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惡有惡報


    “啟稟將軍,底艙進水了!”


    一名士兵慌慌張張地跑到丁建安麵前。形勢緊迫也顧不得施禮了。丁建安聞言不為之所動,目光隻是緊鎖著在後方越追越近的那艘巨舶,感覺著漸漸慢下來的戰船,俗話說“打不過就跑”,可現在連跑都跑不過,難道自己真要在此殞命?


    “將軍......將軍......”


    那士兵見丁建安有些走神,連聲說道,豈止丁建安眼神一緊,抬起一腳,將那士兵踢倒在地,那士兵捂著肚子在地上苦苦地呻吟著。


    “混蛋東西,沒瞧見本座正在想著對策嗎?”


    丁建安大怒道,周圍的親兵雖說有心求情,卻也沒一人敢於出言相勸。丁建安在北海軍界向來以脾氣暴躁聞名,眼下又死了弟弟,再加上還被人如同喪家之犬般的追趕......丁建安已經變成了一個火藥桶,一個不留神,大夥兒被砍了腦袋也不冤枉!


    “拉他起來!”


    丁建安麵無表情地朝那躺在地上的士兵一指,就有兩名親兵上前將其扶了起來,那平白無故挨了一腳的士兵心知這是自己活命的唯一機會,強忍著腹部的疼痛。喘息道:“謝謝將軍......謝謝將軍饒命!”


    丁建安一擺手,冷哼道:“下麵的水堵得住嗎?”


    “......弟兄們正在努力填補缺口,請將軍容屬下再去瞧瞧,再回來向將軍稟報!”


    那士兵本來想回答“堵不住”,底艙那窟窿可是兩個彈孔連接而成的,隻能勉強將窟窿堵住半邊,可排水的速度遠沒有江水湧進來的速度快,戰船沉沒也隻是不久之後的事情。可那士兵瞅見丁建安那副要殺人的模樣,當下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暗咐自己若是以實情相告,沒準自己立即要身首異處。


    “你倒是動作快些!”就見丁建安麵無表情地說道:“若是堵不住,你小子提著人頭過來見本座!”


    “遵命!”


    那士兵趕忙離開了甲板,一頭鑽進了通向底艙的走道,暗咐就算自己在底艙被淹死,也好過死無全屍。


    丁建安將目光投向後方,那艘巨型樓船距離自己這戰船不過百步不到的距離,並且不斷地縮短距離。雙方隔的這麽近,那比自己這戰船高出一倍不止的樓船更是顯眼,丁建安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自己身下的這旗艦在北海水師中算得上前幾號的大船了,可跟眼下這艘巨舶相比,卻像是一名大漢和一名小孩子站在一起一般,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巨舶之上裝載著近百門火炮,並且還有獨立的炮艙,這已經是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丁建安覺得自己很難接受這個眼見的事實。更不要說先前這巨舶一側三層火炮次第轟鳴的景象更是令人記憶猶新,丁建安深知天下間已經沒有任何水麵力量能夠威脅到這艘巨舶。


    然而。這艘看似天下無敵的樓船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天下間擁有水師的地區不外乎北海、東海以及南海這三地。南海水師地處南麵,天下的爭奪戰中早就沒有其一席之地,加上南海之南的南蠻子向來沒有不軌的舉動,南海水師是天下三大水師中實力最羸弱的一個。


    由此一來,天下水師的爭奪戰就集中在北海水師以及東海水師兩者間。眼下,北海軍更是與東海軍大打出手,其主戰場更是在大江之上,這也是水師大顯身手的地方。正因為此段時日的戰事特別倚重水師,才使得丁建安這種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之人能夠逍遙法外。


    可經過這一段日子的水戰後,丁建安可謂是見慣了東海軍的戰船,卻也沒見過這麽大的一艘戰船。不要說見過了,丁建安入伍二十多年,不要說親眼所見了,就算是說聽聞的傳言中,也絕對沒有出現過這麽大的一艘船。


    丁建安正想的出身,兩艘船之間的距離更近一步,隻相距七八十步的樣子。丁建安見狀心下一沉,朝後方運足了氣力喊道:“本座是北海水師的將軍丁建安,不知船上的朋友是哪路人士?”


    巨舶一言未出,依舊朝著戰船飛馳過來,丁建安心下一涼。自己這朝廷將軍的名頭都壓不住對方,隻怕對方大有來頭。可丁建安覺得自己也沒得罪對方,為何對方要這樣地追趕自己,一副趕盡殺絕的模樣。


    丁建安從沒有想過,他肆意地虐殺江麵上的百姓時,有沒有想過要“網開一麵”?更不要說的是,今日雙方間的第一炮是他開的!


    狂妄的人自然有狂妄的理由,不過當他碰見比他更狂妄的人的時候,不過是一隻周老虎罷了!


    “船上的朋友,你我彼此間定然有誤會,若是能放丁某一馬,丁某願意奉上五萬兩白銀......”


    “轟~~~~~~”


    巨舶船頭的一門火炮轟鳴一聲,立即是蓋過了丁建安的聲音。不過那火炮明顯是示威作用,炮彈並沒有擊中已經漸漸下沉的戰船,隻是在戰船側麵江麵上激起一道超過船舷的水柱,使得戰船上的軍將士兵心下不約而同地一緊一鬆。


    “**,和他們拚了!”


    丁建安心下一橫,吆喝著讓手下推過來一門火炮,暗咐即便是自己要死,也要將後麵這艘船拉著一起陪葬。那些士兵雖說知道這不過是徒勞無功的抵抗,卻也不得不執行將令。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下,火炮就已經裝填完畢,丁建安一揮手,手下的士兵將手中握著的火媒湊近炮孔的引線,易燃的引線發出“哧哧”的聲音,火線朝著炮孔飛速地移動著。


    “轟隆......”


    卻聽見那艘巨舶發出一聲巨響,瞬息之後,丁建安身邊不遠處的這門火炮還沒來得及射出炮彈,坐下就已經被一枚炮彈砸了個粉碎。周圍的士兵被激起的木屑掃倒,那火炮也被巨大的衝量所波及,炮口竟然被蕩的朝上。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這一回,是丁建安身邊的那門炮口朝上的火炮響了起來,炮彈被直直朝上地射到了空中,瞬息之後,動量用盡的炮彈在短暫的停頓後,超下方砸了回來。


    “不要......不要......”


    丁建安先前就被飛濺的木屑掃在了地上,雖說還沒有性命之虞,可一時半會間也爬不起來。瞧著直直地朝自己砸下來的那枚炮彈,丁建安的臉色變得蒼白了許多,他想要移動身子躲過這一劫,可腿腳身子卻怎麽也不聽使喚。


    “啊......”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裂的聲音,就聽見丁建安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附近的士兵一瞧,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


    “夫人,眼下該怎麽辦?”


    巨舶之上,一名鶴發童顏的老者正一臉平靜地說道,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名身段極其婀娜的女子,由於頭上帶著麵紗,也無法看清其具體相貌,不過單單是那若隱若現的輪廓。就足以使其躋身於傾城絕色的行列。


    “那丁建安是什麽人?世翁您查清楚了嗎?”


    一陣極為好聽的聲音從麵紗中傳了出來,就見那老者答道:“有下人聽說過那丁建安的來頭,此人正是夫人找尋的那個犯下無數血案的殺人魔王!”


    “竟然是他!”


    就見那麵紗女子的美目轉了轉,忽然眼神中出現一道令人無法相信的濃烈殺意,緊咬著銀牙說道:“這些人......不,這些禽獸不配活在世上,既然他們是在江上犯下冤孽的,就讓他們在這兒給那些死難者陪葬!”


    “老夫遵命!”


    那老者點了點頭,轉身走出船艙。那麵紗女子沉默了一下子,自言自語地輕歎道:“這個世界,真的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蕭翎。你是對的!”


    “救救我......快來救救我.......”


    丁建安痛苦地呻吟著,連平日裏的自稱“本座”都棄置不用,足以見其眼下的狼狽樣。周圍的士兵看著丁建安那慘狀也是心驚,卻見後者的一條腿被那落下來的炮彈砸了個通透,半截腳已經不翼而飛,隻剩下一個血肉模糊的巨大豁口,正朝外汨汨地流淌著鮮血。


    好不容易,幾名士兵才將丁建安攙扶起來,可後者僅剩的一隻腳也受了傷,根本就站不穩當。那幾名士兵隻好將其架到了一個木桶之上坐著,船體已經有些朝後方傾斜,看來底艙的漏水情況不容樂觀,沉船隻是功夫長短問題。


    “呃......快艇呢,快些放下快艇,載本座離開這鬼地方!”


    丁建安恢複了一些氣力,瞧見那巨舶沒有再次開炮的意圖,眼下若是再不離開,隻怕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身邊的士兵趕忙前去尋找小艇,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回來了。


    “怎麽了?”


    瞧見那士兵隻是站在那裏,也不說話,丁建安的心下湧起一陣不安,就見他厲聲道:“小艇呢?你快些說!”


    “回將軍......那些小艇......那些小艇已經......”


    “小艇已經怎麽了?快說,本座要了你的腦袋!”


    丁建安也顧不得雙腳刺骨的疼痛,一把抓住了那士兵的領口搖晃起來,後者慌忙說道:“將軍,那些小艇已經被那些沒良心的開走了!”


    “什麽?”


    丁建安愕然,雙手鬆開了那士兵,目光朝著不遠處一望,卻見戰船上僅剩的幾條小艇全都下了水,距離已經下沉的戰船少說二三十步的距離。可那小船如何裝得了幾百名士兵?更多的人則是攀著木板碎塊浮在水麵上,也有一部分人與那些坐在船上的士兵發生了衝突,船上的士兵已經用利刃劈向想要登船的同伴---即便彼此間昨日還親如手足,可此時此刻雙方卻已經是你死我活。


    同樣的,那些漂在水上的士兵也不想活活淹死,全然不顧麵前的兵刃,奮力地攀爬上了小艇。終於,一艘小艇承載不了太多人的重量。已經翻倒在江麵上,船上的人紛紛地落入水中。


    留在丁建安身邊的僅僅是五名親兵,這也是最忠於丁建安的幾人了。眾叛親離之下,丁建安竟然笑了出來,道:“你們也走吧,容本座在這裏再待上一會!”


    “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隻要能回去重振旗鼓,今日的得失又算得了什麽?”


    兩名親兵抬著一塊巨大的木板走來,似乎要用木板將丁建安運走。對於這些親兵來說,由於自身所享受的待遇是整個軍營中最好的,平日裏仗著自家主將的權勢橫行無忌,離開了自家的主將就什麽也不是了,所以說,他們與丁建安實際上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一個共同體,眼下自然要千方百計地保存丁建安的性命。


    “......你們不懂!”丁建安擺了擺手,慘笑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本座就算活著回去,也再也不會有眼下的地位了!”


    丁建安說完這話,臉色已經如同死灰般沉寂,那幾名親兵剛要說話,目光忽然齊齊地集中在前方,眼睛瞬間瞪得大大的,臉色也變得蒼白。


    就見那艘巨舶不知在什麽時候趕上了這艘戰船,全然不顧江麵上漂浮掙紮著的落水士兵,行進所激起的浪頭一浪高過一浪,不要說那些攀在木板上漂浮的士兵了,就算是那些小艇,也被激蕩的翻掉了許多。


    而在這一刻,巨舶靠近戰船一側的幾十個小窗戶又掀了起來,幾十門火炮齊齊地對準了沉下去一部分的戰船。


    “開炮!”


    就聽見巨舶上一聲怒喝,幾十門火炮次第轟鳴,眨眼的功夫後,幾十枚炮彈狠狠地砸在了戰船之上,而千瘡百孔的戰船就像地震中的豆腐渣工程一般,江麵上隻留下一大片的碎塊,隨著滾滾的江水向下遊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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