想為難自己,否則,根本沒有必要把自己帶來文華殿,也根本沒有必要讓徐妙兒、皇後楊氏這兩個姐妹來陪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後,徐妙兒心中大定,遂開始憂慮李晟敏的事情,用嚶嚶低泣掩飾著自己的心思,不顧兩個姐妹的心情,心裏反複想著怎麽為李晟敏開脫罪責。


    她愛李晟敏,至少徐妙兒是這麽想的,她可以為這個男人付出一切,甚至有時候想,就算是家破人亡,愛這個男人的心也不會改變一絲一毫。


    徐妙兒不是沒有想到過後果,她是定過親的人,而且,未來夫婿是個王爺,安王朱楹,是先皇第二十二個兒子,長的不說玉樹臨風,但也是溫文爾雅,但是比之李晟敏,在徐妙兒心裏,又差了許多。


    就在那次在四哥徐增壽的府中,將換上女裝的李晟敏帶回魏國公府的那一刻,徐妙兒對於這個像女人多過男人的高麗人心裏還充滿了鄙夷,連正眼也不屑看這個人一眼。


    可是就在幾日後,徐妙兒在府中無事,看到府中所養的戲子在那裏練習,中間有個妖豔的歌姬,如鶴立雞群般的立在那裏,她的嗓音是那麽的好聽,高挑的身段也是婀娜多姿,徐妙兒覺得眼熟,就是不知道在那裏見過,於是讓丫鬟將其喚來近處,才看清楚竟然是她帶回來的那個人。


    百無聊賴,讓他唱曲子給自己聽,慢慢的徐妙兒就喜歡上了這個人唱的曲子,又慢慢的喜歡上唱曲子的這個人。


    於是她知道了這個比女人還要女人的男人叫李晟敏,於是她知道了這個比女人還要女人的男人會很多她作為千金小姐也不會的東西,比如說會變些戲法、會彈奏很多樂器、會像女孩一樣撒嬌、會唱很多曲子。


    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徐妙兒還知道這個比女人還要女人的男人最喜歡的是粉紅色、最喜歡吃的是……,最喜歡唱的則是家鄉小調“永遠和你在一起”。


    …….。


    知道的越多,慢慢的有些離不開這個比女人還要女人的男人,徐妙兒雖然知道這樣做是錯的,但還是身不由己的喜歡了,她喜歡李晟敏什麽,可能徐妙兒自己也不知道,是出於富貴之家小姐的空虛、獵奇?是喜歡看一個男人撒嬌的樣子,或者是喜歡聽他唱的曲子,更或者是喜歡李晟敏描繪的家鄉,那個陌生的大明屬國高麗……。


    最後,由於事態有變,在四哥徐增壽的百般勸阻下,徐妙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李晟敏送到了秦淮河的畫舫之上,可是兩人分離,又有一種止不住的思念,回憶和去畫舫私會,成了徐妙兒無聊時唯一的消遣。


    以至於時至今日,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徐妙兒仍然是牽掛著這個異國之人。不認為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有什麽錯誤,雖然他知道自己已經訂親,雖然明知對方是一個藩王,李晟敏和其比起來,身份是天淵之別,但是徐妙兒不喜歡,因為安王比她還要小上一點,在平時王公大臣子弟的聚會中,也見過幾次,在先皇嚴格教導下的王子,那裏有李晟敏這般風情萬種呢?


    徐輝祖聽著妹妹說是皇上將其抓來的,他那裏知道妹妹還有這麽一段感情故事,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弟弟妹妹支持燕王的事情敗露,皇上要拿徐家開刀了,接下來看著繼續哭泣的妹妹,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文華殿中陷入了僵局,徐妙兒和皇後楊氏覺得殿中的氣氛壓抑的難受,兩人對視了一眼,早有默契的她們,遂有皇後楊氏開口對徐妙兒說道:“妙兒,你給魏國公說一下,我們姐妹就先回避片刻,一會就來看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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