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廣一直認為自己雖然不是什麽道德君子,但勉強還算個厚道人,也不經常使壞。之所以攪黃袁紹的好事,並不是想要報複,而是完全出於一片為國為君的忠心!人生天地間,以忠孝為安身立命之……算了,誰信?


    袁紹等人留在南麵,而不北上麵君,已經表明了態度。旁人或許不清楚,但朱三看得真真的。現在,讓他統率南麵的軍隊,但不給他地盤,也就是說,他的糧餉裝備等一切後勤保障都要依賴黃琬楊彪乃至冀州。


    雖然有些掣肘的意思,但眼下董卓成了過街老鼠,在討董這件事情上,無論南北,大家意見是一致的。所以這個安排對袁紹統兵征伐沒有負麵影響,隻要是他真心赴國難,黃琬、楊彪、劉表,乃至鄴城行在,必然會全力支持,反之亦反。


    至於極力推薦劉表,朱三隻能說,劉表坐荊州,‘挺’好。


    這場朝議,也正式向公卿大臣們傳遞出一個訊息,左將軍朱廣,不僅僅是掛個名而已。他對大司馬大將軍有著莫大的影響力,而現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劉虞就是朝廷。


    天子很快移駕到了魏郡郡治所在,鄴縣,這裏同時也是冀州刺史部的治所。曆史上,曹‘操’進軍河北以後,就在此地營建了曹魏的鄴都。但現在國難當頭,也談不上大興土木什麽的。魏郡太守張方收拾收拾搬出去,太守府充當了臨時行宮。


    安頓下來以後,朝廷便開始著手封賞護駕有功人員,以及逐步健全行朝體製。後者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但前者卻容易得多。


    朱廣居功至偉,相信這誰也沒有異議。而他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以弱冠之齡出任左將軍,統率行朝所有部隊,這應該是古今未有了。


    所以,朝廷沒有再晉升他,而且也沒得升了。他要再往上挪,就隻能是衛將軍,驃騎將軍或者車騎將軍了。


    但官爵官爵,他隻有官而沒有爵。劉虞跟公卿們商議之後,認為根據“非劉莫王,非功莫侯”的原則,朱廣是夠資格封侯的。原本是打算封他個縣侯,以酬他大功。但朱廣聽從賈詡的建議,拒絕了,最後隻接受了“都亭侯”爵位,食邑八百戶。


    以前朱三經常在曆史資料或者學作中看到“食邑”這個詞,也沒當回事。現在才知道,這玩意直接關係到你的收入。不過,以現在的他來說,個人收入,重要麽?


    河內太守李敏,因其是繼左將軍以後,第一個趕來護駕的。劉虞沒有虧待他,榮升少府,當天子的大總管。


    其餘官員各有升遷,但值得一提的是朱廣麾下的軍官們。在來冀州的路上,他們已經被破格提拔為雜號校尉,現在劉虞計劃著重建北軍,張高陳吳四校尉都有可能轉正為北軍校尉。


    總而言之,劉虞是個內政高手,朝廷的重組工作在他的領導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朱廣在其中扮演了特殊角‘色’,他雖然沒有權力決定任何事情,但劉虞在很多問題上都會征求他的意見,最後直接形成決策。


    而賈詡,又在左將軍幕府中扮演關鍵角‘色’。朱三非常倚重他,言必稱先生,當然也不至於做到大耳哥那樣跟部下抵足而眠。


    至年底,劉虞已經初步搭成了班子。因為大部分公卿大臣都淪陷於董賊之手,他遂以大將軍幕府的名義發布求賢令,河北名士豪傑,以及很多因為各種原因棄官在家的舊臣,‘激’於救國護君的大義,紛紛前來投奔。


    一時之間,河北大地英才薈萃,為著同樣一個目的,或者說不盡相同的目的,團結在大司馬大將軍劉伯安身邊。[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一場浩浩‘蕩’‘蕩’的護國運動,就此展開。


    漢光熹二年,公元一九零年。


    董卓“大逆不道”之舉,引起了天下震動。北以冀州為中心,南以豫州為樞紐,都在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準備反撲洛陽。


    右將軍袁紹已經在豫州集結各州郡兵馬五萬餘人,而黃琬、楊彪、劉表也不負眾望,短短時間之內籌集了大批軍需物資,劉虞也從冀州急調七十萬斛儲糧以資軍用。


    北方的行動顯得遲緩一些。


    朱廣帶到河北的部隊有一萬出頭,加上奉《討賊詔》帶兵趕來的各郡太守所部,行朝的軍力比袁紹少不了多少。


    但問題是冀州也不太平,之前因為冀州刺史王芬那場未遂的政變,冀州各郡兩千石差不多被掃‘蕩’過半。張飛燕趁冀州‘混’‘亂’之機,從黑山中多方出擊,劫掠中山、常山、巨鹿等地,幾乎與青徐複起的黃巾形成呼應之勢。


    所以冀州的部隊主要負責行朝和本地的安全,而要去討伐西涼賊,隻能依靠幽州的兵力。


    劉虞其實第一時間就飛馬傳令騎都尉公孫瓚,封他為北中郎將,讓其火速帶兵南下。此時公孫瓚已經得知洛陽事變,且收到了嶽父被殺的噩耗。


    按說,國恨家仇係於一身,白馬公孫應該幡然而起,總戎就道。可公孫伯珪卻回複劉虞說,烏丸人好像又要搞事了,而且鮮卑人最近劍拔弩張,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謀劃南侵。大將軍你又南下主持國政,我若是再離開,幽州恐怕無主。


    公孫瓚拒絕離開幽州,劉虞考慮到眼下的局勢,也隻能暫時容忍。按照朱廣之前的提議,從幽州邊防軍中‘抽’調步騎八千人,正在南下途中。


    一月上旬,詔尊劉虞“皇叔”,賜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大將軍堅辭。


    中旬,黑山賊犯常山,其中一支劫掠真定,該縣百姓據守城牆,‘激’戰中,賊首孫輕於百步外被一箭‘射’中麵‘門’,後來縣長尋找‘射’手以便請功,乃知是本縣趙姓壯士。


    一月十五,黑山賊犯中山,據說是張飛燕親自領軍,太守不能擋,棄城逃往鄴城詣行在。言稱郡中豪強與張燕頗多齷蹉,暗裏‘交’結。


    劉虞一看這麽下去不是辦法,雖說賊人沒有犯行在,但明火執仗的在天子眼皮底子劫掠,朝廷顏麵何在?


    這個張飛燕囂張至此,他莫不是忘了當年在範陽的舊事?子昂這幾年沒顧得上他,這都快上房揭瓦了。


    本來,朱廣就是靠剿匪起的家,要收拾張飛燕派他去最合適不過了。但朱三現在是朝廷的左將軍,等北方軍隊集結完畢,十有**是要派他帶隊的。


    有鑒於此,劉虞找朱三商量。你看大臣們多半都栽在董賊手裏了,現在鄴城行朝能帶兵的也沒幾個,讓誰去收拾張燕?


    朱將軍二話不說,推薦了自己的部將張遼,外加一個徐晃。


    張遠是個將種,這些年追隨他南征北戰,已經表現出一個優秀將領應該具備的素質。而徐晃原本是白‘波’賊,白‘波’出自黑山,他了解情況。


    劉虞從其言,以奮威校尉張遼率領馬軍八百,步軍六千,會同徐公明前往鎮壓。


    有道是名將出馬,一個頂仨,更何況是曆史上的曹魏五子良將之二?那黑山賊曆來是仗著人多勢眾,這回張徐二將帶六千餘步騎,剛進中山,就撞上一支在漢昌縣劫掠的賊兵。三兩下解決掉,根本不費事,繼續撲往中山郡治所在的盧奴縣。


    當時占據盧奴以及周邊的黑山賊有兩萬多人,大概以為來的是冀州兵,居然出城迎戰,且還搶先發動進攻。


    徐晃自告奮勇為前軍,列嚴陣頂住了賊兵‘潮’水般的衝擊。張遼自引輕騎,迂回側擊賊陣薄弱處,一擊而潰!賊兵竄逃,他又提‘精’騎急追,終於在中山郡和常山郡‘交’界處的泒水河給他追上,一通騎馬與砍殺,推進河裏淹死的難以計數。


    在泒水西岸,常山境內的張飛燕收到消息,二話不說,掉頭就走。引部眾退入了黑山,一麵遣人打聽來的是誰。


    這一日,在中山無極縣署大‘門’前,士兵們正在把囚徒往囚車裏裝。以前盧植和董卓他們犯事的時候,也是用囚車拉回洛陽。但人家是高官,一人一車。到了這兒,就跟裝牲口似的,全往籠子塞。


    一輛馬車,跑得‘挺’急,奔到縣署前生生拉住。坐車轅上一個衣著整潔,五十開外的老者跳下來,朝那囚車裏打量許久,突然臉‘色’一變,直接就往縣署裏去。


    那些把守的公差們好似認得他,並不阻攔。


    一路來到後堂,這才通報一聲。到了堂上,見過無極縣長,焦急地說道:“這回可得請縣長幫忙救命!”


    無極長一聽這話,放下手裏的公,招手道:“怎麽了這是?你別急,慢慢說,救什麽命?”


    “也是晦氣。”那老者一臉苦想。“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麽人,我們夫人的侄兒被人告發,說是暗通黑山賊。前天晚上,縣裏的捕吏帶著官軍破‘門’而入,二話不說拖了就走!”


    黑山賊三字一入耳,無極長皺起了眉頭,並不言語。


    那老者見狀,再三央求道:“無論如何請縣長幫幫忙,我們夫人極為疼愛這個侄子,今天一早收到消息,說是送到無極來了,當時就犯了病!已經馳書去召少主人回來!”


    無極長看他一眼,知道他的用意。這家的大公子,早些年舉了孝廉,後來還被征辟為大將軍幕府掾,現在是曲梁縣長,就在河北。


    徐徐起身,心下犯難。這家在中山也算是累世簪纓的名‘門’,家裏兩個兒子都舉了孝廉,若是不幫,以後見了麵怎麽好說話?可問題是……


    “實話告訴你,這忙,我是想幫也幫不上。”


    “這,這是為何?”


    “你知道這回統兵來剿賊的是誰麽?”


    “小人實不知。”


    “左將軍朱廣麾下的校尉。我們的府君已經跑到鄴城去了,現在中山就是這位奮威校尉張遼說了算。人如果還沒到官軍手裏,我或許還能想想辦法,但現在……除非你們有‘門’路可以通到這位張校尉。”


    老者聽了,暗暗叫苦。雖說主人家裏世代冠冕,祖先還作過太保這樣的高官,但到上一代就不怎麽行了,老主人去世前,隻是個縣令。兩位公子,一個是縣長,另一個還沒著落,哪有多少‘門’路可走?


    拜辭縣長出來,見牛已經拉著囚車出發了,那車裏有一麵容憔悴,衣巾不整的年輕人突然發現了他,抓著籠子恨不得把頭擠出來:“求姑母表兄救我!我是冤枉的!”


    “我們也是冤枉的!”車上的囚犯異口同聲。立時招來一頓喝罵槍‘棒’。


    老者急得直跺腳,快步到那馬車邊上道:“縣長說了,帶兵剿賊的是一位叫張遼的校尉,他也幫不上忙。這可怎麽好?”


    車裏一時無言,好大一陣,才聽裏頭一個聲音道:“這位張校尉是哪裏人?又是誰的部將?”


    雖未見人,隻這聲音便足夠想像了。如涓涓細流,娓娓而來,雖然正麵臨一件極嚴重的禍事,可她還是不急不徐,仿佛一股暖風吹過水麵,‘波’瀾不驚。隻淺淺地帶起一圈漣漪,緩緩散去,叫人回味。


    “哦,說是左將軍麾下。縣長稱,除非有‘門’路能通到這位張校尉,否則……”


    車裏又一陣沒有動靜,半晌後,聽得那車中人道:“去郡城。”她聲音雖然軟軟的,但語氣卻很果斷。


    老者吃一驚:“去郡城?”


    “表兄是讀書人,怎麽可能與黑山賊‘交’通?既然要這位張校尉點頭才能放人,那就隻能去求他了。”


    “是不是,等大公子回來再……”


    “一縣之長,豈是說回就回的?再者,等兄長回來,表兄怕是已經不在了,走。”


    中山郡治,太守官邸。


    中山太守棄城逃跑,城裏讓黑山賊糟蹋得夠嗆,張遼率軍進駐以後,出榜安民之外,也派部卒幫忙善後。倒不是什麽軍民一家親,魚水情,他也是普通人家出身,知曉世道艱難。


    這一天,他剛接待完境內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聽他們哭訴損失。誰家被劫了多少糧,誰家被搶了幾口人,有個老不羞,至少‘花’甲之齡了,還哭天抹淚說他兩小妾給擄走了。


    學著說了一套官樣話,好不容易把這些人送走,外頭士卒來報,說是有人求見。


    張遼很不喜歡這種迎來送往的應酬,便回絕道:“你就是說我有軍務在身,沒空。”


    “他說他是從常山真定來的,姓趙名雲,表字子龍,曾經是將軍的騎長。”


    趙雲趙子龍?張遠琢磨一陣,想起這個人來,軍正夏侯蘭的同鄉。當初,夏侯蘭帶著同鄉夥伴前來投軍,這個趙雲曾在考校武藝時將吳式挑落馬下,將軍見他有些手段,便任命為騎長。


    後來,後來怎麽回事來著?哦,他兄長病了,因此辭去軍職回鄉。


    既然同在軍中效過力,那便不算外人,張遼當即便叫讓他進來。


    不一陣,但見‘挺’拔軒昂的趙子龍闊步而入。至堂下執一禮:“趙雲見過張校尉。”


    這會兒張遼又想起來,此人在軍中時,將軍很是親待。因此也不把他當個平頭百姓,便道:“子龍曾是軍中同袍,不必多禮,坐。”


    趙雲卻很拘謹,再三不肯,執意立在堂上說話。張遼也就隨他了。


    “我記得當時你因兄長病重,辭別還鄉,不知令兄可康複了?”


    趙雲麵上一暗:“家兄已然病逝了。”


    張遼頓時語塞。


    朱廣麾下四個創軍校尉,除了吳式是個逗‘逼’,其他三個都一副德‘性’。張遼沉穩,高順沉默,陳忠簡直就是**了。


    一聽人家兄長病故,按情理說應該安慰幾句,可張遼卻覺得兩個大男人說那些話‘挺’尷尬。悶了半天才吐出兩個字:“節哀。”


    看起來,趙雲的兄長應該去世不久,他低著頭好一會兒沒說話。對方不吭聲,張遼隻能把話題轉了:“子龍來見我,是有事?”


    這頭趙子龍不及回答,又有一人軍士在堂下報道:“校尉,府外又有人求見。”


    “誰?”


    “來人自稱本郡無極縣甄家的。”


    “說了什麽事麽?”張遼疑‘惑’道。無極縣甄家?也不是我親戚故舊啊。


    “說是要申冤。”


    申冤?申冤你該找太守……哦,太守都跑路了。略一思索:“你去告訴他,中山方平,刑獄訴訟暫時還顧不上。等太守回來再作計較。”


    那軍士卻沒動:“對方說,這事必須得要張校尉才能作主。”


    張遼想著趙雲在這兒,而且自己是軍官,又不管民政,正要推托時,趙子龍道:“校尉既然有公務,那……”


    “不必。這樣,你先坐著,我去看看什麽事。”


    “校尉請便。”


    張遼走後,趙雲悶了半晌,忽然一聲沉重的歎息。當初,朱將軍用自己作騎長,大加親待,哪怕是自己要辭別還鄉,他也親自來送,還厚賜重金。還記得,當時將軍臨別鼓勵,說自己早晚會是坐中軍帳的人。後來聽夏侯蘭來書稱,他無意中從吳式處得知,那是人家朱將軍準備娶妻的聘禮。每每想起來,既慚愧,又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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