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裏聞聲不見影的風很特別,如果遇到這樣的情況隻能說自己真碰到鬼了。我和安潔移動步子靠在了一起,整個甬道風聲呼呼,就是沒感覺有什麽風吹到身上,我們也隻感覺絲絲的涼意,然後看到身後墓壁上的燈台火光一盞接一盞地熄滅。


    我和安潔看著熄滅的火光被黑暗掩蓋的影子已經朝我們掩了過來,在沒想出科學理論解釋之前,隻能慢慢以退為進向身後的甬道盡頭蹭步子。


    安潔目光一直盯著燈台上一盞接一盞熄滅的火光,所來之路燈火撲朔,好像火燭是被奇異的黑影遮擋住了光彩。


    安潔心跳的聲音我聽得清楚,她緊張說道:“許默,怎麽回事,燈怎麽會滅了。”


    “安老板,我們怕是碰到陰鬼了,小心別碰到沙地上的腳釘。”


    “許默,你再敢說是鬼我就罵人了。”


    “你想罵就罵,嘴長你臉上,想罵人那是你的自由。不過可別忘了,這燈是誰點的還不清楚呢。我估計鬼要睡覺了,所以要熄燈,準備回棺材裏睡覺了。”


    “許默,你又開始混蛋了,快想辦法,要不然甬道裏就全黑了。”


    我一邊搜出香,點上火,一邊說:“沒什麽好怕的,人死總會長眠,我們隻是提前體驗了一下而已。”


    安潔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然後突然大叫:“許默,燈全滅了。”


    燈燭全滅,漆黑的甬道顯得更加的深邃。這麽長的甬道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更不知道它通到什麽地方,現在隻是祈求甬道的盡頭處別是地獄閻王殿。


    我們手裏提著的燈籠光源暗淡,發出昏暗淡黃的光源。燈籠的餘光照在甬道壁上,一串串的壁畫隨之搖擺欲飛。


    安潔開始疑神疑鬼:“許默,你聽到喧鬧的聲音嗎,好像壁畫裏的內容全活了,幽蘭女國人正在這裏趕集。”


    除了光線暗淡我沒有察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聽安潔說有吵鬧的聲音,我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麽聲音,我說:“安老板,你以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沒有……哎呀!許默,壁畫裏的人,眼睛是動著的。”安潔大叫一聲,往後急退出幾步,提著可有可無的燈籠照了一遍她身邊的壁畫,然後杵得跟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


    我追上兩步問道:“沒事吧安大小姐,反正又不是鬼,你怕什麽?”


    壁畫中人的眼睛根本就沒有動,不知道安潔的眼睛怎麽會看得偏差。我說:“別緊張,這些壁畫能動就真見鬼了。”


    安潔鎮定了神思,慢條斯理說道:“許默,這絕對不是光學問題,這些壁畫中的眼珠子是動著的,你不信換個位置站,他們的眼睛永遠盯著你看。mianhuatang.info”


    自認膽量不小的我盯住壁畫中的一個丫鬟的眼睛看,然後移動兩步,我他媽差點嚇得把燈籠遺丟在地上:壁畫中的眼珠子果然就盯著你看,無論你站什麽位置,他們始終把目光對準你。


    我和安潔小心站到甬道中心位置,避開腳釘的布置方位轉成一圈。兩壁和天頂上無數壁畫中的人眼無一不是把目光投向我們。眼神活靈活現,似乎在嘲笑蔑視闖入墓穴甬道的我們。


    安潔雖然害怕,但她一向沉穩,遇事也不會盲目求進自亂陣腳。安潔說:“許默,把燈滅了試試!”


    我急忙勸阻:“別吹燈,燈一滅我們就點不著了。我們手裏提的是引魂燈。”


    “引魂燈?什麽意思?”


    我也不敢確定引魂燈是否真的存在。我說:“中國古代在墓室內都會設置長明燈,給地下生活的墓主人的鬼魂照明。盜墓賊進入墓穴後點燈,如果點火的位置不對,燈燭就不再是給活人照明,而是為死人引魂了。”


    引魂燈一亮,鬼魂開陰眼就跟在燈籠旁邊,他們是想跟著引魂燈光尋找出口。盜墓賊點燈從地宮出去,就會把封存在地下墓穴裏的鬼魂也帶出去,就像埃及圖坦卡蒙金字塔裏的詭異一樣,探險家、考古學家從墓穴中出去後神秘死去。因為被帶出去的鬼魂要以從地宮裏出去的活人為依托,任何闖入地宮的人都是鬼魂的載體,陰陽不合,活人也就會神秘死去。燈一吹滅,鬼魂就亂,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我們可就預想不到了。


    安潔再怎麽不迷信此時也不敢輕易將燈籠吹熄。她提著的燈籠靠她的臉太近,在漆黑的甬道中亮著的這麽一小朵光環直接把她麵容照成“鬼臉”,我嚇了一跳,把安潔手上的燈籠壓低說:“別把燈籠提的跟你腦袋一樣高,怪嚇人的。”


    安靜了半天的安潔應該沒遇到過這種情形,她一時半刻也不知道該如何理會了,隻能問我:“地官從墓穴裏出去要怎麽辦?”


    此時我總覺得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燈籠旁邊遊走,甚至時不時耳鳴似得聽到有人在暗地裏說著悄悄話。這時候我一樣害怕,心想:“這兩盞燈不會是把艅艎裏的孤魂野鬼都吸引過來了吧。”


    害怕歸害怕,我還是先把安潔的問題給回答了:“地官出墓,沿著腳釘退出去,在入口點香,喊一聲:滅燈,封門。然後吹燈,直接出去,不能回頭。”


    我和安潔眼睛斜瞟著四周往前邁出步子,這一段我們走得特別的安靜,安潔已經默認了我的說法,連眼睛都不敢看一下提在手裏的燈籠,我也是如此,哪敢看一眼引魂燈籠,萬一運氣差看到燈籠上的鬼臉,豈不是嚇個半死。


    安潔無話找話說:“許默,你剛才說知道是誰輕薄的我,還有那怪物的來曆,怎麽不說了。”


    我冷哼一聲說:“安大小姐,咱們都快走到甬道盡頭了,引魂燈都沒解決呢,我哪還有空說其他的。”


    安潔在黑暗的甬道裏慢慢走著,隻剩下一顆頭在移動,我本就有點心驚肉跳,她還問:“許默,你怕了。”


    “安大小姐,你一個女娃娃家在我許默麵前充什麽好漢啊,你直接就沒敢看著我說話,你還不是照樣怕的要命。”


    安潔不依不饒接著說:“我是個女流之輩,不相信不代表不害怕,我看你被燈籠光一照也是個十足的冤魂像,我安潔很坦白的,你就一顆腦袋在動,我的確不敢看你。”


    “要從這地方出去,你再看到我估計也會聯想到現在的模樣,咱們以後還是不見麵的好,盜一回墓,他娘的噩夢三年。”


    “那你還學人家盜墓來了。”


    “我許默意誌信念堅定啊,噩夢就噩夢,總比做餓夢好,半夜餓醒,第一眼就看見一隻餓死鬼孤單影隻在你窗口徘徊,那更嚇人。”


    安潔踢了我一腳說:“許默,在這種地方還說這些,你是非要把人嚇死才顯得你功成名就嗎?”


    甬道是傾斜向下的,布置在艅艎的最底倉。我想艅艎主墓室在船尾,船尾應該有一個重力穩定舵,就算遇到再大的風也不會把艅艎吹翻。


    安潔終於亮出了掛在她脖子上的十字架,親了一嘴,嘴唇微動,估計是念《聖經》裏的驅魔咒了,我差點笑噴,趕緊掩嘴低頭免得安潔發現我取笑她又該罵我了。


    我沒能笑出聲來,連笑臉都給嚇退了。剛才我低頭一刹那,發現我和安潔雙腳旁還有一隻穿著繡花鞋的腳跟著我們走。


    我趕緊把頭給抬平了,目光盯著前方黑得像墨水的甬道往前走。當時腦袋全給折騰短路,猛咽幾口口水下肚壯膽量,心說:“操它二大爺的,引魂燈全把鬼給引過來了。”


    安潔發現我失態不語,也不敢看一眼隻有一顆腦袋在動的我,隻是輕輕地說:“許默,怎麽了?”安潔說完就欲東張西望,我趕緊打斷她的舉動:“別亂看啊,這裏全他媽是鬼,身後一票子的鬼魂跟著咱們的引魂燈走呢。”


    安潔聽我這麽一說,勇氣可嘉的她明顯雙腿一軟,走的更慢,不經意間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說:“後麵……後麵有……有多少……”


    “我他媽嚇的沒空去看,能有多少就多少,這兩盞引魂燈把鬼都招呼過來了。別回頭啊,鬼發現拿燈籠的不是鬼而是人,那就把我們踩死在這裏了。”


    “許默,你繼續吹牛,你是故意嚇我嗎?”


    “安大小姐我都嚇得沒空去數身後到底有幾隻鬼跟著,哪裏還有空嚇你啊,快走吧,幹嘛停下來?”安潔停下腳步,整個冒在光源下的一顆腦袋動都不動一下隻說:“許默,前麵丁字路口,朝哪邊走,快說!”


    我把神思和視線集中往前麵看去,果然在甬道盡頭的兩處各有一個轉折的甬道分叉口,正中心位置是一副壁畫。安潔現在正認真看著這副被稀疏灰塵遮去部分彩墨的壁畫,她說:“許默,壁畫上有金光啊,是用金粉畫上去的。”


    我隨便回答安潔:“你慢慢看,千萬別動,我試試我的功力行不行。”


    安潔追問:“你要測墓嗎?”


    “對,我看看什麽地方是活闕的位置,可別在艅艎底倉瞎繞半天找不到主墓。”我開始了演算,這裏氣脈同理,根據《盜鬼經卷》“九行令止”找到“囚龍”位,一推演“望穿”、“秋水”二脈顛倒,他娘的“活闕”躥到背後去了。身後那麽多穿著繡花鞋的女鬼,我哪敢回頭去看。


    我視線隻敢平視,低頭有鬼腳跟著,抬頭說不好也是趴在上麵的鬼,前方沒鬼,因為鬼隻能跟在引魂燈後,它不會傻到去遮引魂燈的陰光。這就難辦了,活闕一脈在身後,前方兩條岔道根本就沒有活闕的位置,根本就不知道哪條路行得通。


    光線太過昏暗,安潔居然伸長了脖子,探著腦袋去研究麵前的壁畫,她的樣子嚇得我在心中連罵了幾句。我說:“安老板,你能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嗎,被你嚇一跳,我算的就不準了,走錯方向咱們就從船頭轉到船尾去了,兜圈子浪費時間,時間是很寶貴的。”


    安潔失神似的說道:“許默,你說我們為什麽要給鬼魂引燈呢,把燈籠丟了不就可以了嗎?”


    我忙著想辦法找位置,聽安潔這麽一說,我又非得回答不可了:“鬼看不到我們的,他們是跟著引魂燈走的嘛,你一丟,燈就會熄滅,那一大群的孤魂野鬼就全看到我們了,你敢丟你自己來。反正又不重,你幫他們引引路會死啊,好人得做到底,這叫信譽懂不懂?”


    安潔突然開口大罵:“許默,就你事多,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耗在這等死啊?”


    “切!笑話,有我許默在會這這鳥不下蛋的地方死去?”


    “許默,你就瞎掰,什麽都不懂怎麽和葉秋比,還世尊地藏呢?跟我來!”安潔一聲說完轉身就想往右側岔道走,我趕緊拉住她:“你找死啊,你的運氣忒差了,這邊是死口,進去出不來,別看你長兩條腿,撞進這地方,沒有陽光照到,你絕對出不來。看清楚,這些壁畫,你麵前這副第幾次出現了?”


    “我記得住,這是第五副了,當中就一個蒙著紗巾的女子,旁邊是一個男的,我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看懂了還亂走,‘七鬥八穩九闊,一脈一像,活闕通葬於北,氣削則封遊於虛’,這是墓室常理。葉秋在也得算這麽長的時間,壁畫裏是預言,你就是畫裏的女人,想要找準位置得從她那得到指令。墓穴不會是高樓大廈,正因為小,布置都是按‘死’的方向走的,走錯一步粉身碎骨,你當墓穴裏隨便開個口子是給你過家家玩捉迷藏的嗎?”


    安潔此時發脾氣倒不是她沉不住氣,主要還是信不過我,以為我算不出準確的位置,她自然而然就會想到她自認為比我更懂墓室風水學的葉秋,層次差別一擺,加上遇困久而不破,肯定要罵我沒用了。


    我想起在訣龍墓時的情形,由於我錯算一脈,九方也沒升一闊,險些把尚子炸死在棺槨之中。那次的事故給了我深刻的教訓,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盜鬼經卷》氣脈算錯,走的地方誤差,等於把半腳踩到了鬼門關裏,馬虎大意不得。安潔曾經不屑地問我:中國的墓室真的有這麽複雜,甚至暗含無影無形害人機關嗎。我告訴她,墓穴是一個地下世界,和人類所處的地方是兩個平行世界,如果沒有盜墓賊,這兩個世界永遠都不會有交集。墓穴雖小,可裏麵的世界卻是大的無邊,如果用人世常理,精準科學去研究墓穴,那就等於白費力氣,再怎麽厲害的考古學家,進入地官墓,用科學方法走隻有一種結果:死!別小看毫不起眼的墓穴,裏麵的文化足以堆積出許多無解之謎,如果簡單,那就不會有考古事故之說了。


    安潔沒有繼續科學主義,也沒再罵,歎了口氣說道:“對不起,許默,我實在擔心傑克,我想盡快和他們匯合……”


    我沒有理安潔,眼下我得抓緊時間測算,這時候再怕也得回頭。我對安潔說:“墓穴很少會出現重複的壁畫,這裏同一副畫出現了五次,有特殊的用途,你仔細找找,我回去一下,記住你千萬別回頭!”


    “許默,你回去幹什麽?”


    “不用擔心,你現在站的位置是最安全的,但找不到缺口,我退回去,在鬼印那我就能找到位置,記住千萬別亂闖……”


    安潔還想說什麽,我沒讓她開口,一人挑了燈籠,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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