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廣雖然痛得直咧嘴,可還是‘露’出讚許的目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好小子,真有你的。


    “妙!此策攻守得法,我看全城都可效仿。槍不夠,削木為槍,牌不夠,拆‘門’就是。不過,這得連夜訓練,向壯丁教習。”齊周道。


    “這戰術並不複雜,你們傳下去就是。”朱廣道。


    此時,一個滿麵虯髯的亭長道:“縣尉,據小人觀察,對我範陽威脅最大的,一是撞杆,二是雲梯。東城城‘門’,今天險些被撞破,現在隻是粗略補修加固,明天恐怕擋不住;還有雲梯,一旦鉤上城,推也不動,砍也不斷,幾乎無法破解。”


    朱廣隻記得他長相,一時想不起姓名來,問道:“你叫什麽?”


    “小人長平亭長,王開。”


    記住這個名字,朱廣點頭道:“你的話切中要害,撞杆和雲梯,這兩樣對範陽是最致命的。城‘門’,我們可以加固修補,實在沒辦法,拿石料砌它一半,這都好說。但雲梯……”


    “撞杆,雲梯,雲梯,撞杆。”齊周好似發了癔症,在那兒喃喃念個不停。


    但他是縣丞,也不便打斷他,眾人耐著‘性’子等著,看他要念到什麽時候。不一陣,朱廣發現他眼睛一亮,突然一拍手道:“若拿撞杆去撞雲梯,如何?”


    什麽?


    眾人聽了個糊塗,拿撞杆撞雲梯,黑山賊是瘋了麽?但有聽明白的,當時就有人問:“齊縣丞的意思是說,我們也備撞杆,去撞賊人的雲梯?”


    “怎麽?行不通?”齊周問道。


    “行,倒是行得通。隻是,撞杆那般粗壯長大,如何上得城?”


    齊周皺眉道:“你不會把它縮小?”


    “那又如何縮得小?”


    齊周不想說話了,太費勁。真不想通,朱廣成天跟這些人打‘交’道,是怎麽忍受下來的?


    高順想了一陣,試探著問道:“縣丞是指用較小的木樁,去撞雲梯?”


    “嗯。”


    “這倒是個好法子!”高順頻頻點頭。“小人觀那賊人雲梯,是於梯頭釘入鐵鉤,搭上城時,尚且支出兩角,正好去撞!”


    說完,心裏暗想著,隻是如此一來,槍兵和刀牌手的位置就得作出相應調整。


    朱廣詫異地看向齊周,都說書生隻會高談闊論,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但齊士安顯然不在此類,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當下,那亭長遊徼之類,見上頭能從善如流,即使他們這種小小鄉官的意見也能采納,誰不抓破頭皮,絞盡腦汁?紛紛建言獻策,但若說可行實用,莫如高順;切中要害,莫如王開;神來之筆,莫如齊周。


    商議畢,朱廣讓人記下,在問過範陽令之後,即刻施行。


    次日,數言一日破城的張飛燕惱羞成怒,下令四麵強攻。主帥動了怒,賊兵們更加賣力,效果也是很卓著。上午開戰不久,黑山賊就撞破了範陽東‘門’。可賊兵們衝進去一看,城‘門’‘洞’被守軍連夜用石料封住了大半,根本過不去!


    其他賊兵搭上了雲梯,可正攀爬時,雲梯竟然向後倒去,砸倒一片!


    好容易竄上城,入眼就是一片槍林!正琢磨是往前跳,還是往後跳時,刀砍盾推,已然替他們做出了選擇。


    **兩日,破城不得,一清點傷亡,四天下來,折了兩千多人。


    張飛燕急怒‘交’加,四天!整整四天!我一萬六千多人馬拿不下小小範陽!再這麽下去,自己還怎麽統率幾十萬黑山軍!


    五月初七,又是一個大晴天。


    或許是因為攻城受挫,黑山軍在已經日上三竿時還沒有進攻的意思。朱廣暗自鬆了口氣,箭已經用完了,壯丁們都很疲倦,若黑山賊還象前兩天那樣不顧一切地強攻,範陽真撐不了。


    他照例巡視四牆,完畢之後,到縣署跟眾官碰了個頭。一聽黑山賊今天沒進攻,縣署官員們都很高興,認為賊人可能眼見破範陽不得,是想撤退了。


    想起幾天不曾見到齊棠,想問齊周,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遂作罷。


    從縣署出來,他一時倒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了。從五月初三以來,黑山賊連日進攻,他也每天作著同樣的事情。今天張飛燕不來了,倒有些‘亂’節奏歪樓的感覺。


    正思索時,忽聽城上呼聲四起。


    心頭一驚,又來了?飛奔上城,卻見壯士們歡呼雀躍!奔走相告!援兵來了!


    援兵?朱廣大喜,朝北一望,果見一彪軍馬!這該是涿郡方麵派出的援兵!娘的,老子足足守了四天,你們怎麽才來!


    消息很快傳遍全城,一時歡聲雷動!幾天以來,百姓都在恐懼中渡過。隻怕哪一天城上守不住,黑山賊搶進城來,大肆殺掠活不得命。如今,總算是盼來了官軍!


    “是涿郡的郡兵麽?來了多少?”齊周一上城就詐呼起來。


    “你自己不會看?”朱廣笑道。


    憑城遠眺,隻見西北方向,一支騎兵已經停止行軍,排開了陣勢。這必是前頭探路的,大部隊在後頭呢!不過,看這支騎兵撐死了也就幾百人馬,朱廣是行家,一打眼就看得出來。


    他倒不擔心援軍兵少,當日騎都尉曹‘操’也隻帶幾千人馬,不也在蒼亭破了黃巾賊數萬之眾?雖然說大漢天下風雨飄搖,但漢軍的威武還在。幽州是邊防重鎮,在這裏駐紮的郡兵,不會弱到哪裏去。


    張飛燕的反應也不慢,範陽城中歡聲雷動時,他就已經親自帶著幾個小帥奔赴第一線。見涿郡郡兵的前頭驍騎已然到了,卻並沒有猝然襲擊自己,他似乎猜到什麽。當即下令,西南兩麵全部撤圍,與官軍對陣!東北兩麵隨後跟進,大軍全部壓上!


    大戰一觸即發,連範陽令都抱病上城觀戰。


    “可惜範陽壯丁太少,否則與官軍內應外合,兩麵夾擊,豈不痛快?”齊周興奮地說道。


    朱廣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欣喜,他突然想到,騎兵打的就是一個來去如風,防不勝防,為什麽不發動突襲?黑山賊雖然人多勢眾,可到底是山中烏合,其戰力無法與官軍相提並論。這數百騎若是猝然發難,衝襲未及防備的敵人,步軍在後頭跟著掩殺,就如同當初在蒼亭一樣,黑山賊縱使不大‘亂’,在未知虛實的情況下,也隻能暫時撤誤退。


    現在排成陣勢,是什麽意思?要光明正大地跟黑山賊幹一場?還是後頭的步軍丟得太遠?


    喜悅在城中傳遞,不少豪強人家,都湧上城來,想一睹官軍戰山賊。當初那挑頭排斥放糧的,還熱情地跟朱廣打著招呼,說著辛苦。


    那杆寫著“將兵從事張”的大旗出現在北城外,簇擁著他的,是烏泱泱一片賊兵,把範陽西郊遮了一個嚴嚴實實。而且賊群還在不斷地湧入,飛燕,沒有後退的意思。


    “怎麽還不開戰?”有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朱廣冷眼旁觀,悄悄地擠出了人群,下得城來。不一陣,範陽南‘門’‘洞’開,一匹快馬從城中搶出,趁著黑山軍暫時撤退的空檔,朝著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你哪去了?”齊周見朱廣悄無聲息地走,又悄無聲息地回,不禁問道。


    “內急。”


    “那匹快馬怎麽回事?”


    “看見了?”


    “你瞞得過我?”


    “心照。”


    “難道你認為……”


    “看吧。”


    城上千把人,頂著毒日頭,揮汗如雨。還互相說著,到底是大戰啊,你看看這架勢,光是準備,搞不好就要半天!要不咱回去吃了午飯再來?又怕吃頓飯不打緊,錯過了正邪大戰可劃不來,忍著吧。


    一直等到中午,雙方都沒有動靜。齊周那臉,白了紅,紅了又白,最後變作鐵青‘色’,竟從他那羽扇上揪下兩根‘毛’來。


    “兩位看著,我實在……”範陽令頂不住了,連連擺手,在齊周朱廣兩人護送下,才下了城去。


    “這到底打還是不打?”有人發出這樣的疑問。


    話音方落,城外突然響起一片呼聲!很快,聲‘浪’席卷,一‘浪’高過一‘浪’!黑山軍的賊兵們揮舞著器械,呐喊以助聲威!


    城上之人雖然心驚膽戰,卻又興奮莫名,這是要開戰了!


    “敢!”齊周一聲怒喝,引得四周人紛紛側目。


    隻見西北方,前來增援的官軍居然後隊改前隊,調轉馬頭,他媽的撤退了。


    黑山賊的呼聲愈響,聲入雲霄。城上一片沉默,人們大概是還沒有反應過來,有人甚至想著,這就是兵法上說的‘誘’敵深入麽?


    朱廣冷笑一聲,轉身下了城。齊周牙關幾乎咬碎,憋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無恥!隨後,也追隨朱縣尉的步伐而去。現在看來,朱廣是對的。


    他們雖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城上壯丁不知道,圍觀的不明真相的群眾也不知道。還眼巴巴地等著,直到官軍一去不返,直到黑山軍再次四麵圍定範陽,他們才回過神來。


    驚喜之後,絕望又來,巨大的落差使得範陽人狂躁了。城裏一片罵聲,但任何惡毒的字眼都不足以發泄他們此刻心頭的憤恨。


    堂堂官軍,竟不戰而退!


    甚至沒有多呆一陣,替範陽搖旗呐喊也好!就這麽走了,軍旗飄飄,帶走一片罵聲!


    消息傳開,舉城嘩然,範陽令昏了過去,他知道,範陽被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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