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達事件解決得也太輕鬆了,便宜了荷蘭人。”


    《時事評點》的大標題後麵,攸然露出一張精心裝扮後的交際花的臉,妖媚豔麗,招風引蝶,絕對是男性腎上腺素的催產劑。


    千樺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朵令她聞到鹹魚惡臭的人造花。


    “你也關心這種事?”


    幾個月前曾是特遣隊一員的楊雨湘此時的身份是劉雲的秘書員之一,二十八歲的熟女,仿佛全身每一寸皮膚都是感官上的誘惑性存在,自從一個多月前得以公開露麵之後,搶著要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不計其數。


    千樺討厭她,尤其討厭她在父親麵前公然賣弄風騷。


    令這厭惡感升級的,還包括父親居然會讓這個女人跟自己一起旅行。


    “大家以後都是同誌了,要注意培養合作精神。”


    父親的借口也如此地官僚化。


    為什麽還要在意父親的表現?那個沒心肝的男人最應該得到的下場不就是眾叛親離嗎?為什麽為什麽?


    同誌?這個腐肉般的女人也配稱同誌?


    “垃圾的印尼人,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也會碰到這種事。”


    與楊雨湘來曆相似,目前在劉雲警衛員職位上領薪水的二十三歲前特遣隊戰士潘國臣對著報紙憤憤道,自從鑽入帝國海軍一展抱負的企圖暫時受阻之後,他最近有點刺蝟化的傾向。


    一向表情冷酷的三十一歲前特遣隊副隊長,暫任中民黨總裁張誌高辦公室秘書的方天華卻有另外的見解:“……兵艦5艘相繼開抵雅加達灣……其中尤以配備三零五公厘巨炮之萬噸戰艦‘白雲’號威力最為強大……好家夥,我們那邊碰到這種事可是連個屁都放不響啊。”


    “還是便宜了他們,現在正是對荷蘭開戰的大好機會,難得有這麽順乎情理的借口……”仿佛金屬零件拚湊而成的強烈質感的臉上透出純粹感性的精巧表情,三十三歲的前國安局特工武海鬆對自己看似僵硬的臉部肌肉早已運用自如,目前的職位與潘國臣一樣。


    “上麵一定有上麵的理由,現在必定不是開戰的時候。”二十五歲的前特遣隊戰術中隊第1小隊小隊長梁根生說道,他有一張堅毅的標準軍人的臉,眸子裏隱隱透出服從的惰性,理想是成為叱吒風雲的一代名將,現在看來,還僅僅是理想,總理大臣警衛員的職務雖然不丟臉,卻也有些無聊。


    “一定是列強施加壓力的結果吧,既然有了幹涉歸還赤塔的先例,阻止我國在雅加達事件上借題發揮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尤其是英國,印尼是其防衛印度與澳洲的雙重屏障,就這麽被我們吃掉了,簡直就是將英帝國一刀兩斷了。”


    前飛天計劃特別研究員潘紹安煞有介事地分析道,三十一歲的他隻保留了少年時的n分之一的清秀,豬頭化的大臉與脂肪堆積的脖子都無從成為他誇耀的資本,名牌大學副教授的頭銜並不能夠充分體現他的利用價值,所以他要和大家一起離開那個令人驚異的京城,來到人間,感受這個世界最細微的脈搏。


    千樺有點頭痛。


    她不知道為什麽父親會如此安排,竟把她所痛恨的那些前同事跟她安排在了一路,按照她的意思,這些特遣隊的投誠者根本沒必要讓他們活下來,更不要說把他們認同為“同誌”了!這都是為了父親著想,這幫人渣隻要活下來一天,就會多一分促使令他們本質中的黑暗種子發芽的力量……就像自己一樣。


    做惡的人隻要自己一個就夠了!


    其他從地獄裏出來的人統統消滅掉吧!


    然而理性的力量告訴她,眼前的六人組,卻是自己最有可能把握住的一股力量。


    不是想要力量嗎?


    已經成熟的力量暫且輪不到你來掌握,看不清未來的小小種子倒有機會廉價收購。


    敵視他們毫無意義,因為父親已經赦免了他們。況且,消滅這些不穩定的因素,不正是為父親除害嗎?可是自己又憑什麽要為他著想?


    千樺忽然發覺,那仇恨的蓮花基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綻現出清晰的、無法修補的閃電狀裂痕。


    “千樺對這件事怎麽看啊?”楊雨湘笑吟吟地問道――充耳不聞千樺剛才的冷言冷語,這些天來,她完全無視千樺那強烈針對性的厭惡感,仿佛那天她在直升機揚聲器的送話器前對千樺徹底撕破的美麗假麵具又從皮膚底下重新生長出來了一般,依舊以千樺的親密好姐妹自居。


    “荷蘭雖然不是什麽好狗,不過打狗也要看主人。”千樺隨便應了一句,厭惡這種東西,習慣了也就失去刺激性了。


    “精辟啊,不愧是武威公的大小姐……”潘紹安急不可耐地拍馬屁。


    吐呀吐的也習慣了。


    “喲,黃先生總算來了。”特遣隊六人組中的某人提醒大家。


    迎著六人組與千樺的探詢性目光,一位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雖然西裝革履,眸子裏卻透出幾分知性範疇的不羈,他叫黃浩,乃現任眾議院議長黃林宏之次子,現在京師帝國大學曆史係任講師,算是這次旅行的導遊。


    “黃先生啊,快請坐,喝杯茶……”楊雨湘從不吝嗇她的熱情。


    黃浩連連道歉:“對不住,對不住,讓大家久等了,實在不好意思,也是沒辦法,碰到紗廠工人大罷工,馬路都給警察封住了……”


    “有罷工?”方天華來了興趣。


    “什麽地方沒罷工啊……”楊雨湘皺了一下眉。


    方天華無視她,轉去問千樺:“大小姐,去看看吧?不是要考察民情嗎,這就是民情啊。”


    千樺自己也想去,雖然其他六人在道理上來說不過是她的隨員,不過謙遜總算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她還是跟著問了句:“大家的意思呢?”


    眾人當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違逆大小姐的意思就等於是違逆武威公的意思,而六人組目前的惟一的靠山就是武威公劉雲,還沒有人愚蠢到光憑“同誌”二字就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是那個集團的正式成員了。


    “當然要去,呆在大上海的高級飯店裏能考察到什麽東西呢?”機靈的潘紹安首先響應。


    “大小姐去哪裏,我就去哪裏,這是身為警衛員的本分。”潘國臣的這個忠心表得響亮。


    “我也一樣。”不擅言語的梁根生急忙接上。


    “這種事大小姐決定就好了,不必問我們這幫跟班的嘛……”武海鬆這句話主要是為了提醒楊雨湘。


    “千樺要去的話我當然也沒意見啦。”楊雨湘還以為自己仍有資格直呼千樺的名字。


    “那麽有勞黃先生帶路了。”千樺向黃浩點了點頭。


    黃浩有些不解:“真要去看罷工?那些工人亂哄哄的,擠滿了街道……對了,今天的日程安排是去保興麵粉廠和振東銀行參觀訪問……”


    “推掉,改天吧。”千樺態度堅決。


    行程決定了,八個人分乘三輛租來的小汽車,不出半小時,就在曹家渡一帶遭遇了熙熙攘攘的遊行隊伍,人數不下千名,其中大約男女參半,大多還穿著藍白色的紗廠工作圍裙。


    隊伍前頭打著幾道標語,其中一道橫幅寫著:“起早貪黑不足糊口不加工資絕不開工”,又有一道豎幅寫道:“我們是勞動者不是乞丐”,領頭的幾個人就按著標語上寫的喊口號,他們喊一遍,後麵的工人齊聲重複一遍,仿佛訓練有素的受閱部隊。緊隨在隊伍兩邊的警察手持警棍,卻並未上前阻止工人的遊行,工人向前走,警察也跟著走,到了路口的時候就由警察先封鎖路口,罷工隊伍便順利通過。


    “進化得還真快啊……”潘紹安小聲嘀咕道。


    “那些警察吃白飯的嗎?”楊雨湘皺眉。


    “黃先生,為什麽警察不去鎮壓?”千樺問黃浩。


    “以前也有鎮壓過,還打死了人,不過近來這些工人越來越有組織了,輿論以至不少議員對他們多有支持,地方府衙自然不能反輿論而行,中樞方麵更是大力呼籲改善工人生活,再加上這次收複失地之後大舉召集開拓民與農場工,工人方麵的態度也就愈加強硬,老板們是越來越頭痛了。”黃浩倒有些同情“頭痛的老板們”。


    方天華冷笑道:“這裏還是中國嗎?居然還把這些工人當回事?不行啊,這種政府太沒用了,應該在罷工的第一時間派警察衝進工廠,把領頭的抓起來打個半死,其他人趕回宿舍關起來,然後讓剩下的人寫保證書,保證以後永遠不鬧事,不寫的就打,就關,不讓他吃飯喝水,看他還拗多久……如果工廠是外國人辦的話,事後還要向廠方賠禮道歉,賠償損失,這才是真正有氣度有前途的偉大政府啊。”


    “這種程度的反話真是沒意思。”楊雨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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