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世界被係統判定為靈夢星,對劉子安而言,也不過就是換了個名稱而已。


    就跟現實世界可以叫做地球可以叫做水藍星一樣。


    他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到了自己的腳下,神情稍稍有些恍惚。


    他沒有影子。


    即便他就行走在太陽底下,也沒有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隻是他,參加荷花節的遊人,都沒有影子。


    在那些個奇奇怪怪的奇談夜話中,沒有影子的存在隻能是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存在。


    夢境中的夢中人,哦,靈夢星的靈夢星人,可能本就是意識投影凝聚成形,隻屬於虛幻的精神世界,和物質化的現實不是一個位麵。


    好像用不著大驚小怪?


    淡定下來的劉子安,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十裏荷田上去,畢竟參加這個荷花節是買了門票的,一個人十塊錢,不多看看這些個漂亮的花花,好像有點吃虧的樣子。


    雖然現在的身份是靈夢星人,可他內心深處還是把這當成了夢境世界,約莫相當於現實世界的投影和衍生,所見所聞都可以逆推還原的。


    現實中他還沒有參加西鄉的荷花節,眼前景致卻是真實不虛,如果在現實中醒來,夢境消散留下的浮光掠影,大概就會成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據說很多人都會在從未去過的地方興起“我好像來過”的感覺,大概也就跟現在的他一樣,在夢境中經曆了現實投影的衍生場景?


    說起來這西鄉荷花節算是新鮮玩意兒,本地官府響應大力發展旅遊業的號召,很有魄力的弄出了十裏荷田,全都栽種了外省引進的觀賞荷花,大力宣傳之下,鬧出的動靜真不是一般般的大。


    和那些人山人海的旅遊勝地是沒法比,好歹也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城裏人外地人居多,本地跑來湊熱鬧看稀奇的也不老少。


    劉子安就是湊熱鬧的本地人,西鄉這個隸屬木棉城的山旮旯本就是蓮藕出產地,可十裏荷田百裏荷香的噱頭不錯,做了老板的劉子安就被引動了心思。


    他倒是不介意整天悶在家裏翹個二郎腿守店,可變成貓咪的秦憐萼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不是個事兒,終歸是該帶出門吹吹風曬曬太陽什麽的。


    旅遊什麽的在現實中顧不上,做夢總可以了吧?


    十裏荷田百裏香,聽起來就美美的,女孩子應該蠻喜歡。


    還別說,這荷花節辦得的確不錯,基礎設施是沒跟上,可有紅花綠葉還有蓮子唱主角,還特地搭了戲台有表演看,熱熱鬧鬧的挺好。


    劉子安和秦憐萼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正在進行的節目所吸引。


    那是個乍一看就跟舞蹈一樣的魔術。


    魔術師是個衣袂飄飄的漢服女子,她在戲台上翩翩起舞,舞著舞著就從從台上舞到了花上,舞到了葉上。


    這還能是舞蹈麽,魔術無疑對吧?


    花是嬌豔欲滴的荷花,葉是青翠輕薄的荷葉,人是婀娜多姿的……


    人?


    看戲的遊客滿滿的驚歎,一個個都舉起手機拍照錄像,連鼓掌都沒顧得上。


    劉子安原本也在舉著手機湊熱鬧,可下意識瞄了瞄那位神奇魔術師的腳下,感覺就說不出的詭異。


    那什麽,她好像有影子?


    劉子安不大確定這一點,畢竟人家的獨舞是隔了段距離的,不管是舞台上還是荷田裏,影子什麽的都不那麽顯眼。


    或許,是看錯了?


    劉子安遲疑著把目光從舞者的腳下移到了她的臉上,然後就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升起,直愣愣的衝上了天靈蓋。


    那張臉,明明剛剛還覺得嬌豔欲滴比花嬌來著,可現在……


    紅的白的混在一起,半邊臉了解一下?


    媽耶,這是個啥子鬼東西?


    劉子安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個清楚,卻覺得眼前一暗,竟是真個天色都黑了下來。


    剛剛還豔陽高照晴空萬裏,眨眨眼一個恍惚,就已經是黑雲壓頂,就已經是白霧彌漫。


    雲起,霧起,風起。


    就像鬼片怪談裏的靈幻場景,慘慘陰風能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的那種。


    好吧,這就更有魔術的味道了。


    或者說,應該是法術的味道?


    疑似魔術師的舞者停下了獨舞,茫然無措的站立在荷葉上,一身漢服褪去了所有的色彩,變成了一片慘白。


    一頭長發也披散開來,遮住了那觸目驚心的半邊臉。


    她的整個人都隨著荷葉在風中搖曳,就像沒有半分重量也沒有半點質感的幻影。


    “陰陽陌路,人妖殊途,靈兮歸去,莫戀迷途。”


    有悠悠的吟唱聲響起,兩個同樣有如幻影的黑衣人踏荷而來,有如兩頭夜梟掠過荷田,寬袍大袖的漢服在風中獵獵作響。


    人未到,兩根黑色鎖鏈已經呼嘯而至,在荷葉上散發低頭的舞者呼啦啦的就被捆成了粽子,竟是全無抵抗之力。


    兩個黑衣人完全不做停留,uu看書.uukanshu.cm 一掠而過就帶著舞者越過了戲台消失不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兩個人四隻眼睛都往這邊瞟了一下,和劉子安看了個對眼。


    下一刻,風停,霧消,雲散。


    眼前一亮,豔陽高照,晴空萬裏。


    戲台還是那個簡陋的戲台,荷田還是那個紅花綠葉的荷田,觀眾還是紛紛舉起手機拍照錄像的觀眾,可是戲台荷田裏已經沒了那個疑似魔術師的漢服舞者。


    戲台上有人在表演砸磚,一塊磚拿起來,吧唧一下砸腦門上,碰一下碎掉,又拿一塊,又是吧唧一砸,又是碰一下碎掉。


    很精彩,也很嚇人。


    劉子安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裏的小貓咪。


    先前還趴在肩頭睡覺的秦憐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縮在了他的懷裏,瑟瑟發抖,渾身炸毛。


    鋒利的爪子已經從軟軟的肉墊中探出,抓在劉子安的手上,破皮入肉,有殷紅的血痕蜿蜒如蛇。


    秦憐萼沒有看劉子安,似乎被戲台上那精彩而嚇人的表演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劉子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的卻不是戲台,而是戲台的上方。


    那是兩個黑衣人帶走舞者的方向。


    隻是,哪有什麽黑衣人,哪有什麽漢服武者。


    剛剛的一切,好像都隻是幻覺,或者說隻是臆想。


    劉子安沒有擺脫秦憐萼的小爪子,隻是把目光轉到了還處於拍攝狀態的手機上。


    的確沒有在荷葉上起舞的漢服女子,也沒有踏花而來的黑衣人,就隻有吧唧吧唧往腦門上砸磚的個二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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