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土地合營製度,不知天高地厚


    這個時代的土地政策與曆史上任何一個時代都不同,天下之大,土地之廣,卻沒有一寸的土地屬於個人,完完全全的屬於朝廷。蕭翎根據一些古籍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大燕王朝的實際控製土地麵積比自己那個時代的國土麵積少不出多少,憑借著這麽大片的土地,以及土地上那異常密集的人口,大燕王朝才能如此富庶。


    當然,無論朝廷再怎麽摳門,也得拿出一部分土地來做做樣子,像開國的大功臣與各個皇帝所封的王侯一類貴族就得到了不少的土地獎勵,以及在地方上有些錢財的人士,也可以花錢從朝廷手中購得一定數量的土地。


    不過無論是王侯貴族通過封賞所得到的,還是地主階級用錢財所購買的,所獲得的僅僅是土地的使用權,而不是所有權。那些封賞得到的土地雖說不用向朝廷納稅,卻指不定哪一天被朝廷收了回去。別說是封賞的土地了,就連爵位也不知能傳下去幾代,否則開國這麽多代皇帝了,每一個新皇帝登基重要封賞幾個十幾個王侯一類的爵位,朝廷也承受不起那般的開銷。


    與王侯貴族不同,地主階級的土地則像極了後世的市場經濟,除了花錢購買土地一定年限的使用權外,每年還需繳納三成的田產當作賦稅,至於剩下的七成地主階級如何分配,則不是朝廷考慮的範圍。若是用後世通俗的話來說,那就叫“自負盈虧”!


    因此,蕭翎還曾懷疑訂下這土地規矩的開國太祖會不會也是一穿越者,這簡直就是後世的股份製度,朝廷占三成利潤,地主也成了股東之一。不過這樣一來,蕭翎實施的計劃倒也順暢了不少,那些前來清溪鎮的土豪們也沒料想中的那般抵觸。


    地主家中凡是有功名者,不.用納稅。這是當朝太祖訂下的規矩,也是太祖為了籠絡天下讀書人的一個手段,不過當時隻是將“進士舉人”一類的劃進範圍之內。也不知道後麵的皇帝是如何想的,沒過幾朝便將“秀才”也劃入了這個範圍。幸好這免稅的範圍沒有進一步擴大,若是沒過幾代連“家有童生”都可以免除稅收的話,隻怕連那些快入土連話都說不清的地主都要拿出兩本書來做做樣子。


    進士屬於高不可攀的仰望,舉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高中的,不過隻要是腦子稍微靈活一點兒的年輕人,在家苦讀個三五年書,中個秀才倒也不算太難。當然,這種脫產的讀書人尋常老百姓家可養不起,地主階級家境多半殷實,出一個兩個秀才倒也不難。


    有了秀才,就實現了“合法抗稅”.的第一步,既然賦稅不用交了,那名下的土地自然是越多越好。地主階級開始著眼於身邊空閑的土地,在花出大價錢夠來原本是自耕戶所有的土地後,那些祖祖輩輩生活在這兒的百姓頓時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土地,眼前的出路不外乎給買下自己身下土地的地主做佃戶、外出自謀生路,以及,投奔綠林!


    土地越多,佃戶也就越多;佃戶越多,收成也就越多。.購買土地使用權的銀子與每年的收成相比較,就顯得不值一提了。因此各地好一點的土地都被大小土豪瓜分一空,剩下的要不是貧瘠一點的,要麽是無法連成大片的。那些土豪地主在自家地界上呆慣了,都喜歡修建大一點的莊園,而買來的土地也都是與自家莊園連在一起的。


    因此,像張家屯這般周圍沒有地主的地方得以保.存下來,依舊是直接朝官府納稅的自耕地,差不多占了天下土地的半數。地主們雖然精明,卻也死板,除非是高產的良田,否則地主們也不願意隔著莊園好幾十裏上百裏地來收租子。


    地主們看不上眼,百姓們的生活卻也不見得好.過多少。朝廷對於封賞下去的土地是免稅的,對於地主階級的土地則是收取三成田產,而對於自耕地的百姓,則是按照一個固定額按年收取。甭管你是災荒還是什麽的,那定額的賦稅都得交上來。


    額度雖然固定,.可雜七雜八的稅收卻有增無減,按照眼下額度來看:若是遇見豐收的年景,百姓們大概能留下六至七成的田產;若是年景普通,隻能剩下一半;可若是遇見像去年那般的不景之年,隻怕能收上來三成田產就算不錯的了。


    這還是拖了大江之南一年兩熟的福氣,若是北地那些一年一熟的地區,隻怕普通的年景都能讓百姓勒緊褲腰帶。就這樣,自耕地與地主莊園一比較,似乎沒了優勢,地主莊園雖說是收取五成田產,可若是災荒之年,那也是五成固定額,百姓們顆粒無收,地主階級倒也看在眼裏,倒也不會像官府催稅的官吏那樣把人活活逼死。


    家有讀書人不須納稅,土地越來越多,還時不時地有自由身的農夫跑到自家莊園來做佃戶......這麽多的好處集中在一起,那地主階級豈不是大發特發了?其實不然,雖說朝廷的稅收免除了,可大夥兒的莊園多半修在遠離城池的地方,那兒可是綠林的天下,原本給朝廷的稅收可都給了綠林,三成田產不多不少。莊園主們雖說也會隱瞞一部分田產,可那也改變不了大勢。


    佃戶們每年的田產交給地主五成,不論年景,不過細細一算,即便是豐收的年景,百姓們的生活也不見得改善多少;即便是普通甚至是略有災荒的年景,也不至於餓死人,頂多是吃個半飽。這樣一來,原本的生產積極性就大打折扣。


    想要提高佃戶的種田積極性,隻有提高他們的待遇這一種辦法。佃戶們希望地主降一降租子,若是能讓自家留下田產的六成就好了;可地主們卻擔心佃戶因為降了租子,使得種植積極性降低了,再說腦袋上還有綠林的三成田產懸著,因此兩方麵就這樣僵了起來。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蕭翎看出了其中的門道,把佃戶們的需求與地主的需求放在一起,其中的交集,也就成了蕭翎的突破口。這個時代的土地政策就封建社會而言,已經相當完善,蕭翎眼瞅著麵前無人問津的大便宜,暗咐莫非這就是否極泰來的開始?


    蕭翎的土地政策很簡單,一共劃分為三個部分,分別針對三個不同的對象:土地,地主,佃戶。


    針對土地方麵,蕭翎一聲令下,將那些沒有被地主並入自家莊園的土地就進連成了大片,在上麵修建莊園,等待著地主階級的進駐。而那些失去了自耕地的百姓,統統被送進了地主的莊園作為佃戶。


    針對地主方麵,蕭翎將地主階級劃分為上中下上等:收成多的、與蕭字營關係密切的地主為上等,每年可以分得田產的兩成;收入少的,與蕭字營沒啥來往的地主為中等,每年隻能分得田產的一成;而那些田產不好的,又與蕭字營有過衝突的,統統被化為了下等,也別管田產分上幾成的問題了,蕭字營已經放出話來:對於下等地主,要麽選擇被周圍的地主兼並,要麽選擇被流賊擊破!


    針對佃戶方麵,蕭翎也將他們分成了上下兩等:自家耕作的土地上收成好的為上等,可留下每年收成的六成;收成一般或者不好的,隻能留下五成收益。


    以上述三條為核心內容的土地改革,不亞於在一潭止水中投入了一塊巨石,迅速地席卷了整個明州。


    一石激起千層浪,蕭翎也明白這土地改革可能帶來的不可預知的後果,首當其衝的就是被編為佃戶的百姓。雖說那高達六成的收成很讓人眼紅,可大多數百姓們對這條土地政策不太信任,進一步說,是對頒布這條政策的官府不信任。


    民眾對官府失去了信任,這可是末世才會遇見的危機!無奈之下,蕭翎隻得以蕭字營的名義將土地政策再次發送到各村各裏,那公文落款處的“蕭字營本部”五個大字也著實顯眼,村裏認得幾個字的村民一瞧,頓時指出這公文是那大破海賊、屢次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的蕭字營發的。


    蕭字營在明州地界上是一麵金字招牌,“鋤強扶弱、替天行道”是百姓們對其的評價,百姓一瞅落款,頓時相信了大半。不過信任歸信任,那文書上寫的東西過於書麵話,這些大字都不識幾個的百姓哪裏明白其中深層的意思。


    因此,蕭翎又派出了蕭字營中口才比較好、腦袋比較機靈的士兵前去各個村子解釋,隨行的還有即將入駐的地主階級。本來一見到那些穿金戴銀遍身羅綺的地主,百姓們的心裏就冷了半截,這愛民如子的蕭字營何時與那些吸血鬼混在了一起?


    地主階級明白了蕭字營的用意,當下自然是對百姓們顯得格外親近,噓寒問暖就不必說了,隨隊伍而來的馬車上的好吃好喝的東西也都發了出去,拿了好處,想法比較單純的百姓也就漸漸轉變了對地主們的看法,暗咐與蕭字營一接觸,這些地主們也轉了性?再由蕭字營的士兵一解釋大家才明白,原來在地主莊園上當佃戶比在自耕地上舒服多了。


    那些地主自然不是當著蕭字營的麵才對百姓好,隻怕這種與百姓的親近要維持很長一段時間了。地主們自然比百姓精明的多,蕭字營一宣布新的土地政策,地主們就知道發達的時候到了。田產好的地主自留兩成,乍看之下與以前綠林在的時候差不多,可拿到這兩成田產就意味著收成好,收成一好,那兩成所包含的數量就要多起來,加上蕭字營免去了購買土地的銀子,實際上這兩成頂上原來的四成。


    至於那收成一般的隻能得到一成,地主們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眼下無論誰家的莊園都擴大了許多,佃戶也是呈比例地增加,若是收成還是不行,不需要蕭字營動手,地主們自己就要找塊豆腐去撞死。


    想要田產增加,除了地主們盡心盡力地管理著名下土地佃戶外,也得照顧照顧這些佃戶。從前莊園內的佃戶不值錢,即便是死了也引不起莊園主的注意,可現在卻截然不同,這些地主們可是視莊內的佃戶為寶貝,想方設法地讓他們多種出一點糧食,自家的收成也就跟著多一點。


    這類似於後世的雇傭製度效果是不言而喻,佃戶為被雇傭人,蕭字營為雇傭人,而地主則成了管理者。若是收成不錯的時候,佃戶自得六成,地主分得兩成,蕭字營分得兩成;若是收成一般或者不近乎人意,佃戶自得五成,地主分得兩成或是一成,蕭字營得三成或是四成。


    乍看之下,若是收成一般,蕭字營所得田產要比收成好的時候高,實際上卻是相差不大。佃戶的積極性提高了,田產自然也多出了許多,那兩成可比平年的三成還要多。再說收成若是提高了,那各家各戶的餘糧也是多,蕭翎就會派人以一個適中的價格收購過來,以滿足蕭字營的近期遠期需求。


    對於佃戶來說,上等下等的區別隻在於自家餘糧的多少;可對於地主階級來說,上中兩等之間的區別不僅意味著田產的多少,還意味著能否拓展更多的土地。那新政策上寫的十分明白,即便是田產差點的地主,隻要與蕭字營保持良好關係,也可以升為上等。像那位為蕭字營通風報信過的吳員外,眼下已經兼並高員外那幾個被“流賊”擊破的莊園,眼下已經是莊內數萬佃戶的大地主了,其周圍的七八個莊子加起來也沒他的地盤大,稱其為“萬戶侯”一點兒也不過分。


    為蕭字營通風報信就能又如此好處?吳員外的鮮活例子被蕭翎當作千金馬骨四下裏宣傳,也讓其他還處於中等的地主眼紅的很,天天盼望著身邊的哪戶土豪不開眼,再來個雞蛋碰石頭,老子那時候就不是為蕭字營通風報信這麽簡單了!


    一車車的糧食金銀如同流水一般運到了清溪鎮,都是那些還處於中等的土豪們的孝敬,指望著蕭翎能夠把他們編為上等。蕭翎自然是來者不拒,收下了禮物後打起了白條:上等的名額今年滿了,大家好好幹,明年年初,就把大家提升為上等,有錢大家賺嘛!


    一聽說有門,那些地主們一個個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家莊園,按照蕭字營的規矩細細地打理起自家地頭的佃戶。眼瞅著第一季的稻子沒多久就要收上來了,之後的第二季可要加緊盯著,在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出簍子。於是鄉下的田埂上忽然出現了千年未見的奇景:腰粗肚圓的地主們頂著天上的烈日,帶著一小隊挑著大桶的挑夫走到遮蔭處的農夫身邊,從桶中舀出一碗碗綠豆湯分給那些正避暑的農夫們解暑;農夫們當下也是暈乎,這地主們什麽時候變成了這般的大善人?


    汗流浹背的地主們卻是心知肚明,眼下這關鍵時刻,可不能出現農夫中暑的情況,多一份田產自家的收成就好一分,也就離上等地主不遠了。這個道理其實早就擺在這兒,卻沒有一個人看清楚,唯獨讓後世過來的蕭翎摸到了門道,將這後世的雇傭製度提前實施,也收到了不錯的效果。


    最大的收益人還是蕭翎,這即將收上來的田產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不僅滿足了蕭字營眼下的糧食花銷,還能存下大半。若不是蕭翎眼下的格局還太小,隻怕早就將這些餘糧售往缺糧的北地,狠狠地賺上一大筆。


    至於蕭翎將“王田變為私地”的舉措是否合法,卻沒有一個地主有去認真琢磨一番。既然蕭字營有能力將整個明州收入囊中,在這即將大亂的世道裏,自然有能力保護大家的權益。就算想反悔都不行,大夥兒的簽字畫押可都留在了蕭字營內,那可是實打實的證據。唯今之計,除了與蕭字營綁在一塊外,竟然找不出更好的辦法!


    這一切都在默默地發生著,不過都是後來的事情了。眼下的蕭翎剛在明州衙門裏應付完一眾官吏,人也打了,家眷也綁了,規矩也定了,好處也說了,若是這些官吏還不明白該怎麽做,那就真要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一切布置完之後,一看時辰,既然也到了申時,大夥兒連中飯都沒有吃,就在這公堂內呆了半天功夫。於是蕭翎覺得要給大夥兒一點甜頭嚐嚐,於是請大夥兒先吃點小點心墊墊肚子,掌燈時分到望海樓吃飯,若是各位千杯不倒,晚宴後更是有到“怡紅院”喝酒的項目


    一聽說蕭翎要請客,而且還是明州城的雙壁---望海樓和怡紅院,原本因為蕭翎將大家夥的家眷接走一事暗暗不平的人也對蕭翎改觀少許。一個人請自己吃請自己喝,之後還有青樓這等美事,起碼說明了蕭翎不是一個小氣的上司。公款吃喝與公款嫖ji,而且還是這麽大一票人,就算放到以前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眼下蕭翎竟然自掏腰包,看來他之前所說的話也不假,那許下的獎勵銀子也不是空話!


    徐明是明州城一富商徐家的大公子,雖說與蕭翎那天生氣質差了不少,卻也有幾分風流倜儻。徐家的那些產業徐大公子也不愛搭理,隻喜歡舞槍弄棍的,對家人要求其考取功名的苦口婆心當成耳邊風,整日裏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破痞流氓,不是在外麵惹是生非,就是在青樓內一擲千。總結起來就四個字:“不務正業”!


    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徐明與往常一樣帶著三五狐朋狗友招搖過市,準備在望海樓吃上一頓。誰知剛走出小巷子,就發現望海樓門前聚集了好大一堆人,徐明一見暗咐莫非是有鬧事之徒在裏麵借酒耍橫?趕忙擠到人堆裏一瞧,卻發現原來是望海樓的三四十名夥計擋在門口,死命地擋住想要擠進望海樓吃飯的人們。


    徐明一見,當下不樂意了,你這酒樓開門不就是做生意的嗎,眼下把這麽多客人擋在門外卻是什麽道理,難不成想關門不成?那望海樓的掌櫃的已經得到了蕭翎的吩咐,眼下隻是聲稱望海樓被人包下來了,大夥兒想吃飯,明兒個再來吧。


    門外那數百號人可就不樂意了,這望海樓這麽大,哪家請客吃飯要這麽大的地方,不會是你們望海樓內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眼下正在收拾殘局不是?那徐明也是血氣方剛,仗著自己身高力強,當下帶頭往裏麵衝了過去,數百號人也跟著動了起來。門口的夥計雖然多,卻也頂不住數百人的衝擊,眼見就要大門失守。那站在門內的掌櫃的看著也是心急,蕭翎已經說了不要將自己包下望海樓的事情說出去,可門外的那麽多人自己也得罪不起,總不能用棍子把客人趕走吧!


    就在此時,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甚至穿過了望海樓門口的喧囂,在門口僵持著的兩方漸漸停了下來,朝南麵扭頭一瞧,卻見五十名身穿勁服腰胯鋼刀的大漢小跑到了望海樓之前,看那穿著和城內的鏢局人物差不多,可那架勢卻有些精銳官兵的模樣。


    蕭字營的親衛隊與正規軍的服裝不同,乍看之下隻是好看一點的武士裝罷了,倒也沒察覺到來者的身份。領頭的是孫祥,見到門口圍著這麽一群人,當下皺了皺眉,不過親衛隊的士兵都在蕭翎的指導下每日讀書,因此孫祥也言談舉止中也有些書香墨韻,並沒有出言訓斥眾人,而是盡可能客氣地“請”這些人讓一下。


    見孫祥出言這般客氣,這些原本還因為親衛隊的出現而有些忐忑的人們頓時來了底氣,質問孫祥這望海樓為何會被你們包了下來?有幾個人的嘴上也開始不幹淨起來,甚至有人想要上前推這些“看似威武實則貓鼠”的壯漢。


    “啊~~~~~~”


    隨著幾聲慘叫,就見前麵那幾個手腳不幹淨的潑皮慘叫著摔倒在地上,親衛隊的小夥子們下手不重,不過是讓他們回家躺幾天罷了。雖說親衛隊不是橫蠻之輩,可也不會對“人民內部的矛盾”坐視不理,對付這般得寸進尺的狂徒,管你是有心挑釁還是無心被唆使來的,蕭翎對待的方法隻有一種---“以暴製暴”!


    隻有戰爭才能換來和平,這句至理名言在眼下的實踐中得到了最有力的論證,那些人們見已經有人遭了秧,原本還叫囂著要讓親衛隊好看的人們頓時齊齊地閉住了嘴巴。


    “讓開!”


    孫祥露出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冷酷,朝著麵前堵著的人們冷哼道。隨著孫祥一揮手,就見身後已經將人堆半包圍起來的親衛們齊齊地將腰上的鋼刀抽出了半鞘,那整齊的動作如同一人做出來的一般。


    “噌~~~~~~”


    刀刃與刀鞘的摩擦聲將人們不由自主地嚇退了一步,一部分腦子稍微好用點的似乎摸出了門道,這麽精銳的武士,明州城內似乎隻有蕭字營獨一號,蕭字營!一想到一個月前城外堆積如山的海賊屍首,就見那些人臉色變得煞白,那可是殺人不見血的主兒,那夥人趕緊拉著自己的同伴撒腿便跑,原本還算“壯觀”的人堆就剩下了一半。


    看著麵前這一百多號“執迷不悟”的人們,孫祥可沒什麽好客氣的了,就見他一做手勢,親衛隊員們往前一擠,手臂上一用力,竟然將百多號人的人群生生地分成了兩半,也讓望海樓麵前分出了一條路。那些人們驚奇地發現,這些大漢的力氣出奇的大,兩隻手臂一擔,就把四五人給推了回去。


    “諸位,請!”


    孫祥朝正站在不遠處的那些外地官吏一招呼,那些剛欣賞完蕭字營親衛隊身手的官吏們才如夢方醒般地從那條人群中擠出來的小路中穿了過去,心下也是暗暗慶幸。之前隻聽說過蕭字營何等厲害,畢竟沒有親眼所見。眼下一瞧,竟然各個是以一當十的好手,看來與蕭翎合作實在是明智。


    那徐明之前一直擠在望海樓最前麵,親衛隊出現時人群太擠,他隻聽見外麵一陣打鬥的聲音,卻也是被擠在裏麵幹著急。眼下周圍散去了不少人,卻發現有一群人竟然可以進到望海樓去,心下也是憤然。


    若說是明州城內的官吏,徐明或者是外麵的人們也認識不少,可這批先進望海樓的官吏都是外地縣城裏麵的官吏,這些人自然是認不出。那徐明當下一怒,也想憑著自己的體格擠進去,卻被門口守著的一名親衛一推,當下朝後踉蹌兩步,差點被推了個跟頭。


    然而,徐明這般還沒長大的孩子有些不知深淺,在狐朋狗友麵前吃了虧自然是要找回麵子來,當下正想雞蛋碰石頭地衝向那推了他一下的親衛,卻感覺衣領被人從後麵拽住了。徐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到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道順著他的衣領傳到頸部,隨後雙腳不由自主地一離地,整個人被狠狠地摔到了後方,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在停住。


    “不知天高地厚!”


    孫祥抖了抖手,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對付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對孫祥來說倒也沒啥光彩可言。徐明那幾個狐朋狗友一見形勢不對,悄悄地溜走了。


    “呸!”


    徐明的體格不錯,孫祥那力道若是用到一般人身上,準保要讓對方在床上躺上幾天,可徐明剛在地上躺了一息後就爬了起來,隻是不斷將口中混雜著地上灰塵的血水吐了出來,幾縷頭發散落在麵前,臉上也腫了兩塊,雖說沒有傷筋動骨,可那灰頭土臉的模樣也是狼狽之極,再也沒有風流倜儻的模樣了。


    “你們......你們是何人?”


    徐明見自己在街上吃了這麽大的虧,心想自己也算是明州城的一號人物,若是這事兒被傳了出去,隻怕以後到怡紅院喝花酒也會被自己心儀的姑娘瞧不起。正所謂“怒從心中起,惡由膽邊生”,就見徐明指著四五步外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的孫祥怒喝到:“你們可知道我是什麽人?”


    “那你是什麽人?”


    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略帶調侃之意的聲音,徐明怒不可解地轉身一瞪,隻見一名無論從身形還是相貌氣質都與自己有一拚(此乃徐明自己認為,越是自戀的人越是瞧不起比自己好的人)的男子正騎著一匹黑色駿馬朝自己走來,臉上那淡淡的微笑讓徐明相當的厭惡。


    “你是這些人的頭兒?”


    徐明指了指孫祥等一幹屹然不動的親衛,朝蕭翎喝道。蕭翎點了點頭,笑道:“沒錯,不知兄台有何見教?”


    “你可知道小爺我可是城西徐家的大少爺徐明,家父與明州通判賀大人可是至交!你那些手下打了小爺,識相的趕緊下馬道歉,小爺我沒準還可以饒你一命。否則......哼哼,隻怕你走不出這明州城!”


    不可否認,徐明眼下這架勢像極了仗勢欺人的二世祖,那下巴頂著天雙手叉著腰趾高氣昂的模樣簡直是入木三分。一聽徐明這番狂言,蕭翎的親衛隊還好,隻不過是想著等會是將這惡人先告狀的小子炸了還是烤了,可跟在蕭翎身後不遠處的幾名明州衙門的高官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這明州城眼下可是姓蕭,隻怕再過不了多久,整個越州郡都要姓蕭了。可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找蕭翎的嚓,還下馬道歉?隻怕你那父親知道了這件事後,得趕緊把你這不孝子一並帶上在蕭翎麵前磕頭道歉,即便是連家產都不要了連夜出城都很有可能!


    隊伍中最尷尬的還要數那為被徐明提及的賀通判了,賀大人去年中秋節在望海樓的晚宴上就對蕭翎處處刁難,眼下蕭翎已經掌管著明州內外的生殺大權,幸好蕭翎大人有大量沒有追究賀通判的罪過,隻是從其家中“借”走了積攢了好些年的五萬兩銀子,否則賀通判的下場不會比之前那位對蕭翎口出誑語、東海道節度使的親外甥的慈溪縣令那個倒黴蛋好上多少!


    而現在,這徐明竟然將自己拉下了水,賀大人的臉上別提多難看了,暗咐徐世兄你養的好兒子,從來隻會給本官添麻煩。以前得罪那些小官小吏也就算了,可眼下竟然得罪了誰也不敢得罪的蕭翎,到時候你們徐家不保也就算了,可別把本官給牽連進去!


    “賀通判?”


    蕭翎聞言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他已經好久沒有玩過貓戲老鼠的遊戲了,看著麵前這愣頭青,當下決定重溫一下經典。那徐明見蕭翎似乎是怕了賀通判,當下狂笑道:“知道怕了?你小子還不下馬求饒,等一下就是給小爺我磕頭都晚了!”


    奶奶的,越說越過分了!蕭翎心下暗罵道,等會還不知道是誰給誰磕頭!不過表麵上卻裝作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顫聲道:“隻是,我現在嚇得渾身發抖,兩腳無力,根本就下不了馬?要不,就在馬上給你道歉算了!”


    徐明一聽勃然大怒,大罵道:“你竟敢戲弄小爺我,瞧小爺給你點顏色瞧瞧!”


    正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痛,徐明之前就被孫祥打的差點滿地找牙,那蕭翎作為孫祥的“頭兒”,手底下功夫自然更硬。可徐明隻當是蕭翎怕了賀通判那尊“大佛”,當下不知天高地厚地從路邊的小攤子上抄起一把柴刀,朝著七八步外的蕭翎衝了過來。


    見到這一幕,蕭翎的眼神也是一凜,這玩笑歸玩笑,打架歸打架,到了這動刀子的份兒上,可就不是那般輕鬆了。那徐明見蕭翎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當下怒意更甚,揮舞著柴刀就朝馬背上的蕭翎揮了過去。


    “叮!”


    就見蕭翎手下一動,將馬背上帶著劍鞘的長劍握在左手,用劍鞘擋住了劈來的柴刀。那徐明的力氣在一般人中已經是佼佼者,卻不如蕭翎這般作弊式的好體格以及瘋狂訓練得來的力道,當下一個踉蹌,被蕭翎的劍鞘逼得後退了三四步。


    徐明剛一站穩,隻感覺一道遮天蔽日般的黑影朝自己淩空墜了下來,在這日薄西山的時段更是顯眼。徐明慌忙之下隻得用柴刀擋格,卻吃不住蕭翎居高臨下的一擊,整個人被那劍鞘壓得單膝跪了下去。然而蕭翎手中也不閑著,握著劍鞘的左手一轉,徐明當下吃不住緊,柴刀從手中掉落。


    “噌~~~~~~”


    就見蕭翎手中的長劍出了半鞘,已經出鞘的鋒利的劍鋒頂在了徐明的脖子前麵,瞬間將後者的幾縷頭發割了下來。蕭翎依舊是帶著那淡淡的笑容,道:“還玩嗎?”


    “好!”


    不知是誰先帶頭喊了一句好,就見周圍圍觀的眾多人們齊齊地爆發出喝彩聲,一時間此起彼伏,振聾發聵。雖說大夥兒都不認識蕭翎,可平日裏沒少被徐明這類二世祖欺負過,當下對蕭翎這痛打落水狗般的舉動甚為歡呼。


    見蕭翎由露了露臉,一直守在其身後的張鵬心下也是一陣苦笑,暗咐大哥你咋就這般喜歡出風頭,從第一次帶我們來明州之後就沒有安生過。眼下好了,大哥你把人教訓了,風頭出夠了,麵子賺足了,就差小妞的尖叫了,眼下也該我收拾殘局了!就見張鵬手一揮,身後的兩名親衛趕忙跑到蕭翎身邊,將那已經被蕭翎的雷霆手段嚇得愣在那兒的徐明三下兩下捆了起來,那邊油鍋火盆大飯鍋都準備好了,隻等著蕭翎按個人喜好加入佐料!


    等到明州衙門一應高官圍到蕭翎身邊後,那徐明才瞧見剛才自己還掛在嘴邊當成依靠的賀通判賀大人位列其中。卻見賀大人正一臉諂媚地朝著依舊微笑的蕭翎彎腰拱手,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蕭翎見到賀大人如此做作,心下也是一陣厭煩,嘴上淡淡地說道:“賀大人交友真是廣泛,這般不知深淺之輩的父母也成了賀大人的至交,真是令蕭某佩服!”


    賀通判被這麽一說,當下也是六神無主,連聲求饒道:“下官也是交友不慎,誰知道那徐家世兄知書達理,竟然生出個此般逆子來,蕭大人如何發落此子,下官絕無異議!”


    不錯嘛,關係撇的很幹淨嘛!蕭翎聞言大感無趣,本還指望著賀通判能夠為那徐明求求情,誰知道竟然是落井下石,誰和你賀通判做至交,還真算是倒了八輩子黴!說的好聽點叫“識時務者為俊傑”,說的不好聽點那就是“牆頭草”,“兩麵派”,“反骨仔”!


    “蕭大人,屬下有一事相告!”就見趙誌趙主簿湊到了蕭翎耳邊,輕聲地耳語一番,而蕭翎的眉頭也隨之皺了起來,不一會兒又舒展開來,看向正垂頭喪氣的徐明的眼神中也多了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你真不知道我是誰?”


    蕭翎笑吟吟地走到徐明麵前問道,後者木然地搖了搖頭,臉上哪裏還有之前的飛揚跋扈。就見蕭翎嘴角撇了撇,歎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正所謂‘不知者無罪’,這一次就這麽算了,你走吧!”


    親衛們一聽蕭翎下令,立即將徐明身上的繩索解了開來,卻見那小子依舊是愣在那兒不走。蕭翎見狀笑了笑,也不理會,轉身朝著望海樓走去,一邊走還不忘朝身後擺了擺手,道:“家裏大人拚死拚活創下的偌大家業,可別被你們這些無知的孩子給糟蹋了!”


    徐明聞言心下一震,忽然發現蕭翎漸漸遠去的身影是那樣的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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