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段時間裏,金剛奴整合了林氏保鏢行,以林三為主,他的徒弟賓鴻、董彥皋、丁穀剛、劉信、劉俊、王宣、郝允中、白拜兒、高羊兒、王住兒、楊三等人全部做了林氏保鏢行的鏢師。


    而曾阿牛卻被金剛奴帶在身邊,因為曾阿牛的父親曾勇對於他還有用。赤石古寨之中隱藏的力量不可小窺,而曾阿牛作為下一任的元新寨主,他不能不拉攏一番。


    到了漳州以後,自然有方明謙的水師之中的人支會當地官府,扶持林氏保鏢行開業大吉,而金剛奴化名為金大虎,以庶務總管之責進入方明謙的水師之中內開始接手水師後勤之中的諸多事宜,等待著新的主將來臨。


    京師,初春,翌日的晌午。才從床上爬起來的解縉,在妻子方氏的侍候下梳洗、餐畢,想起了太子殿下要來他的園子裏麵遊樂,遂讓妻子先行一步前去準備。


    朱元璋在玄武湖畔賜了一座園子給解縉,取名春雨園。因為解縉號春雨的緣故,在春雨園內,有一座造型別致的百花亭,這是解縉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場所。花亭四周,以花卉圍繞,中央鋪著豪華的墊席,墊席上有一檀木幾案,給人有種萬花叢中一點紅的意境。


    解縉過了一會才姍姍來遲,這時,已有幾個打扮素雅的歌妓等在那裏,一見解縉出現在亭邊的花徑上,連忙站起身來行禮,這是從北平送來的幾個來自高麗的歌姬,送來時還不到十四歲,經過解縉的幾年調教,倒是琴棋書畫、歌舞詩賦樣樣俱會。


    也就是這幾個歌姬,讓解縉入朝做官之後依然受到一些文人雅士的追捧,訪客並沒有因為他的為官輕微而減少,而且還漸漸有增多之勢。


    解縉麵無表情,隻是用眼睛掃視她們。微微抬起兩臂,讓她們爭相攙擁。他那有些瘦削的身軀,就是在一片嬌笑"jiaochuan"中,被擁進百花亭的。


    春雨園前幾日迎來春雨,今日雖然麗日高照,百花亭裏仍涼風習習,十分宜人。正在和歌姬們調笑時。一位幕客匆匆來稟報:


    “老爺,太子殿下和小姐帶著小殿下來了。”


    解縉想了一下,還是推開了盤桓在他身邊的歌姬,自己親自往園子門口去迎接,卻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雖然太子早立,但是大家心裏都有一本算的很清楚的帳。太子朱標身體虛弱不堪,現在皇上春秋鼎盛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以前時還不明顯,萬一再過幾年,皇上過了感到自己老去之後,太子仍舊依然沒有什麽起色的話,那麽東宮的位置保住保不住那就難說了。


    現在大臣們越等越絕望。眼見著太子的身體狀況還不如在位已經奧曲的皇上,太子朱標已經納了十三個妃子了,雖然子嗣也頗有幾個,但是隨著諸位藩王的勢力漸漸壯大,大臣們火熱的心卻慢慢的冷了下來。


    而且朱標雖然貴為太子,但是始終皇上不讓其幹涉軍務,這是一個比較尷尬的現象,堂堂的一國儲君。竟然沒有軍權,天天在文臣裏麵打交道,而伴隨著這種現象,太子的眾多弟弟,也就是諸位藩王手中的兵權,卻是日益壯大起來,這種情況。大家都看到了,但是又有誰能對太子殿下說出這種狀況呢,這不是挑撥君臣父子之間的關係嗎,誰也擔負不起這麽大的責任。


    也就是這個狀況。引起了朝野之間的諸多猜測,甚至有人說皇上要換儲君,或者會像太祖皇帝一樣隔代傳位等等。


    其實朱元璋隻是心血來潮罷了,得意忘形之下,朱元璋隻記得自己做了爺爺,沒有去考慮作為一國之君的舉止後果。反正他這種朱家天下的大統一思想,刺激了不少朝廷大員的心扉。


    解縉前去迎接自己的女兒、女婿和外孫,他憂心忡忡的,想到女婿成了眾矢之的,他原來根本就沒有想過的事情現在要重新考慮,也容不得他不去考慮。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依然是身不由己。無形中,朱標已經站在了風頭浪尖之上,根本不可能再停下來了。現在朱標對於弟弟們相信不相信都無所謂了,他已經成了一部分人的效忠對象,和一部分人的敵視對象了。


    也就是在這一天,朱元璋來到了禦花園。春雨過後幾天,禦花園內更顯得姹紫嫣紅,牡丹、芍藥爭芳鬥豔,杜鵑、山茶各展英姿,春風頻來,太液池中的流泉叮當碰撞,銀花四濺,清漣中飄忽浮沉的遊魚,嬉戲追逐。


    巨大的假山邊矗立著八角朱亭,飛簷翹角,金龍吐珠,這是皇帝宮中惟一奢華的場所,是朱元璋與皇後、貴妃等禦花園遊憩之地,皇儲及藩王、王妃、公主、駙馬等往往在這裏聆聽上諭,極少數元勳宿將、朝廷元勳才能得到皇帝恩渥詔見龍亭。


    今日則有些特別,朱元璋趁著休沐之日,召見了今科南榜探花裴綸,宣來了淑妃,駙馬梅殷,刑部侍郎裴璉,寧鄉侯楊傑等作陪。


    雨過天晴,風和日麗,朱元璋的心情特別好。淑妃更是心花怒放,皇帝這次的禦花園召見,是為淑妃的女兒麗江公主朱嵐兒的親事忙活。


    裴綸是刑部侍郎裴璉的次子,是洪武二十三年科舉第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授翰林院編修。為史官、講官。是湖廣監利人,性格溫和但是執著,乃是新晉的超儒學派後起之秀。


    “蝶兒,”朱元璋側臉親昵地對淑妃說:“你瞧瞧這裴綸的坐姿,可像他父親裴璉?”


    用眼一瞄,淑妃馬上就注意到了裴綸頗有乃父之風,在那裏正襟危坐,如同青鬆一般,眼觀鼻、鼻觀嘴的,就像裴璉一般沉默不語。心裏雖然有些欣慰,但是想起好動的女兒,又不由的一陣心酸。


    這門親事是在駙馬都尉梅殷的遊說下達成了,淑妃當然知道代表什麽意思,沒有想到在帝王之家,就算是個弱質女流的一舉一動也包涵了很多內容。淑妃知道嵐兒不一定喜歡這種類型的夫君。但是現在的婚姻,還是自己不能做主的啊。


    心裏隻是稍微猶豫一下,在這樣歡樂的時刻,他做出任何反應都是不對的,略一躊躇,見皇帝並沒在意,連忙說道:“像。確實像。”


    朱元璋注意到淑妃的牽強,遂皺了一下眉頭,後者看見了,忙道:“臣妾去看看嵐兒,說不定她現在遠處用望遠鏡偷窺自己的夫君呢?”


    點點頭,示意淑妃可以離開。朱元璋然後端起案前的金杯。龍亭裏所有人也都端起茶幾上的玉杯。


    “今日春和日麗,朕在龍亭設宴,主要是想見一見探花郎,今日一見,果然有乃父之風,是朝廷未來的棟梁,剩下的事情。就交與宗人府去辦,這總是皇家的事兒,要按規矩來。”


    頓了頓,迅速地瞥了眾人一眼,道:“由宗人府再此地考究探花郎的學問,朕累了,要下去歇一會,稍後聽宗人府的結果。”


    眾人那敢有什麽異議。忙起身行禮,恭送皇上離開。朱元璋之所以離開,是看出了淑妃的有些不愉,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想盡快的找出原因。


    現在離開,因為朱元璋實在是不想聽一些詩詞歌賦,窮酸倒文。他離開龍亭。先不管朱棡、楊傑等人連忙退至亭外繼續敘話,讓宮女領著,直接跟著淑妃的去向而走了。


    沒有走多遠,卻看見淑妃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卻發現了一個好玩的景象,女兒正在舞劍,而郭寧妃在一邊教授著,才想起來,郭寧妃沒有子息,把嵐兒當做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去對待,也養成了嵐兒好動的習氣。


    “你瞧,嵐兒這一招一式多麽幹淨、利落、灑脫,”


    朱元璋欣賞著正舞劍的女兒,慢慢走近淑妃的身側,脫口讚道:“唐朝那公孫大娘也不過如此。”


    淑妃聽到皇帝稱讚女兒,開始嚇了一跳,連忙回頭躬身一禮,說道:“皇上,嵐兒平日學的正是公孫大娘劍法。”


    兩人既然到了一起,便慢慢的繼續往前走著。郭寧妃遠遠的看見,迎過來一禮,說:“皇上,嵐兒的這套劍法都是臣妾教的呢!”


    淑妃笑著調侃道:“好了,一見麵就炫耀自己的辛苦,這麽大了,也不害羞!”


    郭寧妃不服氣似得吐吐舌頭,就猶如年輕未進宮時一般,朱元璋心裏不由一陣暖意,他做皇帝這麽久了,很少能體會到家庭感覺,就連淑妃也變得中規中矩,讓他很不舒服,也隻有見了郭寧妃,才能讓他稍微自然一些。


    “郭寧妃你也去要耍,”朱元璋探身向郭寧妃說:“朕要看看你母女對舞,師徒比試呢。”


    “臣妾遵旨。”


    郭寧妃摘下霞帔,脫了錦繡上衣,露出緊身綠色夾襖,配上白色燈籠褲,從侍女手中接過青虹劍,向朱元璋和淑妃一抱拳,然後江湖人物模樣的就要往前走去,淑妃小聲向她說:


    “手下留神,不要傷著女兒。”郭寧妃沒有理睬,身輕如燕,跳下了台階。


    “母親要與孩兒比劍麽?”朱嵐兒嬌嗔地迎上郭寧妃:“是真比還是假比?”


    “當然真比!”郭寧妃將寶劍一揮,隨即輕聲囑咐道:“我們以花劍對舞,讓你父皇開心、開心就行了。”


    “噢,知道了。”


    “出劍!”郭寧妃大聲說道,同時拉開弓步,右手平舉寶劍,左手指平劍鋒;朱嵐兒也抖擻精神,一個跳步,拉開架勢,如雛鶯出穀般一聲脆叫:“接招!”


    一劍刺向郭寧妃,勢如青蛇淩空,郭寧妃隻輕輕一撥,像蜻蜓點水,兩劍相碰,鏗鏘作響,火花四濺。兩個人舞在一起,反正沒有人說破,朱元璋和淑妃也看不太明白,就在那裏看熱鬧。


    隻是過了一會,兩人同時騰空翻轉,落地無聲,齊收劍回,如同波凝青光。郭寧妃和麗江公主趨步至朱元璋身側,單膝跪下:“願皇上、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哈哈……”朱元璋開心大笑,四周的宮女們也湊熱鬧般的鼓起掌來。


    “淑妃。你給評評,她娘倆那個厲害?”朱元璋側臉問正在叫好的淑妃。


    淑妃連想都沒有想,笑著說道:“寧妃妹妹劍法嫻熟,剛柔相濟,鋒芒嚴密得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那我呢!”朱嵐兒好勝地叉腰跺腳打斷淑妃的話插問道。但是她母親沒有給他發脾氣的時間,繼續笑著往下評說道:


    “嵐兒劍藝精純。變幻莫測,劍光閃爍如流星趕月,長虹貫日。她們各懷絕技,各有幹秋,真正是名師出高徒啊!”


    朱元璋持著胡子戲謔道:“你這話是刀切豆腐兩麵光,一頭不得罪。兩邊耍滑頭。”


    朱嵐兒撲過來笑吟吟地拉著朱元璋的手,嬌嗔地說道:“父皇,你看母親多狡猾,嵐兒都出汗了,他也不稱讚幾句,肯定是怕維母親偷著打他,父皇要給嵐兒一個獎勵才好。”


    朱元璋笑了。臉麵上布滿春光,道:“嗬?原來郭寧妃就這麽厲害?”


    走下台階,一手拉著郭寧妃,一手牽著朱嵐兒,笑道:“那好,你說說有什麽心願,要不,父皇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去?”


    說罷作勢拉著兩人。好像朝龍亭外走去。


    朱嵐兒伸手拽住朱元璋的胡須,嚷起來:“父皇,嵐兒就是想求您這件事,嵐兒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給那個探花郎!!”


    “小姑娘家家的!”朱元璋笑道:“小淘氣,你把父皇的胡子拽痛啦!”


    “嵐兒放肆!”淑妃喝道:“還不快快放手!”


    朱元璋搖搖手,示意淑妃不要管。然後拉著女兒的手,把她的手從自己胡須上挪了下來,拉著沒有放,說道:“這門親事是你外公和你母親定下來的。要是你不答應,不該對朕說,而是去求你母親。”


    “父皇是皇帝啊,誰都要聽父皇的啊!”


    “但你的親事,父皇要聽你母親的啊!”朱元璋半真半假的和女兒開著玩笑,心裏也有些不好受,盡管這麽多年,皇室之內有無數賜婚的事情,但是到了自己女兒身上,就是覺得有些不忍。


    但是他明白淑妃的心思是什麽樣子,也明白自己該怎麽辦,要達到一個朝堂之上的均衡,就必須製造一些婚事,雖然朱元璋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大明雖然終其一朝,沒有向外族以通婚謀取過和平,但是在朝堂之上,通過婚姻達到妥協的事情還是一直發生到幾百年後,仍然沒有斷絕。


    自己也嚐試過努力,但是那樣畢竟要和幾千年的傳統做鬥爭,不是那麽容易的啊。不過朱嵐兒還小,聽父皇這麽說,又一直以為金口玉言,父皇不會說謊,所以馬上就去糾纏淑妃去了。


    這時,郭寧妃慢慢的走進,兩人稍微往前走了幾步,郭寧妃輕聲問道:“皇上,真的非要嵐兒出嫁嗎?難道皇上就不憐惜嵐兒,以嵐兒這麽多動的性格,真的嫁給一個夫子,那可叫嵐兒怎麽辦啊!!”


    聽到這樣問,朱元璋身體頹然的鬆弛了下來,深受觸動地歎了一聲,極乏信心地說:“能不嫁當然是好啊,隻怕是朕也不能阻攔這門親事!!”郭寧妃見朱元璋這副氣餒模樣,以為是自己言重了。忙安慰說:“臣妾言辭欠當,請皇上見諒。”


    搖搖頭,朱元璋道:“有些話,朕給你說,連蝶兒也不要說了。”


    “是朕做錯了事情,卻要嵐兒去補救,朕心裏也不好受啊!太子在經年病弱在東宮之內,而朕當年做的一些錯事,讓其他幾個兒子勢力漸漸增加,現在人心惶惶,如果嵐兒不嫁,估計人別有理解。”


    “裴綸今日進宮,太子殿下昨日就知道了,他心中也有事,否則不會今日不但不進宮,看看未來的妹婿,反而會去解縉府上,郭寧妃,你知道為什麽嗎?”


    郭寧妃搖搖頭,朱元璋歎息道:“標兒這是做給朕看啊!”


    郭寧妃見聖上這天心情雖不怎麽好,卻還能聽進話,覺得這正是說事的大好機會,便道:“恕臣妾多言,皇上現在春秋鼎盛,不可多理會臣子們怎麽想,太子無錯,自然可以無憂,皇上現在越想彌補,臣妾覺得越會出錯。”


    聽到郭寧妃半公開化的說起了儲君,朱元璋默然不語了,半晌才淡淡地說:“愛妃覺得有什麽不妥嗎?”


    郭寧妃明白自己觸到了皇上的痛處了,很有觸怒皇上的可能,但她覺得話已出口,即使惹怒龍顏,也在所不惜了。便道:“正是這樣。皇上,臣妾以為該讓太子殿下有些自主的能力了。”


    朱元璋驚訝地看著這個從來很少涉及朝政的郭寧妃,問:“是嗎?”


    郭寧妃果決地回道:“正是這樣。皇上,你還記得嗎,太子屬下之所以每日心神不屬,莫不是諸位藩王手中皆有兵權,就是太子殿下沒有,長此以往下去……?”


    朱元璋聽了之後心裏一陣煩躁,抬手製止了郭寧妃繼續往下說,回身看看正在糾纏的淑妃母女已經漸漸的向自己方向移動,遂道:“這些話朕不想再聽到,如果你再說,朕就把你送到安南去!!”


    郭寧妃的氣勢一窒,她沒有見皇帝這麽對她發過火,心裏一陣委屈,剛才一時衝動,想用這些話勸慰皇上,沒有想到引起了皇帝如此反應,她頓時害怕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臣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受傷的害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受傷的害蟲並收藏臣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