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


    “又是某位聖人?”


    “我想他大概不會接受‘聖人’這個稱呼。【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齊周一笑置之,並沒有當回事,因為朱廣杜撰“聖人雲”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當下也不多問,隻是殷勤勸酒。不多時,酒甕已經見底,齊周又命仆人搬來一甕,朱廣一見便說差不多行了。齊周卻道,將軍你現在是難得來我家中一趟,怎可不盡興?朱三也就舍命陪君子了。


    也不知喝了多久,這時候的酒雖然度數不高,但架不住撐肚子,賓主兩個跑了好幾趟茅廁,終於,都有些醉意了。


    朱廣一醉,就不喜歡多說話,隻傻笑。齊周醉了,就天南海北開始胡侃,從國家大事侃到家庭矛盾,而且越湊越近,終於,趴在朱廣麵前的案上沉沉地睡了過去。而後者還渾然不覺,見對方沒有了聲響,問道:“然,然後呢……士安,士安?我操,就你這酒量,還,還灌我呢?來吧。”


    說著,搖搖晃晃站起來,手往齊周胳肢窩裏一探,跟拎小雞一般提溜起來,就打算把他送回房去。可在那堂上走了好久,眼看著門檻就在麵前,卻怎麽也跨不過去。


    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一個聲音:“把哥哥送回房。”


    朱廣一抬頭,追尋著說話的人,模模糊糊看著兩個人影過來架走了齊周,他還在後頭提醒:“給他,整碗熱湯。”話音方落,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喘息間,眼前出現一雙鞋,順著看上去,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妹妹。”


    “將軍。”


    “怎麽,不叫縣尉哥哥?”


    “那是過去不懂事,如今怎敢造次?”


    “哈哈。”朱廣大笑。“妹妹這是有氣啊,來,拉哥哥一把。”


    對著伸出的手,齊棠反倒後退了一小步:“不合適。”


    朱廣無奈,自己爬了起來,好容易站穩了腳步,仔細打量。燈火雖然昏暗,但仍舊映照出齊棠那雙明亮的眸子。看著那雙眼睛,時空好似瞬間錯亂,朱廣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年鬧春荒時的範陽縣。


    穿越以來,朱廣所作所為,自認無愧。但對兩個人例外,一個就是他的母親賈氏,一個就是齊家妹子。若說母親那裏還情有可原的話,悔婚這件事情,確實是自己***道。盡管看起來是賈詡搞的鬼,但自己心裏明白是怎麽回事。


    “還生氣?”


    “不敢。將軍快回吧,晚了,甄夫人該擔心了。”齊棠說完這句,屈膝一禮,折身便走。


    朱廣心裏突然跳了一下,那股震動的餘波,在胸腔裏一直回蕩,他急急喊道:“等等。”


    齊棠停了下來,卻並沒有回頭。


    “我知道,是我做得***道,你生氣是應該的。”


    當初聽聞兄長主動退了婚,他風光迎娶冀州本地大家女時,齊棠真傷了心,許久也沒有緩過勁來。她不願意相信心目中那個“縣尉哥哥”會這樣做,可殘酷的事實讓她明白,這個世界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應該有那種“奢望”。


    朱廣的語氣低沉:“士安兄想必也給你解釋了我為什麽要那麽做,而且我相信他一定替我找了很多理由,甚至都讓你有些相信了。但我現在要告訴你,那都是借口。”


    齊棠轉過身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她深深為之傾心的男人,她不明白。


    朱廣的神情很平靜,目光依舊是那麽真誠:“我和甄宓成婚,並不是形勢所迫,也不是被逼無奈,其實跟賈文和都沒什麽關係。我之所以要娶甄宓,是因為我看重甄家在河北的影響力,是因為我看重甄家的財富能夠幫助我在河北立足。”


    在朱廣的印象裏,齊棠年紀雖小,性子卻烈,她一旦聽到這些話,必然反應激烈。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人,真就比世間任何事物都要複雜。


    齊棠非但沒有暴怒,甚至連先前那股幽怨都沒有了,好一陣沉默之後,她淡淡地說道:“現在看來,縣尉哥哥是得償所願了。”


    “是。”


    “那,我就祝縣尉哥哥霸業早成。”齊棠屈膝一禮,決然而去。


    朱廣在後頭看著,一直到那背影消失,他仍舊站在原地。過了許久,一名齊府的仆人小心翼翼地過來問道:“將軍,小人這就安排……”


    “不必了,替我轉告你家主公主母,感謝他們的盛情款待。”語畢,邁著沉重的步子,悄然離開了齊宅。


    大門口,他的隨從和衛士們還在等著,看到他出來,一名士兵牽過了鐵象,卻見將軍擺了擺手,獨自一人,步入了夜色之中。


    “別跟著我,都回吧。”


    轉眼,時至七月,盛夏,黃河兩岸的戰備活動如火如荼。荊州刺史劉表從袁紹之命,協調從荊州各地抽調兵力近萬,並有文聘、黃忠、魏延等相隨。mianhuatang.info如果朱廣得知這個消息,僅憑這三個名字,他就輕鬆不起來。


    徐州刺史陶謙方麵,對袁紹命令他出兵一事極為擔憂。因為他並非袁氏黨徒,深恐袁本初此舉是一石二鳥,有削弱他實力之嫌。然,朝廷有命,不得不從,遂以平黃巾有功的騎都尉蔵霸為將,統包括丹楊兵在內的數千眾前往聽候任用。


    而在河北,朱廣不但親自安排黎陽的防務,更依靠自己前一世的專業知識,在極短的時間內加強了黎陽的城防。為了守住這個要塞,他命自己的心腹大將高順率“陷陣營”坐鎮,更不惜人力,將四座巨型拋石機拆運至城中重新安好。


    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袁紹大軍一旦開始進攻,黑山張飛燕必然響應。上次攻打公孫瓚,是因為有並州牧王允幫忙牽製,這一回就隻能靠自己了。為防備黑山軍,除命令中山、常山,趙郡三地嚴防死守以外,朱廣更命破賊校尉陳忠引數千精兵駐守趙郡,萬一張燕南下攻鄴,可以抵達一時,不至於腹背受敵。


    七月上旬,袁紹自許都出發,文有許攸、郭圖、審配、沮授;武有朱靈、高覽、文聘、黃忠、魏延。號稱馬步軍十萬,浩浩蕩蕩向黃河進發,運送糧草輜重的車隊前後綿延,不見終點。


    不出麴義所料,袁紹一開始真打算從水路運糧,又快又便捷,可據報朱廣的左將軍司馬徐晃駐兵上遊,切斷了水路補給線,沒奈何,隻得走陸路。


    光是聲勢浩大還不夠,作為領袖人物,袁紹深知師出有名的重要性。所以,進軍之際,他同時命自己幕下的“文膽”陳琳寫了一篇《討冀賊檄》。陳琳,字孔璋,這個人在曆史上赫赫有名,漢末文豪,“建安七子”之一。他或許沒有經天緯地之才,扭轉乾坤之能,但筆下功夫十分老道毒辣。


    原本的曆史上,他曾經為袁紹寫過一篇討伐曹操的檄文,差點沒把阿瞞祖宗十八代罵個遍,曹孟德看完,愣是驚出一身冷汗。現在由他親自捉刀,可以想像,文中必然讓朱三體無完膚。


    可是,罵曹操容易,因為他的家世背景和履曆很多都知道。然朱廣是近幾年才崛起的,人們隻知道他出身邊境豪商之家,甚至連他祖父和父親的名諱都不清楚。所以,陳琳便從他南下助剿開始罵起。


    說若非隸屬校尉曹操提攜,朱廣根本沒有立功的機會,早作了董卓刀下鬼。任範陽尉期間,若非劉虞和韓馥欣賞,又險些被黑山賊生吞活剝。及至洛陽,大司馬驃騎將軍袁公百般維護,才有他救出天子的壯舉。等到西征董賊時,大司馬不計較個人功績,讓他立下大功。


    本以來,他會感激涕零,為中興大漢貢獻心力,然而遊俠就是遊俠,目光短淺,暴戾不法,一旦權柄在握,便目無君父朝廷,背叛故大司馬大將軍劉伯安的遺訓,擅自進攻幽州在前,抗拒王師在後,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


    現在大司馬驃騎將軍袁公得天子明詔,率王師平冀州,凡河北士人百姓,取朱廣之首者,封千戶侯,賞錢二千萬。凡朱廣部曲偏禆將校及諸官吏,隻要投降,便既往不咎,仍加重用。


    這篇檄文廣發河南各地,朱廣陡然之間,從救駕平叛的大功臣,變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壞蛋。


    鄴城,左將軍幕府。


    應了那句“屋漏偏逢連夜雨”,連續兩天大雨,左將軍府這堂上弄得跟菜市場一般,幕僚們進來議事都得挑著地兒坐,以避開那些接雨水的壇壇缸缸。


    大家都知道朱將軍的用意,這並非是在顯示他安貧樂道,而是向所有人傳遞出一個訊息:還不到享受的時候。


    可是這未免也太……


    終於,朱廣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在開始議事之前,恨得牙癢癢:“等這場雨過去,無論如何也要翻修!”話音一落,幕僚們附議聲一片,都說早該如此了。冀州目下是有些困難,可再困難,該辦的事還得辦,還又不是什麽大興土木,勞民傷財。


    忿忿地發泄了一通,幕僚下屬們都不解其意,從前也漏雨,也沒見將軍你這麽憤恨,這真是在跟雨置氣?


    很快,答案就揭曉了。朱廣從袖中掏出一卷書帛來,命眾人傳閱。而那,正是大才子陳琳原創力作《討冀賊檄》。光看那名字就夠氣人了,冀賊?怎麽著,咱們已經淪落到跟黃巾賊一般的待遇了?


    再看內容,連賈文和這等沉穩之人也不免怒發衝冠。隻因陳琳這篇檄文極盡歪曲抹黑之能事,甚至不惜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更不用提那下作的人身攻擊了。


    咱們將軍剿黃巾時得到過曹孟德的提攜不假,可作黃巾刀下鬼卻從何說起?黑山軍圍範陽,將軍差點被生吞活剝?你親眼看到的?最離譜的莫達於說西征長安時,袁紹不計較個人得失?好像咱們北軍建功是靠他謙讓的一般!至於那些攻詰朱將軍個人品行的言論,簡直不值一駁!


    趁眾人傳閱之際,朱廣沉聲道:“看來袁本初這回是真要跟我拚個魚死網破了。聽說他號稱十萬步騎,諸公以為,摻了多少水?”


    將兵從事麴義對傳到麵前的檄文不屑一顧,隨口道:“不會太多,幕下曾經聽淳於將軍提過,即使他帶走了兩萬精兵,袁公也能在短時間內動員超過四萬以上的兵力。如果再從其他州郡抽調一些,湊個六七萬步騎問題不大。總而言之,兵力上,袁公肯定占優勢。”


    賈文和側過頭問他:“那從事對戰局走向有何看法?”


    “係於高中郎一身。”麴義直言道。“黎陽至關重要,不拿下黎陽,袁公便不敢進兵鄴城。黎陽的得失事關此戰的勝敗,袁公方麵必盡全力。如果黎陽失守,袁公兵臨鄴城,請將軍恕幕下說句不中聽的話,這一次,就沒有上回那般輕巧了。”


    朱廣並不忌諱:“這我如何不知道?袁本初親來,豈是淳於瓊可比?要是讓他兵臨鄴城,我們就全麵被動了。”


    原本的曆史上,曹操在袁紹死後謀取河北。便是先攻下了黎陽,而後進兵鄴城。但,袁家兄弟真真發揚了“兄弟鬩於牆而外禦其辱”的精神,拚死抵抗。迫使曹操聽從郭嘉的建議,暫時退兵。


    但,與袁家兄弟相比,朱廣有一個劣勢,那就是他至今還沒有完全得到冀州的人心。一旦騎牆派們看到袁紹兵臨鄴城,反水的可能性幾乎就是百分百。


    所以,可以這麽說,阻敵於黎陽,這是底線。麴義所言“係於高中郎”一身,並非假話。


    “主公以高中郎守黎陽,想必是信心十足?”


    朱廣知道,他其實想去黎陽,自己對他這份熱忱還是很受用的,但是他與高順性格差異太大,這兩個人放在一起並不是明智的做法。當然,也有麴義新降,以觀後效的原因在。“我不敢說黎陽固若金湯,一定攻不下。但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袁驃騎如果拿下了黎陽,那麽接下來等到他兵臨鄴城時,他的優勢大概就不複存在了。”麴義聽罷,沒再說什麽。畢竟他親眼見識過高子嚴“陷陣營”的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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