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這道命令卻急壞了屬下的眾將。他們想著的是盡快攻下普定,不延誤戰機。憂心如焚地住在這小城外駐紮算是什麽意思,大多數人到底忍不住了,便慫恿著在這次安順之戰中立功的王弼前去試探,問:


    “左副元帥,大家讓我請示來了,究竟我們什麽時候開拔?”


    正在一旁看著地形圖的藍玉,沒理沒睬,好像沒聽見一樣。他雙眼凝視著自己麵前的地圖,全神貫注地看著。


    等了大半晌的王弼見左副元帥隻顧看地圖,也不好再問,便悄悄地回去了。眾人聽說了這個結果之後,也沒深思,以為是左副元帥有更高深的計策,便道:


    “看來咱們要有大動作了,左副元帥正在籌劃,沒空答複你,那就明天再去吧!”


    第二天王弼一大早去見藍玉。這一回藍玉沒有看地圖,隻是是在營帳外的一片樹林裏散步。


    王弼走近去說明來意:“元帥,我還是來請問部隊開拔之事。”


    藍玉又像沒聽見似的,隻顧試剛上腳的一雙鹿蹄皮靴,不停地將上翹的鞋尖抵在地上,腳根使勁朝下踩。他是試鞋裏裝的棉物、鹿氈是不是暖和合腳。王弼站了好一陣他也沒有看一眼。


    王弼實在沒趣,又灰溜溜地回去將這種情況告知了眾人。那大家就都有些納悶了。左副元帥是怎麽回事了?他們對藍玉元帥是了解的,那是個率直而真誠的人。這一回怎拿大架子了?這真叫他百思而不可解。


    “大家夥,別叫我再受這份罪了。還是你們自己去吧。”


    王弼的這番話,陡然使大家開了竅。立時,心裏全明白了。原來藍玉不是心裏不著急。而是別有意思,慢慢的總結他們自己前一段的要求,不難猜出藍玉心裏在意的是什麽,是軍威,是紀律。


    藍玉自然比不上徐達、傅有德等老將,總算是占了常遇春的便宜,做到了現在的這個位置上,這次攻伐雲南的部屬們,大部分在之前的威望和爵位都比藍玉高。所以藍玉擔心的是這個,自己在軍中威信的問題。


    第三天,眾將集合在一起趕早去求見左副元帥。


    藍玉正盤腿坐在營帳裏看地圖。眾將進帳的時候,他也沒抬頭,隻說:“我知道你們今天會來的。”


    眾將認錯地說:“我早該來的。”


    藍玉大度地微笑著說:“是啊,你想想,軍事行動這類大事,事先能不謹慎保密嗎?這是皇上交給我們大家的事,我豈能掉以輕心和不著急嗎?”


    眾將沒有什麽意見。隻是王弼等帶頭誠懇地說:“是屬下們疏忽了!”


    藍玉說:“各位,攻城打仗之事,萬萬疏忽不得,稍有不慎。就會鑄成大錯。”


    這番話,說得眾將低著腦袋默不吭聲了。藍玉見話已說得很重,便要大家都坐在他身邊。然後將地圖拉到中間的位置,放在眾將麵前。轉過話題說:“攻普定,必然有一場大的水戰。為了順利橫渡穀龍河。我以為部隊先在蔡店會合為好。蔡店離普定僅四十裏,瀕臨穀龍河,交通方便,特別便於水師行動。”


    認真斟酌了一番之後,眾將欣然說:“元帥考慮得十分精細。蔡店地處要衝,沿途又沒有大的阻擋,大軍會合那裏,是太恰當不過的了!隻是什麽時候出發的好?”


    藍玉說:“本帥認為,可在今晚深更悄悄開拔,我督後續部隊隨後而來。”


    眾將堅決地說:“請左副元帥放心,我們會準時在蔡店迎接大軍的。”


    擔負普定一帶防務的蒙元梁王所屬的伯顏,在得到明軍迫近蔡店時,他也正在緊鑼密鼓地調集軍隊,加強防務。


    已經入秋了,雖然是在南方。穀龍河兩岸,也是有些寒氣逼人。這在伯顏看來,正是利於防守的好時機,更何況此時穀龍河上有大小船隻近兩千餘艘,軍力可謂雄大。


    他將這些軍力調了攏來,讓將領們各據要害之地。與普定一河之隔的陽邏堡,是普定的橋頭堡,明軍渡江必經之地,必須固守,他特地派千戶王達率精銳番兵把守。為了防止疏漏,除要害處,還加強了中流一帶的防務。他命萬戶、普定都司朱祀孫率遊擊軍扼守。將三十餘裏的河麵,防守得鐵桶一般。伯顏以為,這樣可保萬無一失了。


    明軍果然被阻在蔡店,無法前進。


    藍玉立刻召諸將商量對策。部將馬福提出自己的建議。他說:“據我知道,渡河的要道除了陽邏堡外,還有一處地方,那就是陽邏堡西麵的沙蕪口。我們可以過淪河,越過一片湖區,而至沙蕪口。”


    將領們都覺得這是個可以采取的好建議。紛紛說:“左副元帥,這個主意好,我們就丟開陽邏堡這個硬釘子,從沙蕪口過江吧。”藍玉也覺得繞過陽邏堡是可以考慮的,隻是對沙蕪口的情況並不了解,他不敢貿然動兵。當下他作了決定:連夜派斥候去沙蕪口,偵察那裏的動靜。


    很快,派去的斥候回來了。情況是沙蕪口也有重兵把守。


    王弼聽罷,失望地說:“看來沙蕪口也不可去了。”


    藍玉說:“我細問了從沙蕪口回來的人,根據他說的情況,那裏雖有重兵把守,但較之陽邏堡,地形並不十分險要,防守力量也弱多了。所以,我們還隻有取沙蕪口這一條路了。”


    王弼猶疑地說:“沙蕪口與陽邏堡近鄰,一旦沙蕪口守備堅固,攻之不下,陽邏堡又出兵相援,我軍就會進退兩難。”


    藍玉深沉地看了眾將一眼,默然站起身來,緩慢地在營帳裏漫步。腳下的那雙新鹿蹄鞋,踩出了嘰咕嘰咕的聲響。眾將明白藍玉在運心思了。也都屏聲靜氣,不敢打亂他的思路。漸漸地。他的眼睛裏來神了,寬臉龐像喝多了酒似的變得更紅了。突然他回到座位上坐著,大聲地說:


    “將軍們,準備大行動吧,請回去好好組織部隊,今夜睡個好覺,明晨五更開拔,包圍陽邏堡。”


    眾將聽了,覺得很突然。他弄不明白為什麽要包圍陽邏堡?正要動問,藍玉卻先說話了:


    “王弼,由你率主力包圍陽邏堡。我則指揮攻取渡河口。”


    “攻取陽邏堡?”這又出眾將的意料之外。


    藍玉果決地說:“對,攻取陽邏堡。”


    王弼正要問攻取陽邏堡做什麽?沒待他問出,藍玉卻說了:“把陽邏堡拿下後,從渡河口渡河。”


    眾將茫然了。他知道,陽邏堡雖可渡江,但江麵寬闊且水流急,這決非良策。而且這麽扯旗放炮地部署也不像是藍玉元帥的風格。是怎麽回事了?可是眾將卻十分振奮,紛紛表態說:


    “左副元帥的決策很好,隻要能渡河,就可早日拿下普定。”


    “這樣好。包圍陽邏堡,攻取陽邏堡,勝利渡河。”


    藍玉見大家情緒很是高昂。心裏很高興。他也明白眾將還心存疑慮,暫且佯裝不知。隻是說:“大家快去準備,不得稍有差錯。”


    待眾將離去之後。藍玉見王弼遲遲不走,就將他拉在一旁說:“用這聲東擊西之計,沙蕪口定然可取,你難道就沒看到?”


    王弼這才恍然大悟。慚愧不已地搖了搖頭,然後高高興興回營帳去了。


    當晚,明軍大動聲勢,浩浩蕩蕩地撲向了陽邏堡。攻取陽邏堡的信息,也很快傳到了梁王麾下的營中。正在陽邏堡的包圍圈形成的時候,藍玉悄悄派遣心腹張雄率領一支精銳的輕騎部隊,神出鬼沒地奔向了沙蕪口。


    在普定挨近穀龍河的登高樓上,一群酒酣飯飽的男女,正圍著普定守將伯顏在嬉鬧。


    這個說:“將軍用兵如神,把個穀龍河封得鐵桶一般,他藍玉縱有天大的本領,也休想讓幾萬大軍插翅飛過河來。”


    那個說:“有伯顏將軍的鎮守,真是普定百姓的福氣!”


    還有的說:“此次普定之戰,必然會大敗漢人,我們普定的百姓,除了給伯顏將軍樹碑永頌功德外,還要向梁王上疏,請梁王給將軍升官晉爵。”


    本有七八成酒意的伯顏,在這一番話的抬舉下,酒意便到了十足的十成。他昂首挺胸地說:“都說藍玉怎麽厲害,其實也不過如此,此番他的幾萬大軍,不也就被我堵在蔡店動彈不得了嗎!”


    人們立即回報以一片讚美之聲:


    “比起將軍來,藍玉算得了什麽!”


    “漢人本來就很懦弱,就算有那點威風,還不是那些貪生怕死的人助長的。”


    “對,我大元的將領如果都像將軍這樣精於調兵遣將,他藍玉能到得了蔡店?”


    “……”


    這些話聽來雖然舒服至極,卻也叫伯顏有點後怕。他想,誰不貪生怕死呢?到該走的時候,誰還寧肯丟命不肯走?這麽一想,叫他多了一份心:如果守將中有不堅守的,這鐵一般的防守不也就不牢了!這想法好叫他灰心,高昂的情緒頓時低沉了下來。恰在這時,幕僚來到他的身邊,在他耳畔輕輕說了一句:


    “將軍,快馬來報:明軍已重兵包圍了陽邏堡,現在藍玉親自領兵攻打蔡店。”


    伯顏聽罷,頓時酒醒了一半,心都提起來了。他一手將幕僚拉到內室,急促地問:


    “真的去打蔡店了?”


    “快馬是這麽說的,而且還說他還和藍玉的部隊擦身而過,那都是極精銳的明軍。”


    伯顏重重地在自己的額頭上拍了一掌,說:“八成藍玉是要從蔡店過河。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著棋呢?”


    幕僚還有點疑惑:“那裏河闊水急,藍玉會這麽做嗎?”


    伯顏確信無疑。他說:“藍玉奪取普定心切,我軍封河嚴密,別無進路,就必然從蔡店想法子了。”


    幕僚拿不出別的理由。也隻能是默認了。


    伯顏越想越覺問題的嚴重,說:“伯顏這一著很厲害。他圍陽邏堡。攻蔡店,守軍出不來。無法救援,而蔡店一帶河岸又防守薄弱。當務之急是增援保住蔡店。”


    這時,陽邏堡、蔡店求援的快馬也接連來到,更增強了伯顏抽兵救援的決心。於是,一場調兵遣將的軍事籌劃,連夜展開了。


    聽到伯顏的援軍紛紛出動的消息後,藍玉禁不住哈哈大笑。那響亮的笑聲讓眾將既感慚愧,又覺開心。他覺得跟隨藍玉,自己長了不少見識。他說:


    “左副元帥聲東擊西之計。已經成功了,現在該出兵攻打沙蕪口了。”


    藍玉道:“沒有王弼這種氣吞山河式的大包圍,伯顏也是不會上當的。我很滿意你的配合。隻是攻打沙蕪口的事,早有張雄率精騎去了,估計不用幾天就會拿下的。現在該趁雲南梁王的援軍到來之時,悄悄鬆開包圍,避開與他們作大戰,將我軍從陽邏堡附近的小河,乘船去沙蕪口。準備渡河戰鬥。”


    眾將說:“大元帥放心,包圍陽邏堡的部隊一定能順利地從那裏出發。”


    藍玉高興地說:“那我一定率打蔡店的部隊隨後而至。”


    就在明軍順水而下,浩浩蕩蕩的進軍途中,得到了快馬送來的捷報:沙蕪口已順利攻下。張雄在沙蕪口迎到了王弼所率的大軍不久。藍玉率領的後續部隊和大批左路軍也陸續趕到。全部布列在穀龍河北岸。


    既然攻占了沙蕪口,下一步首攻的目標自然就是陽邏堡了。


    藍玉還是皇帝預先布置的老辦法,采用先招降的策略。他先派人帶了招降的詔書、檄文。去陽邏堡城下喊話。


    陽邏堡的守將是王達,這是一個很忠厚的人。麵對大明軍隊的招降。他的回答沒有豪言壯語,隻是一番實實在在的話。他說:


    “我們的將士。都是受了梁王的厚恩的。梁王恩待我等,是要我等在危難的時候為梁王盡力。現在你們兵臨城下,正是我等拚死報效梁王的時刻,哪有背叛投降的道理?”


    藍玉派去的人說:“我大明十數萬大軍壓境,你不投降,我軍必然攻城。一座小小的陽邏堡,還愁攻嗎?到那時候,就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了。”


    王達說:“那你們就攻吧,我們正披甲荷戟等待著。至於誰勝誰負,就像是賭博中的孤注一樣,輸贏就在這一搏了。”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藍玉派遣去的勸降人回營將情況一一稟報藍玉。藍玉聽了很氣憤,當即作了進攻的決定。他命令出動一千艘名叫“白鷂子”的輕便靈活的戰船渡河攻打。怎奈陽邏堡地形險要,城堡堅固,再加上王達的死腦筋,一連攻了三天,也沒有攻下來。


    麵對這樣一塊硬骨頭,藍玉覺得不可輕易對待,便請來眾將共商對策。


    王弼這一段也長了不少見識,懂得靈活機動的重要性。他說:“對於陽邏堡,恐怕還是用左副元帥的老謀略最好。”


    藍玉說:“你所說的老謀略,是不是指暫且丟下陽邏堡不動。”


    王弼肯定地點了點頭。


    藍玉說:“我也正是這個想法。伯顏以為我們必須攻下陽邏堡才能渡江。可是它堅而難攻,再攻下去,也是徒勞。為什麽我們不來個避實就虛,另尋進攻方向。”


    王弼說:“這樣很好,不知左副元帥選擇從哪裏進攻?”


    藍玉用手在地圖上指劃著說:“將軍可親自率三千鐵騎,坐船順河而上,第二天從上遊渡河,襲擊南岸。隻要你過了河,就立即派人報告我。”


    王弼聽了很興奮,他是喜歡打大仗的,特別是那種要曆艱險的戰鬥。他說:“這是上策。左副元帥,如果你能將戰船的一半分出來,讓我率領沿著河岸西上,停在離普定東北麵二十五裏的青山磯,然後尋找戰機而出擊,這樣是一定能夠如願以償的。”


    藍玉覺得王弼的建議很好,說:“就這麽定了吧。”


    於是,藍玉一方麵督促進軍陽邏堡,一方麵著王弼率領四支軍船逆流而上二十五裏,停在青山磯。


    在漢口撲了一空的伯顏,見明軍攻向陽邏堡,急忙回師援救。在他率師冒著凜冽的大風,艱難地跋涉在泥濘中時,他萬沒想到,大明的龐大軍船,會在這天的夜裏,從水路向西邊的青山磯挺進。


    這是一個朔風呼嘯的月夜。河上的頂頭風,刀尖似地刮得人們的手臉針刺一般痛。河上的水波洶湧,跟風一道,推著船兒朝後退,將士們在明顯地劃著頂風頂浪船。


    “呼嗚―――呼嗚―――”


    “嘩啦―――嘩啦―――”


    “哎喲著―――哎喲著―――”


    風聲,浪聲,和劃船的號子聲,會合成一組雄壯而淒厲的進軍交響樂,在這個喧鬧的夜裏激蕩。


    天,黑沉沉的,隻有江麵上閃著灰暗的波光。軍士們就是憑著這微弱的波光識別水勢前進的。


    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走了多久,天空突飄起了雨絲。起初稀拉拉的,隻有飄在滾熱的臉上,才感覺到。漸漸地,雨越下越大,幾乎是潑灑下來,在朔風中狂舞著,打著旋,灑在江岸和江心中。


    參與洶湧的浪,在與船頂牛;而灑在江岸的,卻漸漸成了氣候,河岸呀,坡呀,山呀,全都刷成一片霧茫茫的。天水之間,也陡然增添了亮光,顯出了這支龐大船隊的剪影。(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臣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受傷的害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受傷的害蟲並收藏臣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