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義不由得想起方才朱廣對醜的態度,莫非,伯敢真是內‘奸’?否則,當日在戰場上,冀州軍怎會預先知情而派出騎兵作佯攻?可是,他連參加軍事會議的資格都沒有,怎麽泄‘露’消息?


    朱廣見狀,也沒再多問,徑直返回上首坐下,笑咪咪道:“三位,恐怕得委屈你們一段時間。[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熱門小說網]”語畢,揮了揮手。士卒一擁而入,押了三人就走。


    齊周望了片刻,回過頭來:“將軍打算怎麽處置這些人?想要他們歸順,恐怕……”


    朱廣笑得一聳肩膀:“誰想要他們歸順?淳於瓊作個校尉還成;郭圖麵忠心‘奸’,徒有其名;麴義……”


    麴義讓他有些為難。盡管是麴義失敗了,但那不是因為他不行,而是因為自己預先知道他會怎麽做。從原來的曆史上看,麴義這個人應該說還是很有本事的。甚至於,如果他不是因為驕縱難製‘逼’得袁紹不得不殺了他,那漢末三國的名將,當有他一席之地。


    現在自己麾下這些武官,張遼不必說,越發地成熟,已可獨擋一麵;高順雖然欠缺戰略眼光,但他絕對是一個極為優秀的統兵官;趙雲武藝超群,衝鋒陷陣沒得說,多給機會,刻意栽培,早晚也是能成大器的。


    除這三人外,徐晃張郃也是“將種”,但還需要相當長時間的磨煉。也就是說,除張遼以外,現在自己麾下暫時還沒有另外一個可以獨擋一麵的將領。


    麴義能用麽?


    “既不願用,那……”齊士安本是想說“殺”,但將軍方才已經明確表態不殺了。


    朱廣沒有正麵回應,而是向著賈詡道:“先生,重要的就這四個?沒有其他?”


    賈詡立馬聽出弦外之音來:“主公想找誰?”


    “有沒有一個叫高幹的?”


    “高幹?”


    “嗯,年紀應該在我之下。”袁紹袁術都是三十多不到四十歲,他倆的外甥想來不會超過弱冠之齡。


    賈和仔細回憶了一陣,搖頭:“沒有。主公為何要找這個人?”


    沒有?莫不是死在戰場上了?想到此處,隨口道:“他是袁本初和袁公路的外甥。”


    “哦?”賈詡若有所思。片刻後道“或許有所遺漏,幕下再派人仔細搜查。”


    朱廣應一聲,聽他還自稱“幕下”,笑著對齊周道:“士安,先生回來之前,咱們商量什麽事來著?”


    齊周瞄了賈詡一眼,故意拿不冷不熱的腔調道:“還能說什麽?不就是將軍再三言說和先生勞苦功高,不知該如何酬他大功。”


    “是啊。”朱廣歎一聲。“自先生入我幕下,使我有撥雲見日之感。此番平陽破敵,也多虧先生。我與高中郎,齊都尉,田使君商議之後,覺得先生不宜再但任長史一職。”


    實話實說,先前賈和聽說趙雲榮升校尉以後,還有些吃味。現在聽朱廣如此推崇,心下倒有些過意不去。


    正感歎時,又聽朱廣道:“自即日起,賈詡升任‘總幕中郎將’。”


    賈和聽得一愣,中郎將他自然知道,地位僅次於將軍。一般來說,要升任中郎將,必然要經過“校尉”“都尉”的曆練。而主公直接將自己提到這個位置,可以說是殊遇。


    但“總幕”是怎麽回事?朝廷正經的中郎將就那麽幾個,虎賁,羽林,東南西北,近年來又多了些雜號。但中郎將既是軍職,那麽加號一般都需要彰顯威武。


    總幕?這也不威武啊。


    仔細一琢磨,才明白主公的良苦用心。什麽叫“總幕”?就是“總幕府之事”,自己雖然不再擔任“左將軍長史”,但卻不離開這個參謀決策的中心。


    “幕下……”


    “還幕下呢?”


    “謝主公,詡自當竭盡心力,不敢絲毫懈怠。[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朱廣點點頭,示意他坐下:“好了,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我有一件大事,正要和你及諸公商量。”


    幾人見他神情莊重,便都凝神靜聽。


    當下,朱廣將往見袁術一事原原本本,詳詳細細講了一遍。眾人這才知曉為何那日青州馬軍觀望不戰。


    “現在袁本初屯兵斥丘,正等我答複,諸位以為如何?”


    田豐立時接口:“百利而無一害。”


    “哦,元皓先生教我?”


    “首先,將軍雖然接連擊敗公孫瓚與淳於瓊,但恕我直言,冀州困頓已極。府庫沒有閑錢,倉稟沒有餘糧,將士們南征北戰,車馬勞頓,必有怨心。而袁紹聞聽此敗,定然惱怒非常,若親提大軍來攻,將軍如之奈何?”


    朱廣誠實道:“這樣的話,河北危矣。”


    “不錯!然而,天助將軍!袁術此時提出結盟,最直接的後果,便是袁本初不敢輕舉妄動,有利於河北的恢複;其次,袁術乃袁紹之弟,他的公開決裂對袁紹的打擊將十分沉重,這不僅僅是失去一州之地和數萬兵馬,更在聲譽上予袁紹重創,勢必引起天下人心浮動!”


    “今將軍據有河北,並州王子師乃將軍故舊,幽州公孫瓚已是塚中枯骨,黑山張燕不過一匪首耳,黃河以北已無大的威脅。而黃河以南,看似袁紹為尊,實則不然。兗州楊彪,雖係袁氏之婿,但我深知其為人,早晚他也會步袁術後塵;徐州陶謙,並非袁氏族類,偏生他上任以後,徐州大治,此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袁氏必不容他。而他一旦遭難,能向誰求救?揚州陳溫,雖與袁氏有舊,但老邁不堪,袁氏縱不圖,旁人必謀之。”


    “尚有荊州劉景升,此人名稱‘八俊’,頗有才幹。我聽說他與將軍有過淵源?倘若事起,其人立場或可期待?舍此之外,唯有關中曹‘操’,其人與袁本初少小相識,‘交’情匪淺。但他自身且難保,倘若中原動‘亂’,他恐怕是鞭長莫及。”


    田豐一口氣說到此處,方才頓了頓,而後續道:“總而言之,袁術此舉,已非‘鬩牆’可比,實乃拆台。自家兄弟尚且如此,外人有何感想便不難揣測了。袁本初挾天子令諸侯,看似威震中原,然而除豫州以外,又有哪一地堪稱根基的?袁術之決裂,但是其黨羽離心離德之始。將軍趁此機會,據黃河之險,外結群雄,內修農戰,尋機平定幽州,剪除山賊。彼時南拒大河,北阻燕代,更兼鮮卑烏丸等眾皆與我關係良好,便無後顧之憂。南向以爭正當其時!”


    朱廣聽罷,許久才舒出一口氣。現在他算是再一次深刻理解了為什麽劉玄德得諸葛孔明之後會說“如魚得水”。當時大耳哥手下已關張趙,皆稱“萬人敵”,可就差那麽一個替他謀篇布局,規劃大略的“謀主”。因此總感覺使不上勁,東流西竄,不知方向何在。


    如今自己已有多謀擅斷的賈和,又有擅於把握大略的田元皓!便是他臥龍鳳雛,我又何羨之有?


    “使君這席話,真比平陽之勝還叫我高興!好!好!”


    賈詡也徐徐點頭道:“這便是元皓先生為主公所謀之大業!”


    齊周向來是不輕易服人的,但一來跟田豐搭檔這許久,深知其‘性’‘操’守,又聽他此番言語,心中欽佩之至,歎道:“我不如使君。”


    朱廣聞言大笑,指著他大聲道:“使君,這個人可是不輕易服軟的啊,難得難得!”


    賈詡也打趣道:“我若能得都尉這句稱讚,便死而無憾了。”


    眾皆大笑,連一直不言語的高順也低著頭忍俊不禁。齊周斜眼一瞄:“將軍,賈中郎,兩位幾時還我錢?”


    此話一出,哄堂大笑。


    便是堂下值守的衛兵也忍不住偷偷側目,心說到底是打了勝仗,看把這些人樂得!


    說笑一陣,朱廣賈詡都保證盡快還錢。


    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高順突然冒出一句:“將軍,末將有一事不解。”


    “哦,子嚴說來聽聽。”朱廣趕緊道。旁人看在眼裏,心說人家這才是一起長大的弟兄,將軍每每與高中郎說話,那神情語氣,都不是外人可比的。


    “田使君方才所言,稱與袁術結盟百利而無一害。然而,這於袁術又有何益?”


    高順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這個問題其實朱廣也琢磨了許久,但一直沒‘弄’懂他的真實意圖。


    賈詡捋須一笑:“中郎,要想知道袁公路的打算,其實很不難。”


    “請先生賜教。”高順誠懇道。


    “袁術雖是袁氏嫡子,但很明顯,在袁隗去世以後袁氏便以袁紹為首了。袁氏子弟及其‘門’生故吏,都唯袁本初馬首是瞻。這對袁術來說是難以容忍的。而且,袁紹對袁術的態度如何,你從袁術至今還隻是青州刺史便可一窺。因此,從袁氏內部,袁術已難得利。”


    高順點了點頭:“這便是他與袁紹決裂的因由。但,為何與我結盟?”


    “嗬嗬。”賈詡欣喜高順,除其為人踏實可靠之外,還有就是這一點,不懂就問。“這就要從袁術現在的處境來看了。他所刺之青州,原本也算是富庶之地,主公應該清楚,昔年幽州可是一直要靠冀州青州補貼官用的。”


    朱廣點頭表示認同。


    “但青徐黃巾複起,尤其是陶謙將黃巾趕入青州之後,青州七郡可算是滿目瘡痍了。袁術掃平青州黃巾,盡得其眾,雖說實力大為膨脹,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是,他養不起這麽多人。而袁紹也不可能補貼他。本來,趁淳於瓊進軍河北之機奪取冀州應該是一很好的選擇。但我不明白他為何錯過了。”


    賈詡哪裏知道,在袁紹發兵河北之時,袁術卻‘私’自跑回了許都。這不得不說是袁術的一大失策。他以為自己能在中央立足,仿效從前何進何苗的故事,袁紹作大將軍,他作驃騎將軍。


    後來發現,非但袁紹沒有這個意思,袁氏的‘門’生故吏們絕大多數也追隨袁紹。等他負氣離開許都回到青州,緊趕慢趕率軍入冀時,朱廣已然率軍從幽州趕了回來。


    其實平陽之戰當天,縱使紀靈率領的青州馬軍加入戰團幫助淳於瓊,也不太可能翻盤。畢竟袁術的主力還在斥丘。


    “既然圖不了冀州,袁術就隻能往南發展。但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後顧無憂,而與我結盟便可保證他後方穩定。短期之內,他也不必擔心我們會敗盟毀約,畢竟,公孫瓚和張飛燕這兩個問題都還沒有徹底解決。”


    高順聽罷,揖手致謝。


    朱廣趁著興頭,問道:“那諸位猜一猜,袁術是會打兗州,還是攻徐州?”


    “劉岱所率之兗州軍全數折在河北,袁術乘虛而入的可能‘性’較大。”齊周道。


    田豐卻搖起了頭:“都尉難道忘了楊彪與袁氏的關係?”


    “袁術能與袁紹決裂,親兄弟尚且如此,姐夫又算得什麽?”齊周笑道。


    賈詡聽出來他這話意有所指,平靜道:“我倒不這麽認為,徐州有錢有糧,這正是袁術目下急需的。而且陶謙並非袁氏***,進攻他,袁術要麵臨的風險就小得多。而且誠如田使君所言,陶謙一旦遇襲,他不可能向袁紹求救,隻能指望河北。然而,袁術先與我結盟,便是斷了他這念想。”


    田豐聽到這裏歎了一聲:“陶祖恭先後追隨皇甫車騎與張太尉用兵西涼,多有建樹。刺史徐州以後,更驅黃巾,課農桑,也算是能臣了。可惜……”似乎陶謙在劫難逃了。


    旁人都以為他隻是在歎息陶謙可惜,朱廣卻好仍感同身受一般悵然道:“是啊,黃巾一起,天下大‘亂’,諸州莫不受其害。獨陶謙善於經營,徐州儼然一方樂土。若袁術攻徐,兵鋒所向,樂土也翻作修羅場。”


    田豐頓時詫異:“將軍也知佛理?”


    當時,佛教傳入中土不算太久,因上層喜好黃老之術,所以影響也不算太大。田豐學識淵博,有所接觸在情理之中。然則出身邊塞豪商之家,向以“豪俠”麵目示人的朱廣也了解佛教,就難免讓人意外了。


    “略知一二。”朱廣話語間有股淡淡的憂傷。說起來,他之所以穿越,還是因為去考證南少林遺址。


    田豐徐徐點頭,一個知道佛理的主公,當不至於殘暴。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賈詡對什麽佛家慈悲沒有興趣,他更關心眼下的事情,遂道:“主公,既無異議,便盡快回複了袁公路。他麾下將士多是黃巾餘黨,在河北一日,便為禍一日。”


    前些天朱廣去斥丘時,或許是袁術顧著他的麵子,約束著部屬,因此尚不見劫掠燒殺。不過,日子久了誰敢保證?遂應了下來。


    田豐想起一事:“將軍,此番與袁術結盟,要盡快叫許都知道才好。”


    朱廣略一思索:“戰事已畢,用不了多久袁本初必有說法。我想尋個機會上表,薦袁術為前將軍,青州牧,如何?”


    袁術現在本就控製著青州,所以當不當牧伯,他可以不在乎。但“前將軍”分量不輕,如果有朱廣表薦,想必他是欣賞接受。


    不管是《三國誌》還是《三國演義》,裏頭幾乎隨處可見某人表推某人為某官,而且不少是跟“朝廷”對著幹的,按理說,朝廷根本不可能同意。但這些人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裝裝樣子,你同不同意這位置我也坐定了。


    這還算好的,至少肯裝一下,還有些地方豪強根本不經過朝廷,直接就把某人推上太守乃至州牧的位置,完全無視漢室的存在。


    再者,朱袁兩股勢力聯合,不可能向天下發布公告說我兩個結盟了,要共同對付袁紹。所以,由朱廣上表舉薦袁術,等於就是告訴袁紹,你弟弟以後跟我‘混’了。


    商議完此事,朱廣又和部屬幕僚們研究了獎功罰過。


    這回北討公孫,南破淳於,上上下下都為之付出巨大努力,也作出重大犧牲。為將者,賞罰分明這是最基本的。


    除趙雲賈詡兩個已經宣布的外,擬任命鄒丹為常山太守,田豐為“典農校尉”兼冀州刺史,徐晃為左將軍司馬,錄用醜為左將軍掾。其他官職不變者,依其功勞給予物質獎勵。原常山都尉楊奉予以免職,由假都尉鮮於銀繼任。


    這次戰爭期間,高順勞苦功高,朱廣原本是打算讓他成為自己麾下第一個出任將軍職務的將領。但再三考慮之後,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因為高順跟他的關係畢竟與其他所有人都不同,升任中郎將才沒多久,再升將軍,難免讓人非議。


    再者,從政治影響上來說,雖然自己不鳥袁紹,但畢竟漢帝在他手裏,朝廷在許都立著。普天之下也沒有任何一方諸侯敢公開宣稱說不承認漢室。


    你平時偷‘摸’任命個太守校尉什麽的也就罷了,將軍到底是高級軍職,還是慎重為好。“好了,先就這些。近來諸位都辛苦了,等尋個機會,人齊一些,不免俗地還是辦一場慶功宴。到時,我再親自向諸公致意。”眾皆稱善,而後告辭離去。賈詡要走時,被朱廣叫住:“先生,高幹的事,你多留心。我覺得他應該還在降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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