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堂來,因郭圖一來代表的是大司馬袁紹,二來鄴城也快投降了,遂讓他坐了上首,齊賈田三位在前麵依次,朱昌敬陪末座。


    四人坐定,竟無一人開口。


    齊周是壓根不想說話,賈詡正在琢磨事情,田豐呢一時竟不知語從何起。


    到底還是郭圖開口打破了沉默:“子昂將軍……”


    一聽他提起朱子昂,齊士安突然抬起頭來,一雙赤紅的眼中滿是凶光:“怎地?”


    郭圖看得背後一涼:“哦,都尉不要誤會。在下是想說……”


    “想說什麽?且試言之?”


    聽到這苗頭不對,郭圖腦筋也轉得飛快,忽歎道:“唉,坦白地講,正如先前朱將軍的長兄所說,我之所以今天還能坐在這裏,都是因為子昂將軍之前網開一麵。兩軍對陣,各為其主,這個我不必說,想必諸公也明白。但現在,我一是代表袁驃騎,二也是以我個人名義前來吊唁致意。過往的種種,現在都不必提了……”


    齊周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冷笑道:“郭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日前暗算朱將軍,你可是在場。”


    郭公則強作鎮定:“我說過,彼時各為其主。”


    “知道。”齊周突然站了起來。這下不止郭圖,便連賈詡田豐也變了臉色。


    幾人正遲疑時,忽聽得外頭連片的腳步聲響,片刻後,隻見一大群身著戎裝,手執器械的軍官從外頭蜂擁而來。郭圖的衛士們一見勢頭不對,紛紛亮出兵器擋在堂前!


    郭公則大驚:“這是作甚!我可是代表大司馬驃騎將軍而來!我代表的是朝廷!”


    賈詡也憤然起身,怒道:“都尉,這是何意?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麽!”


    齊周怒目而視:“我與子昂相識多年,風雨同舟,患難與共!他今枉死,我若不替他複仇,還有何麵目活這世上!”


    田豐實沒料到他還有這一手,驚道:“都尉,三思而行!”


    “使君,你不用對著我,你跟外頭那些人說。他們都是從雲中時起便追隨將軍的舊部,你問問他們答應不答應!”


    話音一落,堂下有一人抗聲道:“此仇不共戴天!我等與袁軍誓不兩立!今日誰敢說投降,我等認得他,這手裏的刀認不得!”


    賈詡疾視之,這十數位軍官階級雖然都不高,盡是騎督司馬一類,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最早追隨朱廣的嫡係。所以,絲毫不要懷疑他們會不顧一切為他們的將軍報仇。


    郭圖看到這裏,心裏暗暗叫苦,也不知惡毒地咒罵了許攸多少回。


    賈詡蠟黃的麵皮漸漸漲紅,腮幫不住地鼓動,好一陣後,他問道:“都尉,那你想怎麽報仇?殺了郭公則就算替將軍報仇?還是說你要統領九郡,繼續與袁驃騎對抗?”


    齊周不回答。


    “你不說,我替你說。”賈詡道。“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一時意氣而已。年輕人,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比你衝動。但我勸你仔細想一想後果,今日你殺了郭公則,鄴城便沒有退路了。這城裏不止有數以萬計的軍民,不止有你的家小,更重要的是,還有將軍的家人。你要拉著他們一起麽?你忘了將軍的遺訓麽?”


    齊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也算得上是才智之士,如何看不清楚局麵?可是,不管是說忠,還是論義,他都沒得選擇!


    一念至此,便要下令。


    正當此時,一個聲音在外頭高聲喊道:“急報!”


    原來卻是一名使者剛剛趕回鄴城,一進左將軍幕府就懵了,但事態緊急,他也顧不得許多。


    堂上正是你死我活之際,誰顧得了他?那使者見狀,再次大呼:“甄府君急報!”


    “甄府君”三字一入耳,不管是齊周還是賈詡田豐都禁不住心頭一顫!難道,趙郡出事了?趙郡的破賊校尉陳忠可是擋在黑山軍與鄴城之間的最後一道防線!


    田豐立即喝道:“進來說話!”


    那使者好不容易上得堂來,估計還不知道朱將軍的事情,正疑惑該向誰報告時,田豐已經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說話。


    兩人走到一旁,輕聲細語說了一陣。隨後,田豐打發了使者,默默地回到了原位。


    齊周賈詡都揪心,但當著郭圖的麵又不好去問。賈詡沉默片刻後,索性直接對郭圖道:“公則先生,讓你受驚了。請暫到館驛歇息,容我們商量。”


    郭圖此時巴不得直接回平陽去,反正已經可以確定朱廣身死,留在這裏作甚?萬一朱廣的嫡係死忠們怎麽也想不開,一把火燒館驛可如何是好?


    但已然進了城,想走,可就沒那麽容易了,且先離開這虎狼之地再說。當下便匆匆一揖,起身要走。至堂前,那些朱廣的舊部們怎麽肯讓?賈詡臉色一變,幾個大步上得前去,厲聲道:“退下!”


    他是“總幕中郎將”,素來極得朱廣倚重,甚至以師事之,這在全軍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此,威信還是有的。


    可今時不同往日,雲中舊部們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齊周。這是咱們將軍的老朋友,老弟兄了,你隻要說句話,咱們立時就將這郭圖剁成肉醬!


    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齊周盡管激動得嘴唇都在顫抖,可到底沒有吐出那個字來。賈詡趁機訓斥,軍官們一見如此,隻得恨恨閃開了道。


    郭圖前腳一走,齊周立即問道:“趙郡怎麽了?”


    田豐此時才搖頭歎道:“禍不單行,張飛燕出兵了。”原來,正如朱廣及賈詡當初所料,黑山張燕一直在觀望局勢。袁紹雖然一直催促,並許以重利,但對他以及黑山賊來說,朱廣也好,袁紹也罷,其實沒多大區別。無論哪一方,都不是可以作朋友的。甚至,如果非要比較的話。朱廣擁冀州,比袁紹要好那麽一點點。因為一旦袁紹得到河北九郡,那天下再沒有人能與之抗衡了。到時候,黑山軍的命運也就注定了,隻不過早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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