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驚起千層浪,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幾乎是齊刷刷的掃向已經站起來的夜絕塵跟伊心染的身上。


    要說這女的開口的時間,那也真是掐算得剛剛好。


    好到夜絕塵都忍不住想要一把掐死她。


    挑在這個時候挑釁伊心染,結果無非隻有兩個。


    第一個結果是伊心染再也無法壓製心中翻騰的嗜殺之念,熊熊燃燒著的瘋狂戰意會讓伊心染短暫的失去理智,做出連她自己都無法預料到的事情;


    夜絕塵心裏其實很明白,壓製並非是最好的辦法,隻有疏導才是上上之策。


    他也很想放任伊心染去殺人,用血腥暴力的殘酷手段去平息她胸中炙熱的嗜殺烈火,以尋找到對她最好的一個平衡點。然而,能夠坐在這裏的每一個人,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武功修為他都不清楚,又怎能放心讓伊心染動手。


    因此,帶她離開是最佳的選擇。


    第二個結果則是伊心染痛快的接受了挑釁,殺了挑釁她的女人,但將會引起一場規模不小的圍攻。


    直覺告訴夜絕塵,東方霧並非參與其中,至少暫時他是跟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然而,七大家族有幾家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夜絕塵尚不知曉,他斷然不可能讓伊心染冒那樣的險。


    按照血月城進階之戰曆代傳承下來的規矩,在每一項比賽結束之後,來自內域坐在參賽場上的年輕一輩的確可以點名挑戰場上同輩之人,且被挑戰者無權拒絕。


    雖說有他們一行人在場,也確實極容易成為別人挑釁的目標,但夜絕塵不覺得他們有‘入鄉隨俗’的習慣。


    尤其是這種如同趕鴨子上轎,失去主動處於被動的,有些半逼迫,半強迫的行為。


    異地而處,夜絕塵也會跟這些人有一樣的想法,即便是不主動出手,但也會抱著隔岸觀火的心態。


    他若是血月城的人,也會想知道如他們這樣的‘外來人’究竟身手如何,有沒有值得他們正視的本事。


    心中的思緒可謂是千回百轉,各種彎彎繞繞都在心間飛快的掠過,然在夜絕塵的臉上卻是絲毫情緒的波動都沒有,俊美無儔的臉龐上似蒙著一層神秘莫測的麵紗,誰也無法洞察他的半分心思。


    “戰王妃可是身體不適?”作為主人的東方霧,縱使心中有過夜絕塵那樣的想法,但他卻是不適合保持沉默的。


    不可否認,撇開那一次在皇陵與夜絕塵的初次交手不談,他不但想知道夜絕塵這池水有多深,更想知道伊心染那池水又有多深。


    別說他是小人,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有跟他一樣的想法。


    更何況,東方霧真的很好奇,為何伊心染仿佛從比賽開始之後沒多久,整個人的氣息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好像是在極力的壓製著什麽。


    而她壓製的東西,哪能不讓他百般的感興趣。


    “表哥,表嫂到底怎麽了?”


    當那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射到夜絕塵夫妻倆身上時,軒轅思澈幾人也是緩過了神來,突然意識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妙。


    “那個…。又犯了…。”


    司徒落瀾略顯遲疑的話,頓時讓軒轅思澈,南榮陌晨幾人麵麵相覷的一愣,心中雖是疑惑重重,但一個個都聰明的保持了沉默,什麽也沒有多問。


    “嗯。”夜絕塵輕點了點頭,暗遞了一個眼色給司徒落瀾,璀璨如夜空中耀眼星子般的黑眸帶著幾分輕挑,幾分玩味,幾分邪氣,幾分冰冷淩厲的道:“你真想跟本王的王妃比武?”


    若非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先帶伊心染離開,夜絕塵倒是不介意向這個女人提出挑戰。


    真殺了她也無妨,他是夜絕塵,是那個不會因任何人而改變自己心意的人。


    當然,這世上有人能讓他心意有所動搖,但絕對不會是她這樣的女人。


    “早就聽聞戰王妃之名,本小姐自然是真的想要跟戰王妃比試切磋一番,難不成戰王還舍不得?”


    一個女人一生之中最想要得到的,伊心染都擁有了。


    擁有女人一生之中最好的,伊心染又怎會不惹人羨慕嫉妒恨呢?


    “戰王妃還會在血月城呆一段時間,今個兒她身子不適,陳小姐想要比試切磋等下次吧。”東方霧想要一錘定音,偏偏有人就不讓他如意。


    伊心染的異常他瞧出來了,同樣的烏拉司瀚也瞧出來了,疑問爬上心頭,卻又隻能強行壓下去,當真是憋得難受。


    “與一個身體不適的人比試切磋,就算勝了那也是輸,陳小姐應該也不願意背上勝之不武的名聲吧。”烏拉司瀚順勢接下了東方霧的話頭,溫潤如春風般的微笑,輕柔溫潤的嗓音,無一處不惹人矚目。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出言,非但沒能讓陳鳳嬌放棄挑戰伊心染,反而點燃了她心中狂猛的戰意。


    本來她沒有真的很想挑戰伊心染的,隻是不能違背族中的安排,可是她都還沒有把伊心染給怎麽著呢,就有那麽多的人維護她。


    偏偏,這些個出聲維護她的男人,還個個都長得那麽英俊帥氣,名為‘嫉妒’的種子,怎能不在她的心底瘋狂的滋長。


    要知道,她也是一個女人,模樣長得也不差,憑什麽風頭都讓伊心染一個人搶去呀。


    “染兒。”


    “我不要忍了。”


    “好,咱們不忍了。”夜絕塵扶著她,黑眸卻是看向司徒落瀾,眼底滿是詢問。


    後者神色不變的點了點頭,夜絕塵心裏擔憂的,司徒落瀾作為曾經為伊心染看過病的醫者,他的心裏也有底,絲毫不敢掉意輕心。


    與其一再壓製她心中沸騰的嗜殺念,倒不如讓她發泄出來,反正主動挑起這場戰事的人又不是他們,隻要伊心染平安無事,其他人的死活與他們沒有多大關係。


    更何況,東方霧雖有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之心,但無論如何他不會坐觀事態朝著不受控製的方向發展,有著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再有烏拉司瀚橫插一腳,各大家族想要聯手做什麽都得仔細的掂量掂量。


    “夜絕塵。”


    “我在呢。”


    “要是我…。”


    “有我在,誰也不敢把你怎麽著。”


    “我感覺…感覺體內的封印好像再次有了動靜,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就想找人痛痛快快的打一架。”急喘了一口氣,伊心染緊緊拽著夜絕塵的手臂,接著又道:“我會盡量壓製自己心中的戾氣,如果交手過程中我一旦失控,你一定要想辦法攔住我,這些人我們暫時不能得罪,否則對我們極其不利。”


    她什麽也不怕,可是她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給夜絕塵惹不必要的麻煩。


    她不想成為他的麻煩。


    “隻要你高興,隨你怎麽著都可以。”夜絕塵拍了拍她微微泛白的小手,抬眸橫掃向陳鳳嬌,冷聲道:“還望陳小姐不要手下留情,否則……”


    不等夜絕塵把話說完,陳鳳嬌就聽得滿臉怒氣,胸口上下起伏,手指直指向夜絕塵,怒聲道:“戰王想多了,本小姐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該死的,她不但要試探清楚伊心染的武功深淺,還要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伊心染的存在,仿佛就是在嘲笑她的各種無能。


    “本王妃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突然,伊心染推開夜絕塵撫著她的手,上前幾步站定,原本澄澈如水的眸子裏閃掠的卻是肆意與邪氣,讓人瞧得心驚肉跳。


    “如此,正合本小姐的意。”


    “比起在座的人,東方城主相對而言更了解本王妃的行事作風,所以有個問題想要問問。”身影一閃,頓時化為無數道虛無的殘影,直接掠至天柱台中央,伊心染居高臨下的俯視所有人。


    “你問。”東方霧挑眉,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的身份背景。”


    對於挑釁她的人,她又怎會看著她在她的麵前活蹦亂跳呢?


    “她姓陳,名鳳嬌,乃是七大家族之一陳家的嫡長女,隸屬飄渺殿。”


    “陳鳳嬌。”


    “戰王妃,比試的規則是點到即止。”似是意識到伊心染要做什麽,驚出東方霧一背的冷汗。


    他怎麽就忘記了,這個女人是個從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她可是個很記仇的女人。


    “嗬嗬,本王妃的字典裏沒有點到即止四個字,既然當眾向本王妃提出挑戰,那麽就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澎湃洶湧的殺意開始以伊心染為中心朝著四周擴散,氣息中彌漫出來的威壓由淺而深,沉重得令人完全喘不過氣來。


    這一刻,原本戰意十足的陳鳳嬌傻眼了,隻覺仿佛在寒冬臘月裏,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從頭頂涼到腳板心,整個身體瞬間僵硬。


    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陳鳳嬌手指顫了顫,雙腿似注了鉛,連一步都邁不出去,然而她卻不得不應戰。


    作為年輕一輩的天之驕女,陳鳳嬌在內域可謂是眾星供月般的存在,因此,從小到大她就是被捧在手心裏的存在,與人對戰從未有過敗績。


    此時此刻,當她對上伊心染那雙似笑非笑的水眸,一抹寒意襲上心頭,尚未開戰就生出想要掉頭逃跑的衝動。


    該死的,她才不會做那麽丟臉的事情。


    “城主…。”天柱台上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陳家主看著伊心染那模樣,心裏直發涼,想阻止卻又阻止不了,一顆心提在嗓子眼。


    陳鳳嬌對於整個陳氏家族來說都相當的重要,要是折損了他會相當肉痛的。


    “既然是比試,刀劍無眼,生死各方天命,流血就是必然的,本少很是期待。”烏拉司瀚突然揚了揚眉,對伊心染笑了笑。


    “烏拉少主你…。”


    “本少覺得陳家主若是不希望你的女兒跟戰王妃比試,現在還能反悔。”


    陳鳳嬌越聽臉色越是難看,足尖輕輕點地,飛身登上天柱台,冷聲道:“本小姐要跟她比,生死各方天命。”


    “染兒,釋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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