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推開那半死的使者,飛燕雙眼亂轉!


    沒死?還活著?袁紹那頭不是確認過麽?還他媽郭圖親眼看的!這怎麽回事?


    突然回過神,飛燕跳了起來:“我讓你們去平陽袁紹軍營,你們怎麽鑽到朱廣窩裏去了?”


    豈料,那使者一路幾十裏狂奔回來,本已是強弩之末,再被他一摜,已然昏過去了。此時外頭那嘈雜聲更勝先前,飛燕頭都快炸了,幾個箭步竄了出去,吸足一口氣正要發作,然而眼前的情景讓他頓時泄了那口氣……


    部屬們裏三層外三層,都圍在他大帳外頭,一見他凶神惡煞地闖出來,好些人把頭一低趕緊閃。


    心頭縱使有再多的疑問,此時,已不重要了。


    白雀好不容易擠了進來,一邊喝斥士卒,一邊向他過來,到了近前,剛一揖手:“大將軍,聽說……”


    “壞了!”張燕說這句時,自己都能感覺到顫抖。


    白雀雖有些智謀,但因不了解事情的詳細經過,此時尚且蒙在鼓裏:“什麽壞了?”


    飛燕有氣沒處撒,一把將他拎過來。別看他個子不大,硬生生把白雀提得兩腳離地,嘴巴幾乎貼到對方臉上:“朱廣沒死!”


    “啊!那這,這……”


    飛燕鬆了手,叉腰切齒道:“他這是故意的!把人放回來擾亂我軍心,娘的!我早該預料到,王八蛋!那麽硬的命,怎麽會讓袁紹誘殺!”


    白雀聽得一頭霧水,說話都不利索了:“那,那,現在怎麽辦?”


    張燕沒理他,瞪大著眼睛四處張望。這會兒正早飯時分,士卒全在外頭,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全軍!朱廣那廝當年的故事,早已經被編成多個版本在黑山中廣為流傳!這要是……


    一念至此,他突然打了個哆嗦!抬頭望向東麵,天地相接之處一片血紅,再有一會兒太陽就該出來了。


    在黑山軍營區的南麵,四五裏地外,有一片樹林。


    樹林半空上,成群結隊的鳥雀飛繞盤旋,少見降落。


    從林外看過去,因為光線還稍嫌暗淡,難以看清林中的情景。隻是隱隱約約中,似乎有什麽異常的動靜。


    最外圍的一顆大樹旁,閃出一條人影。挺拔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輪廓,一雙眼睛閃爍著狼一般的凶狠!他一手抱著頭盔,一手握著刀柄,正緊緊盯著遠處黑山軍的營區。


    “將軍,開始了。”趙雲不知何時出現在朱廣身後,輕聲說道。


    朱廣不自覺間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一把將頭盔扣到在腦袋上,折身便飛跨到鐵象背上。旁邊親隨立即遞上那一丈三長的斷馬利刃!


    回過頭,林中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戰馬和騎士!並州狼騎,幽州突騎,都在這兒了。早在半個時辰以前,他們就人銜枚,馬裹蹄,抵達了這片林中。


    不必贅述此刻冀州軍士氣有多麽的高漲。


    謠傳中箭身亡的主將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麵前,並以他一貫豪情作了一次激勵人心的戰前動員!更不用說,中郎將張文遠已率強援,隨時會抵達鄴城!


    朱廣一眼掃過,離他最近的,是追隨他轉戰各地的並州狼們。昔日草原上縱馬馳騁的少年們都已經成長為驍勇剽悍的騎士!


    “上馬!”一聲咆哮,振聾發聵!樹林上空的驚鳥一哄而散!


    矯健的騎兵動作整齊地跨上了馬背!一身戎裝的趙子龍向主將一俯首,調轉馬頭就朝後麵奔去,這一仗,他負責率領幽州突騎。


    鐵象躁動的劃著蹄子,打著響鼻,朱廣手執斷馬,雙腿一夾!


    四千精騎,追隨著將軍的步伐,從樹林中魚貫而出……


    遠處,黑山軍營區已經如同煮沸的大鼎!張燕的反應並不慢,他立刻意識到了危險隨時都有可能降臨,他也非常清楚,撤退,並非明智的選擇。然而,朱廣的騎兵雖然驍勇,但我有絕對優勢的兵力,隻要抱成團,就能崩掉他一嘴牙!


    當然,這是理想的預測。


    最不濟,我還能依托這營區中心的營寨堅持一段,袁紹就在平陽,他不會沒有動作!


    太陽從東方天地相接之處冒出一角,萬丈霞光普照河北平原!一掃陰霾!


    “衝!”炸雷似的一聲吼,朱廣放平斷馬,猛催坐騎!


    河北鐵騎,發起了地動山搖的衝鋒!


    當四千騎士同時拔出佩刀時,那令人振奮的龍吟,那令人炫目的寒芒,都在昭示著一場殺戮既然發生!沐浴著朝陽的光芒,四千騎士的鎧甲兵刃熠熠生輝!


    朱子昂一馬當先!如離弦之箭射向了黑山軍營!


    營區裏,望樓上,張燕驚恐地看到一股洪流滾滾而來,如奔騰咆哮的洪水一般衝向了他的軍營。


    他甚至依稀看到,那衝在最前麵的一騎,仿佛正是朱廣!刹那之間,他好似回到了昔日的範陽城下……


    隻不過,此時此地的黑山軍,因為猝不及防,較之在範陽時,更加恐慌和混亂!


    當雷鳴般的蹄聲就像是在耳邊炸響時,飛燕幾乎不忍去看……


    斷馬!這一丈三長,百零二斤的利器,在朱廣無與倫與的神力揮動下,劃出一道又一道的銀芒,一起一落間,血肉橫飛!


    外圍的黑山賊們根本來不及逃竄,甚至是躲藏。在鐵象踐踏過後,挾萬鈞之勢而來的並州狼騎瞬間將他們衝垮!那一條條丈量壽命的鐵尺,竟成了他們索命牌!一個個方才還在享受著寧靜清晨,以及噴香麥粥的黑山賊們,早忘了反抗和抵禦,隻剩下一個本能……


    朱廣來了!逃命吧!


    望樓上的張燕雙眼中幾乎滴出血來!隻一千餘騎的並州狼,竟將他數以萬計的部隊衝得七零八落,狼狽不堪!


    那要是後頭的騎兵再……


    此時,他發現自己想錯了。


    跟在並州狼騎後頭的幽州突騎,並沒有與同袍們一起摧枯拉朽。在並州狼們大開殺戒之時,他們卻在摧鋒校尉趙雲的率領下,迅速從東麵迂回。


    初時,張燕還不明白。但再看片刻,一股絕望打從心底升起。他已經明白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並州狼騎的衝鋒和踐踏還在繼續,退潮一般潰散的黑山軍根本沒有組織任何有效,甚至哪怕是裝裝樣子的抵抗,除了跑,還是逃。


    等渾身汗毛豎起,牙關幾乎咬碎的飛燕從望樓上下來時,白雀一把拉住他,顫聲道:“大將軍,大勢已去,走吧!”


    “走?他幾千騎,就想吃掉我數萬人馬?休想!”飛燕暴跳如雷。


    白雀死死拉著他不放,幾近哀求地喊道:“這馬軍一衝一攔,士卒還能往什麽地方跑?等人家馬軍打過,步軍就該來了!到時候,想走,隻怕都走不脫了!大將軍!”


    張燕失去了理智,一腳踹翻自己的謀主,唰一聲拔出佩刀,作勢就砍。慌得旁邊劉石等部將攔腰的攔腰,扯手的扯手,苦苦哀求!


    一聲淒厲的嘶吼,飛燕掙脫了眾人。


    這百萬黑山軍的領袖,竟仰麵向天,欲哭無淚。天呐!同樣的事情,竟在同樣的人身上,發生兩次!所差的,隻是時間和地點而已!


    “大將軍!快走罷!還沒看出來嗎?這一切的一切,早就在人家的算計之中啊!”白雀放聲大哭!


    張燕竟也掉下淚來,踉蹌著朝前奔出幾步,他撐著柵欄,透過間隙,看著潰兵如潮般從外頭衝刷而過……


    突然,他看到了朱廣!


    沒有錯!那身形,那長刀!不是他是誰!


    刹那間,怒從心頭再起,惡向膽邊橫生,黑山飛燕用盡全身力氣,含悲帶憤虎吼出聲:“朱廣!”


    正砍瓜切菜一般的朱三突聽這一嗓子,下意識地就側過頭來,誰叫我?很快,他便回過頭去,繼續騎馬與砍殺……


    而另一頭,趙雲已經率領幽州突騎完成了迂回,截住了黑山潰兵的去路。


    幾乎所有潰兵,都往北跑。為什麽?因為敵騎是由南往北衝,再加上,他們就是打北麵下來的。


    趙雲這一堵,完全喪失鬥誌的潰兵互相推擠踩踏,蜂擁又掉頭往西逃竄。


    為什麽不往東?因為東邊就是鄴城。


    趙雲並不急於發起進攻,等所有騎兵都在他身後列好了隊形,他仍舊倒提著鋼矟,冷眼旁觀。說冷眼不正確,因為這位將種的目光中還帶著一絲絲憐憫。


    他是河北本地人,知道這些賊兵們,原先絕大多數都是農民。隻不過世道艱難,為了生存不得不逃入黑山作賊。


    這段時間他統領“狼騎營”,發現了一個情況。那就是這些雲***來的青年們,較之河北本地士兵,明顯多了一分嗜血的野性!打起仗來一往無前,悍不畏死!他們連自己的生死都不顧,還會管別人麽?


    這也是為什麽他自告奮勇來帶幽州突騎的原因。並州狼殺紅了眼,隻有朱廣能彈壓得住。


    “校尉,差不多了吧?”震天的呼喊聲中,一名騎督靠過來大聲問道。


    趙雲不作聲,又等一陣,眼看著絕大部分潰兵都掉頭朝西,不至於大規模踩踏了,才道:“傳我的命令,我部的任務,是將黑山賊往西趕。”


    “諾!”


    “走!”


    戰馬奮蹄,聲若奔雷。幽州突騎,早在光武帝劉秀打天下,創建本朝時,就已經號為天下精兵。胡人都打得,何況區區黑山賊?隻要趙雲一聲令下衝殺過去,那隻管收割人頭就是,再簡單不過。


    但趙子龍卻沒有這樣做,他隻率領著突騎在外圍奔走,好似牧羊一般將黑山賊往西驅趕。


    此時,正規軍和雜牌軍的差距表露無疑。……不,張燕的嫡係可以算雜牌,這些倉皇逃命的,隻是武裝起來的農夫而已。


    數萬人,以轟然倒榻之勢師潰如山。


    幾千騎,卻以驚濤拍岸之勢所向披靡。


    原野上,隨處可見黑山軍丟棄的器械,隻是這些破爛根本入不得冀州軍的眼。


    發足狂奔的黑山士卒們偶爾回頭張望,隻見後有追兵,側有堵截,哪還想得到其他?隻顧奔逃!


    就在此時,仍舊身先於眾騎之前的朱廣卻舉起帶血的斷馬,胯下的鐵象,速度也慢了下來。回頭一眺,黑山軍的中軍營寨孤零零在聳立在一片狼藉之中……


    旭日東升。


    漫野而走的黑山潰兵不知不覺間已經逃出了十幾裏地,盡管吃過早飯,但不少人都感覺兩腿發軟,若不是後頭有同伴一直在朝前頂,隻怕已經跑不動了。


    不知道為何,潰逃的人潮突然慢了起來。後頭的人被堵住,急得破口大罵!一時間,罵娘聲響徹四野!


    可不是前頭的逃兵有心坑隊友,而是,他們根本走不了了!


    “汙水”這個倒黴名字也不知道是誰取的,這明明就是一條清澈的鄴城母親河。它發源於鄴城所在的魏郡西南,在鄴城以西二十多裏處改道,急轉直下幾乎呈直角往東。


    此時,數萬潰兵就被並州狼騎和幽州突騎趕到了這個直角裏。西退不得,南下亦不得,真可謂插翅也難飛。


    黑山潰兵們用盡所有惡毒的字眼咒罵起這條在朝陽光輝下,波光潾潾,如玉帶般延伸的河水來。


    前有大河,後有追兵,怎麽辦?難道真是死路一條?


    數萬人同聲喘,吐氣也成雲,揮汗亦如雨。


    “弟兄們!事到如今,走既走不脫,投河也是死!咱們這麽多人,背水結陣,幸許還有一條活路啊!”


    有人高聲呼喊道。


    潰兵們麵麵相覷,這,可行麽?咱們連兵器都丟了,拿什麽抵抗?可絕境之中,但凡有人登高一呼,拿出個主意來,是絕對不乏追隨者的。


    不一陣,數萬人在河灘上緊緊靠攏,赤手空拳地麵對著不遠處已經停止進攻的敵騎。


    朱廣摘下了頭盔,抹了一脖子汗,旁邊部下大笑道:“早有這覺悟和勇氣,何至於被追得窮途末路?”


    並州狼們都笑,朱廣朝北一望,趙雲的部隊也停在了百步開外。兩支騎兵,一北一東,將黑山軍完全堵死。


    可幾萬人紮成一團,背水結陣,你騎兵再驍勇,真要去硬撞,還真不一定撞得動。何況,他也根本沒有打算這麽做。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越升越高,日頭也越來越毒。別看已經快到農曆九月,秋老虎的餘威仍在。


    幾萬人頂著大太陽。


    這邊狼騎和突騎冷眼望著一大片烏泱泱的人頭,沒有要進攻的意思。


    那頭陷入絕境,抱定要死一起死決心的黑山賊們鬧不明白了,這是在等什麽?


    “是不是等咱們自己跳河?”


    “要跳你跳。”


    “那為什麽不進攻?”


    “鬼才知道!閉嘴!”


    又等一陣,還是不見動靜。可這是幾萬人啊,擠作一團啊,頭頂上太陽曬著啊!那一個個汗流浹背,氣兒都喘不順,真是苦不堪言。


    反正今天會不會死在騎兵刀下不知道,如果照這麽下去,等不到晌午,咱們不中暑而死,也得被熏死……


    什麽聲音?


    人頭攢動,黑山賊們四張張望,終於,許多人發現東麵又揚起了塵頭,聲音就是從那裏傳過來的。


    不多時,但見一條粗粗的黑線在原野上推進移動。走得近一些赫然發現,竟是跑步前進的步軍!


    完了!敵騎等的就是這個!步軍一到,咱們全都得被推進河裏!龐大的人潮中一陣騷動!絕望的情緒迅速蔓延!


    隻見趕來的步軍也不知有多少,前頭已經透過兩支騎兵之間的空地迅速抵達作戰位置,後麵的還見不著盡頭!


    “將軍!”麴義縱馬上前,對著朱廣一揖。後者將斷馬一指,笑道:“這得算你一功。”


    麴義倒也不謙讓,一笑受之,想起一事,朗聲道:“卑職來時,黑山賊營區已經為之一空。難道,都在這兒了?”


    朱廣搖了搖頭:“方才發動進攻時,我隻管衝外圍,子龍隻管迂回堵截,顧不得那中間的營寨。張燕十有***在裏頭,這會兒,怕是跑了。”


    麴義略一思索,笑道:“若這時候去追,怕是還有所斬獲。”


    朱廣沒多琢磨,便喚來了趙雲:“子龍,現在步軍到了,你率狼騎營再去追一陣,把我那位老朋友送得遠一些。當然,若能陣斬或是活捉,那就更好了。”


    “諾。”趙雲領命便走。並州狼們正覺著殺得不過癮,一接命令,二話不說調轉馬頭便追隨趙子龍呼嘯而去。


    他們一走,朱廣才把目光轉回那幾萬惶惶不安的黑山賊。


    所謂“操生死之柄”,莫過於此。幾萬條人命,是死是活,都在他一念之間。他但凡說個“死”字,步軍鼓噪而前,一頓亂箭射去,都得給擠到河裏淹死。搞不好汙水河都得為之斷流!


    他但凡說個“生”字,那就好辦了,這幾萬人,一個也不用死。


    這就叫權力!


    中國曆史上那幾個有名的暴君為什麽可以滅絕人性?玩的就是這種“生死隻在我一念之間”的感覺!


    所幸,深受後現代文明熏陶二十多年的朱廣不需要這種心跳的感覺來刷自己的存在。他手搭涼棚左右一張望,問道:“楊奉呢?”


    一陣後,楊奉應召而來。


    當初在範陽城頭,楊奉放了朱廣一馬。作為回報,朱三在護送天子與陳留王北上至河內時,把他拉入夥。到河北後,更委以常山都尉之要職。


    可惜,在淳於瓊進犯河北之役中,楊奉有所動搖,貽誤軍機,後來雖然幡然省悟,從常山引軍南下增援,卻被淳於瓊擊潰,因此被免職。


    但朱三畢竟是個念舊的人,現在又給他立功的機會了。


    “將軍。”


    “嗯。”朱廣應一聲,指向對麵人潮。“這幾萬人裏,必然有認得你的。說降他們,算你一功。”


    “諾!卑職這就去!”


    “慢著,我派些人保護你。”


    “謝將軍,但不必。卑職昔日在黑山裏,也不是白混日子的!”楊奉說罷,策馬就走。


    那些黑山潰兵們正忐忑地等著自己的命運,可等來等去,不見敵軍進攻,反倒看見一人一騎,不緊不慢地奔到了陣前。


    來人三十多歲的模樣,身材長大,尖下巴,留著寸長短須,麵色陰鷙,頗有些威儀。雖然身披鎧甲,卻沒有帶兵刃。


    有人瞧著他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楊奉並不著急,離著黑山軍陣隻十來步的距離,立馬不前。


    “哎,這不是……這是楊鳳啊!”


    “誰?楊鳳?不是,我記著楊鳳去白波了啊。”


    “嗨,早投了朱子昂。”


    不少人竊竊私語,驚動了潰兵中幾個首領。其中有一人,相貌凶悍,尤其是那一把長須,就是關羽在這兒也得甘拜下風。


    他看清了楊鳳,對身邊眾人道:“今天要活命,就在這人身上!”


    “這是為何?”


    “讓我去跟他說!”


    “好!就看你了!”


    “讓我去跟他說!”


    “好!”


    “好個屁!你們倒是讓開啊!”


    這黑山軍赤手空拳,背水結陣,士卒之間緊緊靠攏,簡直是前胸貼後背。眾人費了牛勁,又是推又是喊,這才給長須哥讓出一條通道。


    一出大陣,他不著急去見楊鳳,而是運用了自己最大的肺活量,使勁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


    而後,才快步走向了楊奉。


    正當此時,黑山軍中陣腳鬆動,又先後走出幾人,來到長須身後。


    “楊兄,多年不見,一向可好?”長須抱拳問道。


    楊奉認出他來,這位在黑山中也算有名,因為胡須極長,遂得了個渾號叫“左髭丈八”。遂一揖手:“丈八,幾位,敘舊咱們先緩緩。”語至此處,又朝後一拱手“我此來,是奉朱將軍之命,叫你等棄械投降。”


    一聽這話,幾名匪首倒心中竊喜起來。這就是不用死了!可那左髭丈長卻不改麵色:“楊兄,我們這裏可有幾萬人!”楊奉知道他想幹什麽,一揮手不耐煩道:“你他娘的少跟我扯東扯西,我一路過來看得真切,你們連兵器都丟了,還拿什麽抵抗?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武裝齊全,我身後那是誰你不清楚麽?飛燕那般人物都隻有望風遁逃的份,何況是你?趕緊地,少他娘的廢話,回去叫弟兄們都散開,雙手抱頭跪下,如此便可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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