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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牙去了,剛剛不疼了,恢複正常更新。


    這是一個最多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輕人,蓬鬆的金發下是一張布滿陽光的麵孔,微微揚起的嘴角似乎總在微笑,而他的出現也讓原本籠罩在飛橋上的沉悶壓抑氣息都消散了許多。


    “我們非常滿意。”,任令羽轉過身直麵讓.莫奈,臉上亦掛上了個大大的笑容,“它實在是艘太漂亮的船,就像一個真正的豪門閨秀。”


    “謝謝您的讚譽。”,讓.莫奈輕輕俯身,向任令羽行了個優雅的鞠躬禮,他隨即起身,嘴角上揚,本就滿是開朗氣息的臉龐上綻放了個大大的笑容:“那請問您是否願意再得到兩艘和這位豪門閨秀一樣漂亮的船呢?如果那樣的話,您就擁有了三朵足以讓所有渴望征服大海的男人呢都嫉妒的雙眼流火的姊妹花!”


    站在任令羽身後的薛福成與嚴複聞言對視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個大有深意的笑容----英吉利的阿姆斯特朗、德意誌的伏爾鏗,還有眼前這位讓.莫奈先生代表的法蘭西-seyn……


    對於任令羽手中這份來自此時西方海軍界公認的“遠東第一艦隊”的訂單,這三大船廠幾乎都是誌在必得!而其中又尤以這-seyn船廠為甚----李中堂一向對德式軍火情有獨鍾,其中陸上以克虜伯為臂助,而海上倚重的就是伏爾鏗;而阿姆斯特朗廠則是從當年的“超勇”、“揚威”開始,到最近的“致遠”、“靖遠”。亦已為北洋海軍建造了4艘巡洋艦。


    而在“撫遠”之前,法蘭西-seyn船廠還未曾從北洋海軍手中拿到哪怕一枚炮彈的訂單……


    “您是說那兩艘防護巡洋艦吧?”,任令羽負手笑道----在他抵-seyn船廠的當天,船廠方麵就向他提交了2艘新型防護巡洋艦的設計方案。以及1個製作精美地艦船模型。而-seyn船廠提交的資料稱,這2艘防護巡洋艦乃是以法國海軍建造中的“德.阿薩斯”級防護巡洋艦作為藍本,經局部改進而來----軍艦的標準排水量3900噸,首尾樓船型。和這個年代地法式軍艦一樣,艦體上部明顯內傾,雙桅雙槳;動力為2台立式三膨脹發動機,11200匹馬力,雙螺旋槳,最大航速20節;艦上配有60毫米厚的穹甲。具有良好的裝甲防護,而武備則是首尾樓露炮台上各1門162毫米主炮,另在兩舷布置了4門120毫米加納速射炮。


    “正是那兩條船。”,讓.莫奈的目光熱切的道,“任先生,我知道阿姆斯特朗和伏爾鏗也向您提交了它們的方案,但我可以向您保證-seyn廠地這2艘軍艦無論是火力、防護還是速度,都會比阿姆斯特朗廠和伏爾鏗廠的方案更加優秀!我們軍艦上的加納速射炮無論是射速還是威力都要比阿姆斯特朗的同口徑火炮更加出色。而和伏爾鏗的新式裝甲巡洋艦相比……”


    讓.莫奈的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視。“先生,法蘭西正在計劃的新型裝甲巡洋艦的最大排水量都在10000噸以上!至於像伏爾鏗那樣。試圖在1艘3000噸級地巡洋艦上同時裝備上有力地防護,並保證軍艦原本的快速性……先生。那絕對是天方夜譚!”


    “對貴廠表示出來地誠意,我非常的感謝。”。任令羽自動忽略掉讓.莫奈對於競爭對手地輕視之語,他低頭思忖了下,再抬頭時已是滿臉的猶疑:“對於貴廠地防護巡洋艦,我個人是非常滿意的……”


    “但是”,還不等讓.莫奈臉上的笑容完全綻放開來,任令羽已是話鋒一轉,“您是知道的,貴我兩國在七年前剛剛經曆了一場不甚讓人愉快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貴國海軍遠東艦隊幾乎徹底摧毀了我國海軍的福建水師。”


    任令羽眉頭緊蹙,“而如果這個時候我選擇了貴廠作為新型防護巡洋艦的供應商,先生……”,他麵露難色的繼續道:“我相信您也清楚,購買一艘已經建成的軍艦和訂購未建的軍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更何況我國海軍此前從未裝備過法**艦……如果沒有足夠說服力的理由,我想我是很難向我國政府交代的。”


    “這個狡猾的家夥!”,讓.莫奈心中暗罵,但臉上卻仍維持著笑容----什麽叫“足夠說服力的理由”?按照任令羽公開的說法,之所以能接手“普拉特”號,完全是因為這艘軍艦的性能讓人滿意。可據讓.莫奈從前來接收“平托”和“埃拉蘇利茲”的智利海軍軍官口中得知,其選購“普拉特”的原因其實隻有一個----這艘鐵甲艦的價格已經被他壓倒了降無可降的程度!


    因此,這個所謂地“足夠說服力的理由”,指的就是盡可能低的價格吧?


    “我知道七年前的那場戰爭也感到非常遺憾……”,讓.莫奈臉上極為配合的浮現出失落神色,“自從貴國開始發展造船事業開始,法蘭西就一直都是貴國在軍艦建造上最好的朋友。可一切都被那場該死的戰爭打斷了,法**艦竟然炮擊了當年法國人幫助建設的船廠!這真是一場悲劇。”


    讓.莫奈語調低沉的繼續道:“不過還好,我們都不是政客。所以我想,在我們之間,還是可以有這種傳統的友誼在的,是這樣吧,任先生?”


    “這個自然。”,任令羽點頭道。


    “謝謝您。”,讓.莫奈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為了表示我們的友誼,任先生,在這兩艘巡洋艦的價格和付款方式上,我們都會盡可能地予以優惠的。”


    “這實在是……”。任令羽似乎被深深的感動了,他臉上露出真摯的感激之色,嘴唇囁嚅著,良久才道:“這如何使得呢?”


    “這是可以地。”。滿心鄙夷的讓.莫奈臉上仍維持著友好的笑容,“那不知我們什麽時候才可以簽合同呢。”


    “這個麽?”,任令羽低下頭想了想,笑道:“先不要急,不管怎樣,我都得先見到貴廠的報價才好決定麽。不過……”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腳下地“撫遠”。繼續道:“說實話,讓.莫奈先生,我現在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希望見到您所說的那兩艘還沒有開工的船了。我相信它們和這艘撫遠一樣,都會是火力防護與速度俱佳的好船。”


    “特別是速度,能讓1艘近7000噸的鐵甲艦跑出18節地航速”,任令羽看似不經意的指了指身後“撫遠”艦上那兩個前後縱列布置的煙囪,隨意的道:“這樣的動力水平實在是好的讓人無話可說。當然,這也要感謝您,讓.莫奈先生……”


    任令羽回轉身重新麵對著讓.莫奈。“我非常感謝您讓人給這條船加滿了法國最好的煤。”


    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讓.莫奈的臉上。


    “先生。您錯了。”,這個一向樂觀開朗的青年臉上已全是莊重。“這條船現在燒地是加萊地煤,但法蘭西最好的煤礦卻不在加萊。而在阿爾薩斯和洛林。雖然他們現在已經落到了德國人地髒手裏,但總有一天。我們會把我們失去的變本加厲地向德國佬討回來的!”


    “對不起,讓.莫奈先生,是我失言了。”,任令羽聞言立刻很正式地向讓.莫奈作出了致歉的表示。但他的胸中卻已溢滿了興奮之感……


    都說法國人在普法戰爭之後便與第二帝國不共戴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治明,你當真要訂購這l-seyn船廠的穹甲快船麽?”,讓.莫奈剛剛走下飛橋,嚴複就已經走到了任令羽的身邊,蹙著眉頭低聲問道。


    “嗯?”,任令羽眼皮子倏地一顫,他仿佛剛從夢中醒來一般,目光迷離的望向嚴複,“幾道兄問的是?”


    “我是問,治明你真的打算要訂-seyn船廠的穹甲快船麽?”,對任令羽這種習慣性的魂遊天外,嚴複這些日子以來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啊?”,任令羽一怔,隨即反問道:“我有那麽說過麽?”


    “你不打算訂購這兩艘快船?”,嚴複詫異道,“那你為何追問的如此仔細?”


    “買東西,不就講究個貨比三家麽?”,任令羽漫不經心的答道,隨即又對嚴複一笑,“我若不問清-seyn船廠的底牌,又拿什麽去和阿姆斯特朗和伏爾鏗打官司?”


    “原來如此!”,嚴複稍作思忖,便已是恍然大悟,他隨即向任令羽翹起了個大拇指,由衷的道:“高明啊,治明。”


    “怕還不止如此吧?”,任令羽正要謙虛兩句,卻聽到背後突兀的又想起了聲音,他隨之轉過身,見薛福成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任令羽嘴角一揚,向薛福成一拱手,“叔耘先生另有見教?”


    “見教不敢當。”,薛福成微微擺了擺手,他向前幾步,盯視著任令羽的雙眼,問道:“剛剛那法人到來前,老夫曾提及太後將削減我北洋之事……”


    “茲事體大,而治明似乎成竹在胸。”,他黑嗔嗔的目光凝視著任令羽,“而剛才治明與那法人對答時,老夫又覺得治明似乎對這歐羅巴諸國間形勢頗為熟稔。故而老夫妄自揣測,治明……是不是已經想到了如何行那個聯吳製楚定策的法子了?”


    聽到“聯吳製楚”這幾個字,旁邊的嚴複還是一臉懵懂,而聽在任令羽耳中卻猶如雷轟電掣一般,“叔耘先生?”。他隻吐出這幾個字,隨後便嘴唇抖動著竟再也接不下去。


    “治明勿慌!”,薛福成容色雯和的對任令羽擺了擺手,“這事情還是李傅相命張幼樵用電報密語向我一一道來地……傅相對你還真是愛重。單單交代著一件事,便不知花了多少電報銀子。”


    原來如此----任令羽心下恍然,原本一下子懸到半空中的心也慢慢的落了下來。


    “隻是我不知曉,治明出洋之後。又將如何行這聯吳製楚之策?”,不容他仔細思量,薛福成已兀自追問了下去。


    任令羽則淡然一笑,卻未馬上置喙,他背著雙手在飛橋上踱了幾步,這才開口:“叔耘先生已經出洋近一年。相比也知道,德意誌國那位西方李鴻章已經去職近一載了。”


    “西方李鴻章?”,薛福成一怔,他略思忖了會,隨即便“撲嗤”一聲笑了出來。


    “東方俾斯麥、西方李鴻章”,他手指著任令羽,不由得大笑出聲,“洋人給李中堂送了這個東方俾斯麥的綽號,你倒好。竟然倒過來管那位德意誌國首相叫西方李鴻章……哈哈。治明,你這個真是……真是……”。薛福成想了片刻,一時間竟不知還如何說下去是好。


    “不錯。就是這個俾斯麥。”,任令羽臉上此時卻已換上了副凝重神情。“叔耘先生可知,自這位德意誌國鐵血宰相去職之日起,這歐羅巴諸國之間,便再無寧日矣!”


    “嗯?”,薛福成身子微微一凜,隨即一笑道:“這到還是頭一次聽說,不過……”,他黑嗔嗔地目光凝視著任令羽,“隻是不知道為何會做如此斷語?”


    “俾斯麥之為人行政最高明處,便是深諳縱橫之道。叔耘先生剛剛也聽到了,就是讓.莫奈這樣一個尋常的法蘭西國人,亦是對阿爾薩斯與洛林兩地被割讓於德國一事而耿耿於懷,幾乎是須臾不忘複仇之事……”,任令羽麵上神色突然一黯----普法戰後,在俾斯麥個人的謀劃中原本並沒有強迫法國割地這一項,作為這個時空裏最為老謀深算的政治家,這位“鐵血宰相”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思考著如何避免將任何一場對外戰爭中敵手從普通地失敗者變成德國的世仇!


    可惜他最終沒有拗過總參謀部……


    “同治九年普法戰後,迄今已有二十餘年。而這二十幾年來,法蘭西國雖臥薪嚐膽,卻始終未曾敢興兵報複,若要究其根本,其實不過是一句話----驅狼撲虎,以坐收漁人之利!俾氏在德意誌一統後不久即與俄羅斯及奧匈兩國結成三皇同盟,借奧俄之力以製法,又在海上收斂羽翼以避免結怨於英吉利,如此措置,使法蘭西國雖時刻不忘興兵複仇之事,卻終究是投鼠忌器而不敢輕舉妄動!可如今俾氏下野,這德意誌國又是新君繼位,正要大張拳腳……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叔耘先生,你且看著,用不了十年,這歐陸諸國彼此間的形勢,定然會變個天翻地覆!”,任令羽聽著外邊地中海濤聲無休無止的悶嘯,麵上已是一片冷峻。


    飛橋上一時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聽完任令羽的那一番斷語,嚴複便被驚得身子一趔,此刻他正仿佛不認識似地從頭到腳打量著任令羽,麵上已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而薛福成卻依舊顯得從容異常,隻是臉色較剛才又蒼白了些,一雙眼中更是閃爍出碧幽幽磷火一樣的目光……


    “那治明覺得,這歐羅巴諸國之間形勢,又將向何處走?而我大清,又如何在這火中取栗?”,薛福成目光炯炯的望著任令羽,追問道。


    “叔耘先生身在英吉利……”,任令羽凝視著薛福成,“知曉的自然要比我這個初到貴境的人多吧?這法俄結盟以抗德意奧三國同盟的消息,相比淑雲先生也已經有所耳聞吧?”


    現在都是1891年9月了,不出意外的話,法俄同盟此時應該已經瓜熟蒂落了……


    “偶有所聞!”,薛福成的氣色平和了些,他看似無所謂地說道,“那又如何?”


    “那俄人將修築所謂西伯利亞大鐵路之事,叔耘先生應該也是知道地吧?”,任令羽雙眉一揚,繼續問道。


    “此事在英吉利,已是盡人皆知。”,薛福成地眼中閃過一絲恍然,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這不就結了?”,任令羽極溫柔的一笑----從1870年到1890年,整個歐洲大陸因俾斯麥卓越地政治智慧和高超的外交手腕而一直都維持了一種微妙地均衡。但這一切都隨著這位第二帝國締造者在1890年的被迫去職而煙消雲散……


    《再保險條約》終止,鉗製法國地“三皇同盟”也隨之成為了過眼雲煙。隨後法俄結盟,得到法國的軍事和經濟援助的俄羅斯帝國則開始兵鋒東轉,借修築西伯利亞大鐵路之機開始經略東北亞,原本借“光榮孤立”之名而遊離於歐陸諸強之外的英國則因此而必須在東北亞地區重新尋找和扶植一個足以抑製俄國東侵步伐的盟友……


    任令羽的嘴角揚起了個極淡的笑意----不錯,讓我置身域外的確可以讓我遠離北洋,但不知紫禁城中的那對母子可曾想過,其實我要的,便是這個“去國萬裏”!


    國中一人便為囚啊!若要留在國內,無論是弄權還是造勢,又有幾人鬥得過那個葉赫那拉?可她再傑出,畢竟也同此時的中國一樣,都是落後於時代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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