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穀的大陣之威,比起雲河戰場回天穀那邊要強大太多了。


    一則,陸葉的陣道造詣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二來,藥穀這邊有地脈,他這次在藥穀中布置的陣法,暗合了地脈的走勢,更添了大陣威能。


    回天穀那邊可沒有這樣的便利。


    以武邪為首,諸多天壑教修士落入藥穀之中不見了蹤影,入目所見,隻有龐大霧海翻滾不定,變幻莫測。


    任誰都能從那霧海之中感受到森然的殺機。


    “陣法。”雲海天神色一變,萬沒想到藥穀這邊居然有這樣的驚人大陣。


    天壑教與藥穀同處雪州之中,彼此間自然少不了打交道,以前也有不少天壑教修士前來藥穀求醫,小醫仙也是有醫無類,從不據人門外。


    可從未有人知曉,藥穀之中布有這樣的大陣。


    隻看這大陣的威勢,便讓人不由生出心悸之感,真若是落入大陣之中,豈能好了?


    “破陣!”雲海天厲喝一聲。


    下一瞬,諸多天壑教修士在他的率領下,齊齊出手朝那翻滾的霧海攻去。


    這世上不管什麽樣的陣法,都可以以力破之,他們這些人沒有陣修,隻能用這樣野蠻的辦法了。


    至於能不能破開大陣,他們還是很有信心的,追殺過來的天壑教修士多達上百,光是長老級的就有十幾個,這麽一股力量聯手,舉世之間,隻有三大霸主宗門的護宗大陣可阻。


    大陣內,草廬前方,重傷在身的黃粱也驚呆了,本以為自己的無意之舉會連累這些人,熟料眨眼間竟生如此變故。


    “你們是什麽人?”黃粱驚問。


    回想那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年輕人,黃粱豈不知這大陣是那人的手段,可這天底下什麽時候竟出了那樣的陣修?


    他可是皇天宗宗主,這天底下有什麽大事,有什麽出彩的人物,竟是他不知道的?


    莊不凡輕咳回應:“隻是一群來求醫之人,黃粱前輩不必在意。”


    他願意結交陸葉,所以以真名告知,但盜神之名終究不太光彩,麵對這位皇天宗宗主,莊不凡還是藏了一份小心的。


    “黃宗主傷勢不輕,還是不要有太多想法為妙。”輕柔的聲音傳來,卻是小醫仙走了過來。


    黃粱行禮:“見過道友。”對這位鼎鼎大名的小醫仙,黃粱還是很欽佩的,這麽多年來,經由小醫仙之手救治的修士,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若說這世上還有最惡毒的修士也不願更不敢傷害的人,那就隻有小醫仙。


    小醫仙還了一禮,看他一眼:“黃宗主傷勢沉重,需得盡快醫治。”


    黃粱兀自有些不太放心:“可是那位小友他……”


    大陣變化時,陸葉便不見了蹤影,黃粱自然知道他去幹什麽,顯然正在大陣內阻敵。他不清楚陸葉實力如何,但年紀擺在那,再強又能強到哪去?


    他怕陸葉誅邪不成反被其害,所以想去幫忙,可如今陣法變化,他也不敢貿然深入。


    依依在一旁開口:“陸……葉六話,沒有問題,而且前輩如今這狀態,又能做什麽呢?”


    是啊?自己如今這狀態,又能做什麽呢?任何一個天壑教長老都能致他於死地了。


    念及此,黃粱重重地歎了口氣:“終究是連累諸位了。”


    小醫仙道:“天壑教在雪州起事,藥穀終究無可避免,黃宗主來此,雖是巧合,又何嚐不是因緣際會?”


    黃粱略一沉吟,微微頷首:“道友說的不錯,那就有勞道友了。”


    盤膝坐下,放鬆身心,小醫仙上前,替他診治傷情。


    “嫂子,六哥真不會有事嗎?”葉琉璃在依依身邊輕聲問道。


    明明她跟六哥才是親人,但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發現自己對六哥並不算了解,反倒是自家嫂子與六哥心心相印,往往彼此間一個眼神,簡單的一句話,便能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麽。


    哪怕已經糾正過葉琉璃的稱呼,可對方顯然已經認定了自己嫂子的身份,依依也頗為無奈,開口道:“當然沒問題,你六哥比你想象的要強大的多。”


    葉琉璃點著小腦袋,嫂子既然這麽說,她就放心了。


    霧海翻滾著,隱有一些餘波從深處和外間傳來,深處的餘波顯然是陸葉殺敵帶來的,外麵則是天壑教修士強攻大陣引發的。


    不過對比而言,外麵的動靜明顯要大的多,天壑教的人數擺在那。


    但翻滾的霧海卻始終固若金湯,不潰不散,給人莫大的安全感。


    “這是什麽陣法!”藥穀穀口處,雲海天臉色陰沉,眼前大陣的強度和詭異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在投入天壑教之前,也曾在龍騰界攪起過漫天風雲,什麽場麵沒見過,可偏偏眼前的大陣,卻讓他生出一種不可撼動的感覺。


    這樣的陣法,是人能布置出來的?


    布置此陣之人,必是驚世大才,若不能為己所用,那就隻能斬草除根,否則必成大患。


    一念生,殺心起,他就不信,這麽多天壑教修士出手,還破不了一個陣法。


    前方翻滾的霧海忽然湧動的更加猛烈了,似有什麽東西要破霧而出。


    一群天壑教修士頓時警惕起來。


    果不其然,忽有一物從霧海之中破霧而出,一個天壑教修士眼疾手快,一道術法打出,霎時間,血霧彌漫,險些被打的粉碎。


    “這是……”諸多天壑教修士驚了一下,直到此刻他們才看清,從霧海之中飛出來的,竟是一具屍體。


    而觀其身上的裝束和容貌……


    “十七長老!”有天壑教修士駭然出聲。


    雲海天的臉色也陰沉的快要地滴出水來。


    從霧海中破霧而出的,居然是自家的十七長老,他看的清楚,十七長老在現身之前就已經沒有生機了,身上遍布傷痕,看起來像是被陣法所傷,但真正致命的傷勢隻有一道,穿心的一刀。


    他不知霧海之中發生了什麽事,但隻從這一具屍體中就已經推斷出很多東西了。


    十七長老落入大陣中,為諸多陣法所傷,更有賊子隱藏暗中,趁著十七長老不備之時,一刀斃命!


    是那個讓武邪吃過虧的小子!


    此地大陣的變化,也是他弄出來的。


    能讓武邪吃虧,就已經足夠讓人吃驚了,可此時竟連十七長老都折損在他手上,這是何等駭人聽聞之事。


    天壑教盤踞雪州這麽多年來,除了之前與法華劉天一的一戰,隕落了幾個長老級的人物,還從來有長老戰死的先例。


    而今日,卻是開了先河。


    還死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子手上!


    雲海天心中怒意,如火焰般勃發,然而還不等他做什麽,前方霧海又劇烈翻滾起來。


    緊接著,一道道身影如破布麻袋一樣從霧海之中飛出來,死狗一樣跌落在地上……


    “二十三長老,三十六長老,還有武邪長老……”


    一群天壑教弟子和長老們都驚呆了,怔怔地望著眼前的諸多屍體。


    之前衝進去多少人,現在就死出來多少人,最強的武邪甚至都沒能免俗,他死之前必然見到了極為讓他震驚的事,一雙眼睛瞪大了,滿眼的死不瞑目。


    霧海依然翻滾,無聲無息。


    然而所有天壑教修士,包括那些弟子和長老們,紛紛都往後退了幾丈。


    再看前方霧海,那不知名的深處好似盤踞著一頭嗜人的上古凶獸,無論何人進去,就要死於非命。


    場麵一時驚悚,每個人都心頭發寒,肌膚泛冷。


    好半晌,才有長老開口:“六長老,現在如何是好?”


    他們這些人隻是追殺黃粱的,法華和劉天一已經死了,絕不能讓黃粱逃走,他不單單是這天底下最強的九層境之一,更是皇天宗的宗主,李颯已經坐化,殺了黃粱,皇天宗那邊必定要亂上一陣子,對天壑教是有很大好處的。


    可追殺至此,竟撞的頭破血流。


    一個以救死扶傷聞名界域的藥穀,竟成了吃人的凶地,這是何等的諷刺。


    饒是雲海天見多了大風大浪,此刻也有些手足無措。


    就此退去自然是不甘心的,已經折損了這麽多人手,長老級的都死了好幾個,這麽退去,別說他自己心有不甘,便是教主天聖那邊都過不了關。


    但這樣的一處凶地,也不是他們這些人能解決的了。


    求援嗎?可教主那邊正有大事要做,哪怕求援,又能得到多少支援?


    雲海天一時難以抉擇。


    草廬前,陸葉一步步從霧海中走出來,一身起伏不定的靈力波動迅速平息下來,周身毫發無傷。


    憑他現在的實力,輔以在藥穀這邊布下的大陣,一群不知死活的天壑教修士他還真沒放在眼裏。


    他們敢進來,陸葉就能殺他們,哪怕是強如武邪那樣的人物,在他的陣法之中也沒有任何作為,被他幾刀就輕易斬殺。


    正接受小醫仙救治的黃粱看著重新現身的陸葉,開口道:“小友稍安勿躁,待我傷勢稍稍恢複,且去助你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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