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擔心。”船家就像能聽到葉玄的心聲一樣——實際上是接觸到的渡河人多了,自然也就了解他們心中可能會有的想法,便道,“我若將你推下湖水,我亦會因此喪命。


    話說回來。


    你是怎麽尋到此間來的?須知上了這船,可就再無回頭路可走了……”


    湖麵上忽然刮起一陣大風,把船家最後兩句話吹得不知去向何處,讓葉玄並未聽清。


    等他再問的時候,船家卻不願再說了。


    扁舟將至湖心,前方雲霧裏突顯出一座牌坊,葉玄之前幾次往前方看去都未發現,眼下它就突兀立在舟前一兩裏外的位置,門柱插在水裏,其後並無島嶼陸地。


    僅這一個白石門樓牌坊立在那裏,其上字跡業已斑駁難辨。


    “要不要進去看看?”船家忽然轉過頭,向葉玄問了一句。


    葉玄心道一個門樓有什麽好看,之後又沒有島嶼可逛,但又想到這門樓立在如此詭異的湖麵上,不知底下有何支撐竟如此奇異,便點了點頭。


    於是船家撐船到那牌坊十二三丈外,圍著牌坊劃船,正轉三圈,倒轉三圈。


    連帶著葉玄都覺天旋地轉時,船兒悠然停住。


    天地已換了副麵貌。


    沉舟湖懸在頭頂——湖在天上。


    雲氣自舟船邊漫過——天在地下。


    而牌坊已不知其蹤影,眼前隻有十幾級架築在虛空間的石階,往上有個平台,隱約可見有人影。


    竟是一方小世界?


    想來那牌坊便是這小世界的門戶,進出須得以特定方式,或者幹脆就是必須得讓小舟引路,才能踏足此間?


    葉玄又忍不住仰首看了眼天上的沉舟湖。


    即便隔著如此遠的距離,他隻要一動念,就能看到湖底那數不盡的飛劍法寶殘骸,以及人的屍骨。


    船家劃船到台階旁,把船拴在台階兩邊的石柱子上,扭頭對葉玄說了句:“走吧。”


    便先登上了台階,葉玄見狀,趕緊跟在其身後,亦步亦趨。


    上了平台,便見四周有稀稀拉拉的一些人懶懶散散地坐著,身前大都鋪著塊顏色斑駁的布,上麵擺著各色物什,這些都是擺攤做生意的小販。


    不過此間每一個小販都有修為在身,每一個人也都如船家這般,骨瘦如柴。


    像葉玄這麽一個身材還算正常的人往他們中間一站,簡直是鶴立雞群。


    因此,他一上平台便引起了四方關注。


    小攤主們爭相朝船家打招呼,眼神卻止不住地在葉玄身上打量,看得葉玄心裏又是一陣不舒服。


    好在在這裏逛地攤的並不止他們倆人,還有許多骨瘦如柴的人在四處走動查看,攤主們得照看自己的攤子,未過多久,便對葉玄失去了興趣。


    “這人也就現在看著像個人樣,過不了多久,不還是得跟咱們一般?”


    也不知是誰嘟囔了幾句,被葉玄聽在耳裏,心中打了個突。


    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和你們一個樣,這般骨瘦如柴?


    得餓到什麽程度才會變成你們這般模樣?


    我難道不能種田養殖麽?


    但我若能,他們應該也能才是,怎還會如此骨瘦如柴?


    葉玄心裏有許多疑問,卻不能當麵發問,隻能默默觀察,旁敲側擊。


    他在四周走動,偶爾停在一些攤位前,詢問攤主貨物的價格,被問價的攤主都以辟穀丹作貨幣。


    一個個好似都未吃過辟穀丹一般。


    葉玄還看到船家在一個攤位前,用自己新得的辟穀丹換了二十顆血肉丹。


    血肉丹乃是以諸獸血肉精華凝結煉製而成,服之同樣可以充饑解餓,但可能有被血肉中的妖獸怨氣衝擊心神,導致魔化的風險。


    換句話說,辟穀丹雖然難吃,但安全無毒,血肉丹則有些毒性,自然就無法與辟穀丹相比。


    這些攤位所售東西亦是千奇百怪。


    有些售賣異獸的皮毛、碎骨,有的甚至還熱乎著、血淋淋的,葉玄手掌摸上去便搜集來一道真炁;


    有些則是煉製法寶飛劍的材料、礦石、采集得來的煞氣等等;


    有些便如船家先前光臨的那攤位一般,專門以各類劣質頂饑的丹藥兌換辟穀丹;


    還有些售賣典籍劍訣、法寶煉法的。


    數十個攤位,竟囊括門類頗多,讓葉玄頓有種目不暇接之感。


    他看了一圈,總算在一個販賣典籍等等的攤位前停下。


    在其攤位上擺著一個個木牌,上寫著其所收錄的種種法門名稱:瀑雪劍訣,內含一道七品下位飛劍-瀑雪劍煉製之法、五雷法-陰五雷第五等陰極奎木雷煞、五雷法-陰五雷第六等鬼靈雷煞……


    葉玄預備買一門雷法、一門劍訣兼呼吸吐納之法修持著。


    劍訣裏必然包含有飛劍的煉法。


    五雷法不僅可以真氣激發,更能刻畫於符紙之上,危急時刻丟出符咒便能奏效,且有震懾邪祟、蕩滅妖魔之能。


    雷道乃是五行中樞,萬類生靈皆在一聲雷震裏發了生機,所以雷法是諸法之冠。


    葉玄手裏現有不少材料,uu看書 .ukash.om 尤以那半葫蘆碧淵重水之精最為珍貴,以此材料祭煉出的飛劍最少得是六品中位的飛劍,若低於這個品佚,那必然是煉製者手法出了問題。


    以葉玄如今的一口降魔真氣,其實支撐不起祭煉一柄飛劍的消耗——祭煉飛劍必須一氣嗬成,若煉法上定了規條,須得時時祭煉七七四十九日,那就得老實放出真氣連續輸出四十九日。


    有些高妙無雙的劍器,莫說七七四十九日,祭煉數十百年都是常事!


    還會鬧出些飛劍甫一祭煉完成,主人大願已了,立刻仙去,任憑飛劍直入青冥不複相見的笑話來。


    這也正是多年來不少話本裏講的某某凡人運氣極佳,跌落山崖,反撿到絕世劍器的典故之來源。


    飛劍之所以比諸法寶珍貴,須得時刻不停祭煉這一點,也是原因之一。


    葉玄當下雖不能煉製飛劍,但總能修持堅決,飛劍的煉製以後再說也未嚐不可。


    他掃視一圈布上的木牌。


    從九品到七品的各類劍訣皆有,標價亦從五十顆辟穀丹到數萬辟穀丹不等。


    數萬辟穀丹,在外麵也就能抵得上九品劍訣,這裏卻能買到七品劍訣。


    若有人來回倒賣,豈不是要發?


    我所能想到的,別人一定亦能想到,除非來回倒賣在此間根本就不可能……


    葉玄抬頭與攤主對視,隨意問了句:“怎未見有六品的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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