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昌親自把三十套鎧甲,一百張弓,千二百支箭送到朱家老宅時,朱三公子著實有些意外。<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mianhuatang.info</strong>若是其他東西,他肯定不會沾染朱家一絲一毫,但武器裝備,這是他急需的。因此也顧不得麵子,全部收下,並請他回去代為致謝。


    而朱昌似乎也忘記了之前的種種不愉快,很是苦口婆心地囑咐了幼弟一番。朱廣左耳進,右耳出,隻當沒聽見。


    次日,天還未亮,朱廣便聽得母親在外忙碌,似乎昨天晚上,她也一夜沒睡?


    起‘床’洗漱畢,見高順早已起來,又是劈柴,又是提水,好像要在走之前把所有的活幹完一般。


    吃過早飯,賈氏什麽話也沒說,隻將兩個包袱遞他二人。打開一看,卻是每人一件冬衣,這才五月?


    兩人各回各屋,收拾整齊,天剛麻麻亮。他們去牽馬時,賈氏就站在‘門’口看著。等他們牽著馬過來,賈氏也意識到離別的時候到了,先自低下頭去。


    朱廣剛想寬母親的心,卻梗在喉頭說不出來。


    “去吧,你兩個互相照拂,一切小心。記得,母盼兒歸。”賈氏哽咽道。


    朱廣眼淚“唰”就下來了,終於屈膝跪下去,伏地道:“請阿母,依時加衣強飯!”


    “去吧,去吧。”賈氏連連揮手,怕自己忍不住,狠了心,折身返回屋內。


    朱廣許久才起身,回頭看時,高順還跪在地上。胡‘亂’抹了眼淚,臉上恢複堅毅的神情,深吸一口氣,他喝道:“走!”


    此時,雲中百姓多在睡夢之中,街上少有行人。但他兩個騎馬過街時,卻陸續遇到了同樣裝扮的少年,在馬背上相顧無言,默默朝城外去。


    有幾個早的,已經等在郊外。誰也沒多說什麽,離別的傷感還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天漸亮,夥伴們陸續出城,人一多,便開始嘈雜起來。


    朱廣身著小葉細鎧,背負弓箭,腰懸寶刀,胯下一匹青馬,乃當日魁頭所贈,‘性’情溫順,腳力也好。看著人來得差不離,便叫張遼點數。這一點,差了二十七人。


    “估計是不來了。”


    “臨陣膽怯,人之常情,不來也好。”朱廣倒不介意。兩‘腿’一夾,催馬出去,麵對著三百小兄弟,嘈雜聲立時止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晨曦下,微風中,他的聲音清楚地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


    “此去從征殺賊,少不得身冒矢石,流血犧牲!我們大多自小相識,兄弟一般。戰場上,患難扶持,福禍相倚自不必說。但有一句,衝鋒在前,撤退在後,不求同生,但求同死!隻要不死,便打出一個太平來!”


    “諾!”少年們齊聲應道。沒錯,不求同生,但求同死,隻要不死,便打出一個太平來!


    城‘門’處,數十騎飛馳而出,張楊見朱廣等少年‘精’神抖擻,威風凜凜,也不禁嘖嘖稱奇。看來,自己也不必費那‘唇’舌鼓舞動員了。


    “走!”張楊一聲喝,催馬向前。


    朱廣環視眾弟兄一眼,高舉鋼刀:“並州狼!出發!”


    馬蹄南去,人還北望……


    出雲中,過定襄,經雁‘門’,入太原。


    這一日,他們一行在界休紮下整頓,準備明日入河東郡。一路南來十分辛苦,眼看著河東要到了,張楊出錢,要采買些酒‘肉’犒勞。


    因聽說朱廣的親娘舅就住在太原郡界休縣,遂讓他帶了人進城。界休,本不足道,但因這裏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而天下聞名。


    進了城,隻見街市上人來人往,諸業興旺,果與邊郡大不相同。朱廣帶幾個人一路遊覽,采買了酒‘肉’之後等物後,便讓同伴帶回。他自掏錢,又買了些時鮮果品提著,打算一路問過去。


    誰知他這舅舅在界休縣還頗有名氣,問頭一個人便給指了路。尋到舅舅府前一看,心說這也不比朱家差呀!


    那府‘門’大開著,也不見有人把守之類。朱廣跨進‘門’,覺得有些唐突,想找個人通報也沒有。正張望時,聽一個和氣的聲音道:“請問客人找誰?”


    旁邊走出來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光景,笑咪咪的,看著人舒服。


    “打擾,我是來拜會……子厚公。”子厚是他舅舅的表字。


    那年輕人見他手裏提著東西,已經會意,一邊請他往裏坐,一邊問道:“客人有何難處?”


    “難處?我,沒難處啊。”怎麽這麽問?我這樣子象是來打秋風的嗎?


    那年輕人仍笑容滿麵,隻是不說話了,將他請到堂上,說句“稍候”,便去通報。


    朱廣趁這空檔打量舅舅這宅子,看起來舅舅在界休也是大戶人家。記憶中,母親說過,賈家在太原也算得大族,而且“世有冠冕”,大意是說,祖上也出過很多作官的吧。


    正打量時,聽得腳步聲,他回頭望去。隻見裏頭走出一個人,怕已過了知天命之年,身材‘肥’大,腆著個肚子,但穿著得潔淨整齊,頜下那一把胡須,也梳得順溜。


    見堂下立著個少年人,十四五模樣,手裏還提著東西,猜他必是有事相求,遂往主位坐了。


    朱廣從阿母那裏得知,這個舅舅非常愛護妹妹,得知妹妹在朱家境況很不好,幾次寫信去,說要派人接回娘家來。隻是賈氏為著兒子,怎麽也不肯。


    朱廣聽得多了,對這“親娘舅”印象非常好。如今一看,麵目慈善,果真是忠厚長者。遂也不端著,將東西往旁邊地上放了。脫了鞋,上得堂去,大禮拜上。


    堂上他舅舅見來人行如此大禮,心中不忍,若不是遇上千難萬難之事,怎肯如此?


    等朱廣起身,他一擺手:“請坐。”


    朱廣到席上踞坐,正要開口,已聽舅舅問道:“少年人有何難處,隻管說來,但有能幫忙支應之處,決無推托之理。”


    一句“舅舅”都到嘴邊了,生生吞回去,怎麽回事?自我一進‘門’,怎麽都問我有何難處?我樣子很落魄麽?無非也就是身上這衣服有些日子沒換洗而已,至於這樣?但人家好心問你有何難處,你也不能說人家‘門’縫裏看人。


    思量片刻,揖手道:“奉家母之命,特來拜見。”


    舅舅一聽,難道還是沾親帶故的?那可更要幫了。忙問道:“不知府上是?”


    “雲中,朱家。”


    對方初時沒反應過來,還想了想,那坐於榻上的‘肥’大身軀突然一聳,緊緊盯著朱廣那張臉,仿佛要找尋些什麽出來。不一陣,手指朱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是,可是……”


    “舅舅。”朱廣笑著喚了一聲。堂上便是他親娘舅,賈淑,賈子厚。


    “阿俗?你是阿俗?”賈淑一時‘激’動,鞋也沒穿,幾步走過來。朱廣忙起身,讓舅舅從天靈蓋看到腳底板。


    “哎呀,兒啊,快坐快坐。”賈淑好似看不夠,都回他屏榻上了,還打量著。


    怪不得他如此‘激’動,兄弟姐妹中,與朱廣之母最親,偏偏這個妹妹最不幸。嫁到雲中朱家,多年來未生育,想也難過。好容易生了個兒子吧,還是不受人待見。氣得他呀,幾次三番都想親自去雲中把妹妹接回來。


    愛烏及烏,再加上他膝下無子,自然對外甥也格外疼惜。隻恨路途遠阻,看到外甥時,已是儀表堂堂的少年郎了。


    “你眼睛特別象你母親,阿俗,你母親,還好吧?”


    朱廣看他都快哭了,忙道:“舅舅放心,如今母親與孩兒已搬離朱家,獨‘門’獨戶。外甥在郡中作個小吏,俸養母親不是問題。”


    這人年紀大了,越發重視親情,又越發懷舊,賈淑念及妹妹的辛苦,不停拿袖子揩眼角:“年幼時,我與你母親最相善。我與縣中頑童毆鬥,她在旁奮臂助威;我‘私’摘人瓜果,她在田邊替我望風……”


    見他掉下淚來,朱廣想起母親,也不禁鼻頭一酸。


    “罷了罷了,今日見到外甥,舅舅高興。阿俗啊,你是專程來看舅舅的?”


    “這,實不敢瞞舅舅。黃巾‘亂’起,河東董府君征召司隸並州勇壯,外甥便與同鄉少年數百人,隨本郡‘門’督張楊南下。經過界休,特來舅舅府上拜望。”


    賈淑聽了這話,默默無言。或許是擔心妹妹一個人在雲中孤苦,又或許是擔心外甥年紀太小,戰場無情。


    許久,才見他點頭道:“理應如此。國難當頭,男兒都該奮起,你做得對。”又看外甥一陣,道“早年你母親來信,總說你頑劣不曉事,如今就算是醒悟了。”


    “從前外甥年少無知,總叫母親擔心,實在不應該。”


    “這也沒什麽,舅舅年少時,比你還渾,鄉人誰不怕我?幸‘蒙’先師不棄,導我向善。”


    朱廣聽賈氏說過,舅舅年輕時是縣裏一大禍害,官府都頭疼的人物。後來被本地一個了不起的名士收為弟子,循循善‘誘’,終於走上了正途。


    “舅舅的老師是?”


    “你母親沒跟你說過?八顧之首,郭太郭林宗。”


    老實說,朱廣知道劉表是“江夏八俊”之一,卻不知這郭太是何人物?


    原來,黨錮之禍起,士人集團空前團結,當時士人將全國三十二位可作楷模領袖的大名士,分別稱為“八顧”、“八俊”、“八及”、“八廚”。太原郡界休人郭太,就是“八顧”之首,所謂“顧”就是指有德行可作楷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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