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淺此刻正坐在末顏的房間裏麵,自顧自的喝了好多酒。斷不是雲小淺喜歡喝酒,隻是因為雲中鶴喜歡喝,自小跟著爺爺,也就學會了喝酒,喝多了,也就有了幾分酒癮。末顏卻是喜歡喝酒,所以也就私藏了很多酒,若是讓他當上了端鶴門主,那藏書樓一定會變成了藏酒樓。


    “喂,我說,你喜歡過一個人嗎?”雲小淺直接問末顏,話語之間似乎還有些氣憤的感覺。


    末顏看著雲小淺,自然是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偏著頭,看了看門外,若有所思的問:


    “你難道是在吃醋?”


    雲小淺聽了這話,一愣,然後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末顏的頭上:


    “你瘋了吧,我就算是喜歡你也不會喜歡琉那種人!”


    末顏聽了雲小淺的這話,樂了,他打趣了起來:


    “聽起來我好像可以做師傅的孫女婿似的。”


    “你想得倒是美——剛才不是還說著什麽‘殺手忘情’嗎?我看著你倒像是到處留情,什麽女人都能夠被你吸引了過去。多少被你滅了滿門的女子,都是擦幹了脖子等著你末顏公子駕到的?”


    末顏不急著回答,重新給雲小淺斟滿了酒,自己也轉過頭去,看著外麵的天空,端鶴門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聚集了一次烏雲,看著更是有了一種烏雲齊卷的景致。這樣的風景看著倒是讓末顏有了別樣感情,良久,才說了一句:


    “你來自江南,喜歡江南嗎?”


    雲小淺想了想,自然也是去過江南殺人,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去過自己的家鄉。雲中鶴來自江南四大家族的南宮家,雲小淺自然也是出自於江南,她在西於端鶴門也不過是因為家庭的矛盾。這樣的事情,雲小淺自己也不是太在乎,關於她母親時常前來和雲中鶴說的些事情,自然末顏不會問起,而雲小淺也不會說。


    雲小淺想了想才說:


    “不喜歡。”


    “為何?”


    “江南的陰雨連綿,讓人覺得陰翳。況且冬日濕氣重且寒氣深入骨髓,夏日多炎熱,雖比不過陰山的炎熱,也比不過西域的幹冷、炎熱,但,總有隔閡。”


    “那你喜歡哪裏?”


    雲小淺聽了,想了想,才說:


    “談不上喜歡,隻是向往,想要去苗疆看看。說那裏的氣候潤澤,雖有瘴氣,卻也有宜人的風致,何況,瀾滄江邊常有神明,這等傳說,自然要去看看。那種奇特的情狀,也是中原大地所沒有的。”雲小淺淺酌一口,才繼續的說著。


    末顏點點頭:


    “那正好,師傅要我派人去接兩個苗疆女子來端鶴門,正好也就讓你去好了。”


    “我?你還派我去?”雲小淺佯作生氣的調侃著。


    “好、好,是我末顏請你雲小姐去,可以了吧?”末顏在這樣的時候,真的隻是一個大師兄,對自己的師弟、師妹,有著一種簡單而且誒平靜的感情。


    “那我可以帶人去嗎?”


    “你是師傅的孫女,這一點,我想你不需要問我吧?”末顏這一次笑得邪魅,然後對著雲小淺揚了揚下巴,指向了門口不知道何時出現了的雪小血。


    “小血?!”雲小淺一下子跳起來,也不管雪小血蒼白的臉色——雲小淺像是沒有看見一般,雲小淺興高采烈的說,“小血,和我一起去苗疆好不好?”


    雪小血看了看雲小淺激動的臉,然後又看了看旁邊一桌子的酒碗和末顏嘴角那一抹永遠神秘莫測的笑容,雪小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什麽時候動身?”


    “今天晚上怎麽樣?難得出去玩一次!”雲小淺說著,笑起來很是開心的樣子,然後直接喊著,“我去收拾行李,帶著三高一起去吧!”


    看著雲小淺離開以後,雪小血才走過去桌邊,然後坐了下來,喝下了雲小淺剩下的那碗酒,然後再倒滿了一碗,接著又倒了一碗以後,才說道:


    “這倒是好酒。”


    “可惜被你牛飲了。”末顏收起了笑容,給雪小血斟滿了新的一杯,自己卻是收起了自己的酒碗,閑閑的斜靠在桌邊,他穿的黑色袍子頗為鬆垮,露出白皙的肌膚和好看誘人的鎖骨——末顏公子的一舉一動,都是這般模樣——讓人心動,卻又帶著危險的氣息。


    “沒有人對飲,自然要牛飲。”雪小血也習慣了末顏的說話方式,本來以為末顏不過和洛璃一樣是一個喜歡捉弄女孩子的男子,卻而後才發現了,末顏是一個令人看不透的人,看樣子像是在調戲女孩,其實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一舉一動都是吸引,但是卻不是那般的讓人難忘,似有意似無意,帶著一股子的桀驁不馴,也有一股子的慵懶魔魅。卻看不透他閃爍的眉目下,有些什麽變幻的主意。


    “琉給你提了什麽難題,臉色難看得很啊?”末顏問了出口,末顏不似雲小淺,雲小淺看見什麽都不會說,她等著雪小血說。末顏則是有什麽會問什麽,然後問完,自己卻什麽都不說。所謂的,知而不言。


    “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雪小血“呯”的一聲放下酒碗,眼眶已經有了些紅,緊緊的抿著嘴唇,眼睛卻是狠狠的眼光,絲毫不負數也看不起任何人的表情。


    “這個問題,從你進入端鶴門的那一天開始,你就已經問過了無數次了。”末顏微微梳理了自己的頭發。那黑發長長的垂下來,幾乎可以擋住他半邊的臉。


    “因為沒有得到答案,所以才一直追問。”


    “你可以去問問他本人。”很多時候,說出來,都要比不說好得多。末顏如是在心裏想過了,那年他也不過是大著雪小血一歲的年齡而已。


    “問了他也不會說。”


    “你沒有問,如何會知道?”


    “我……”雪小血忽然被反問的詞窮,她沒有再說,而是連續的又喝了好幾碗酒,雪小血喝酒的時候很是豪氣,像是豪氣幹雲的男子,巾幗不讓須眉。


    “他為什麽會拜師?”雪小血問,“你是大師兄,他拜師的時候,你自然應該知道。”


    末顏聽了,點點頭,閑下來隨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剪刀,剪了剪那燭火,將燭火挑得明亮了一些。夜幕已經悄悄的降臨了下來,見屋子明亮了起來,末顏才說道:


    “這個自然。”


    雪小血也就不再說話,靜靜的等著末顏繼續說。


    末顏歎了一口氣,才說:


    “當殺手,要麽是胸中的理念被擊破,要麽就是想要複仇。自然還有千百種理由,不過終歸都是因為被逼上了絕路,才會出此等的下策。所以,琉自然也不例外。”


    雪小血點點頭,繼續喝酒,等著末顏說話。


    “他說,他要複仇,”末顏繼續解釋說,“我並非當時在場,隻是師父隱約聽了以後就知道了為何,然後點點頭,說了一句‘誌在鴻鵠’,也就收下了他。那個時候他眼裏的殺氣,一直受到師父的讚揚。”末顏笑著,勾起嘴角來,看著雪小血,打量了雪小血一會兒,沒有再說話。


    “複仇?”重複了這兩個字,雪小血忽然也就明白了什麽,雖然似乎還不是那麽明白,但是雪小血瞬間也就明白了什麽,洛琉沒有什麽仇人,洛琉的仇人隻有一個,而且那個人是天下的主人,乃是——當朝的皇帝。因為那個人滅了洛家滿門,不知道原因,但是從洛琉的決定可以看得出來,洛家絕對是被陷害的,然而,滿門抄斬,絕無翻案。此恨無絕。


    然而,要殺皇帝,如何是容易的事情,洛琉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對自己的心封閉到了何等的地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雪小血沉默了,洛家對她有恩,現在卻要讓洛琉一個人來承擔,而洛琉似乎也從來沒有想要和她商量的意思。不過,雪小血忽然挑了挑眉:


    “那麽,你呢,末顏大師兄,你又是為了什麽,那麽早就跟著師傅的?”


    “自然也是為了複仇。”末顏說的很是坦然,一點也不藏著掖著。


    “你能有什麽仇?”


    “血海深仇,你也知道我的叔叔殺兄娶嫂,還殺了我的全家。若不是我和弟弟都為人所救,如何能夠活到今天?我們活著,自然是為了再圖來日。”末顏說得很是簡單,眼裏,卻閃過了千萬種神色,沒有一種,是雪小血可以捕捉到的。


    “你還有個弟弟?”雪小血忽然覺得,末顏的經曆和洛琉有些相似,然而,看起來末顏的弟弟自然還是活著的,這一點,末顏要比洛琉幸運得多。


    “他叫末塵,”末顏淡淡的說,“我們是胞胎兄弟。”


    雪小血點點頭,然後末顏卻撩開了自己的頭發,撫摸著自己的那張臉,然後指著自己臉上的那道傷疤說:


    “雖然是胞胎兄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這道傷疤。”


    “你的傷疤是怎麽來的?”


    “在被追殺的時候,敵人揮劍砍的。沒有要我的命,已經是萬幸,但是——”末顏本來慵懶閑散的眼光忽然一閃,立刻變成了一種狠戾的眼神,“明明有兩個嬰兒,為何要砍在我的臉上?”


    雪小血被那種眼神給震懾到,悄悄的問了一句:


    “你恨你弟弟?”


    末顏一愣,然後他略帶著迷茫的笑了笑,然後換了一種無奈而且又哀傷的口吻:


    “他敬重我,而且很是崇拜我。自然,我也該扮演一個好哥哥的角色。”


    “扮演?”


    “不然,我應該真的做一個好哥哥嗎?畢竟,事情比你想的,要複雜得多。”末顏說著,總結性的結束了這一段對話,然後才揮了揮手說:


    “你也該去收拾東西了,和小淺去苗疆也就可以換換心情。這一次是去接兩個苗疆的女孩子回來,或許會有一些戰鬥,準備好些。苗疆的蠱術和毒術,不是你可以輕敵的。何況,苗疆也有漂亮的毒花。”


    “漂亮的毒花?”雪小血眼睛亮了亮。


    “嗯,叫做罌粟,我想你會喜歡的。”末顏才說完。


    就見著雲小淺風風火火的跑了過去,在窗口看見了雪小血,還是伸了一個頭進來:


    “小血!你怎麽還在這裏呢?快點去收拾東西啊,聽說那裏有好多好吃的,還有好多好多的好玩的東西,我們早點去,然後晚點回來吧!”


    雪小血看著雲小淺,終歸還是衝她笑了笑:


    “好,我就來。”


    雲小淺聽見了雪小血的話,然後又匆匆忙忙的跑開了。雪小血看著雲小淺消失的方向,還是勾起嘴角笑了笑。末顏坐在桌邊看著雪小血笑了,他也點點頭:


    “她很在乎你,好多次都想要去找琉拚命。私下裏,都暗暗的威脅了琉好多次。弄得我都懷疑她是不是喜歡你,在吃琉的醋呢。”


    末顏笑得揶揄得很,雪小血自然也就笑了,她難得聽見末顏如此說雲小淺,而雲小淺所做的事情,有些她知道,有些不知道,然而,卻知道雲小淺對她很好,一直掛記在心上,可以說,雲小淺確實算是在端鶴門幾年來,讓人覺得很開心的事情。


    “以後要是琉不要我了,我就娶小淺。”雪小血如此對著末顏說了這麽一句,才往門外走了出去。


    末顏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雪小血,似乎有點猶豫,最後還是勾起嘴角邪邪的笑了:


    “所以,你讓雲小淺小心一點。琉,可不是吃素的。”


    聽了這句話,雪小血的臉色忽然變了數變,轉而又變得慘白得很,她回頭看了看末顏,然後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開口說話,而所說的內容,也讓聽了這句話的末顏,臉色也變得很是難看。雪小血帶著慘白的臉色,對著末顏說了:


    “下午,琉對我說了一句話。”


    “什麽?”


    “他說,他會喜歡我。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末顏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要我殺了雲小淺。”雪小血說完,看了末顏一眼,然後也就走了出去。末顏卻因為這句話,怔愣了很久,包括鴒進來收拾東西,喊了他幾聲,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反而說到了雲小淺,她早就站在了三高的旁邊,和那隻三層樓高的大蜘蛛在胡鬧。難得的,三高和雲小淺很是合得來,並非像是對待其他人的那種排斥。或許是看出來了雲小淺和雪小血的關係很是良好,或者也就是雲小淺和三高有得些緣分。


    雪小血收拾東西自然不要很久,雖然是帶了些毒藥,但是雪小血一向希望能夠在自然中尋找可以用的毒藥,而且希望能夠從自然之中找到那些毒草,自然也就有了很多很多的新毒藥。看見了雲小淺和三高在一起胡鬧,雪小血連忙叫住他們:


    “小淺,你是想要端鶴門整個的塌掉嗎?”


    “這種地方一點也不好啊,塌掉多好!”雲小淺笑得很是狡黠。


    “那你以後住在哪裏?”


    “天為被、地為床,幕天席地,多好的享受!”


    “那是你的幻想,會很冷,還有狼。”雪小血笑著將行李丟上三高的背,然後和雲小淺一起跳了上去,三高起身就往那苗疆的方向開始行進。


    “那,就住到客棧去。”


    “你沒有那麽多錢。”


    “用爺爺的。”


    “師傅那麽摳門,不會給你的。”


    “我們自己不是有些錢嗎?”


    “你覺得師傅會輕易給我們嗎?”雪小血一條一條的反駁雲小淺的浪漫幻想,雲小淺喪氣的看著雪小血,半天才說了一句:


    “那就重建一個好了。”


    看見雲小淺氣癟,雪小血捧腹大笑,笑畢了,才在雲小淺多有的不滿之中說了另外一句:


    “其實,我們都是沒有家的孩子,因為一些原因聚集在了師傅這裏。端鶴門,對我們來說,或許就像是另外一個家一樣。師傅嚴格,但是對我們也算是很好的。這樣想起來,對這裏,也似乎有了些懷念呢。”


    雲小淺聽著,忽然調皮的笑了笑,俏皮的在雪小血的肩膀上敲了敲:


    “恐怕是因為有某個人在這裏,你才會覺得懷念吧?”


    雪小血皺皺眉,看著雲小淺,想了想,還是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雲小淺,她才說了一句說:


    “我看你和末顏師兄也不錯啊,怎麽不考慮試試?”


    雲小淺白眼:


    “喜歡他的女人都排隊排成一個城了,我如果上去還不成天被人紮紙人啊。何況我總覺得你們還要般配一點,末顏師兄人其實很好的,你還是早點放棄你的洛琉,然後棄暗投明吧。”


    “你才說要被紮小人,這哪裏是棄暗投明?”雪小血和雲小淺一向喜歡爭吵一般打打鬧鬧的,自小一起長大,也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也就不需要計較那麽多了。


    “喂,你可是雪小血啊,她們紮你的紙人不就是不要命了。想想看,以後在江湖上,你就有了一個新的名頭,叫做天下第一殺手,雪小血。這是多響的名頭啊,誰能敢紮你的紙人啊。”雲小淺繼續胡說八道。


    雪小血猶豫了一會兒,才說:


    “為什麽要我做天下第一殺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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