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南麵遠處的一片高地,陽光無遮無攔地照在鄴城城防軍的頭上。蔣奇和田豐坐在馬上,手搭涼棚朝遠方看去,而甄儼則一臉恭敬地跟在他們身後。


    這片高低也屬於這道綿延的土梁子的一部分,隻不過因為隔呂、李二軍的戰場遠,才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土梁子背陰的地方,兩千冀州軍都坐在地上,大口起喘著粗氣,天氣實在太熱,在這裏已經坐了兩個多時辰,沒吃沒喝,所有人都感覺無比地疲憊。他們一大早就開進了戰場,按照原先與李克的約定,冀州軍將在適當的時機投入戰場,側擊呂布軍的薄弱環節。可是,在昨天晚上甄儼回城複命的時候,田豐和蔣奇就已達成共識,冀州軍和河內軍的短期聯盟隻不過是彼此之間的口頭承諾,對大家都沒有約束力。戰場千變萬化,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冀州軍出來的時候本還帶著一絲幻想,希望呂布軍和河內軍打一個兩敗俱傷,到最後時候,冀州軍就可突然殺出來摘桃子。


    反正,不到李、呂二人分出勝負,蔣奇和田豐就不會動手。


    將來,不管是李克還是呂布最後取得勝利,都將成為冀州軍的對手。


    到時候,失敗者固然回天無力,而勝利者也精疲力盡,冀州軍養精蓄銳一天,隻要殺將出去,要掃滅敵人,那是易如反掌。


    所以,當張遼的騎兵惡狠狠地撲向李克的主力時,田、蔣二人還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可他萬萬沒想到,張遼會輸得這麽慘烈,兩千雁北騎兵一衝入李克大陣,就被打得滿地找牙,最後灰溜溜地逃了回去。


    而再看河內軍,連騎兵偶還沒有出動。


    先登的戰鬥力強到如此程度,令冀州軍驚訝的同時,也暗自震撼。


    坐在土梁子後麵的兩千冀州軍都是麵色蒼白,小聲地議論著。


    太陽越來越大,早晨所下的那點雨水已經完成被烈日曬幹,又潮又熱的水氣在草叢中升騰而起,蒸得人睜不開眼睛。在看看那兩千人,每個人臉上都是濕漉漉一片,也不知道是水氣還是汗水。


    熱氣扭曲著視線,遠方,河內軍見呂布軍從土梁子上奔流而下時,立即發起了攻擊。


    五千步兵軍團同時向前推進,陣勢逐漸張開。而兩千多邯鄲騎也散成幾小股,在戰場上來回巡弋,護衛著步兵陣的兩翼。


    腳步聲整齊而鏗鏘,馬蹄轟鳴,被曬幹的地麵有大股塵土濃霧般彌漫而起。將所有的喧囂都裹脅其中,萬物一片混沌。


    戰爭那暴力之美再這一刻盡顯無餘。


    蔣奇朝戰場那邊看了半天,這才將手放下來,滿眼精光地歎息:“不愧是鞠義調教出來的精銳,如今的河內軍已有當初那支縱橫隴西的大漢邊軍的模樣。當初,我大漢朝經略西北,征討羌人時,也要花上十多年,用無數士的熱血和性命,這才養成那支無敵鐵軍。哎,鞠義當初也不過花了短短一兩年時間就養出這麽一支強軍。可惜……本初公不能容人……否則,我冀州早就拿下幽州公孫了……人死留名,虎死留骨,鞠義將軍雖死,可有這麽一支軍隊傳承下來,也算得其所願。千秋之後,也不知後人如何評述老鞠。但可以肯定,老鞠定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真是羨慕他呀!”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弱不可聞。


    田豐笑了笑:“蔣奇將軍也不用感歎,這一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下若能一舉殲滅這兩支疲憊之師,將軍也能威震天下,到時候必受主公信重。”


    蔣奇擺了擺頭,一拱手:“田先生休要安慰我,說起來,我同老鞠也使冀州軍中有實際軍權的將領,可單獨建製。可我這麽多年,卻不能練出這樣的軍隊。田先生這個計策或許是個妙計,用到別人身上或許有效。可眼前這兩支軍隊可是說是當世最強的虎狼之師,就像兩頭受傷的猛獸,我們到時候殺出去,未必不被他們咬上一口。”


    “對對,這兩支軍隊都不好惹。”身後,甄儼身體一顫,連聲道:“我看無論誰輸誰贏,這地方都是凶險無比。依我看來,我等還是回內城去吧。若是呂布贏,我等就死守內城,想了呂布打敗李克後也是元氣大傷,也沒力氣攻城了。若李克贏,我們再獻上財帛,禮送他們回河內就是了。”


    甄儼對呂、李二人是非常之畏懼,他本已同李克私下有交易。在他看來,田豐想來一個漁翁得利,在這兩個虎狼成性的家夥手中火中取栗,根本就是多此一舉。而且把事情朝不受控製的方向發展。


    做為一個大豪強,他還是習慣通過外交手段和利益交換來解決問題。


    甄儼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卻很清晰。


    冀州兵都坐在地上,兵器和鎧甲堆在身邊的空地上。他們已經被呂布軍和河內軍打破了膽,如何不是迫於蔣奇的軍法,沒有人願意出城來與敵決戰。


    這些人大多是新招募的新軍,戰鬥力不強,否則也不可能被留在鄴城。


    這群人守城沒問題,畢竟大家夥的身家性命都在城中,一旦城破,那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但若拉到城外來與李克和呂布手下這些百戰精銳交鋒,卻沒有任何信心和勇氣。


    所以,一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同時轉頭盯著蔣奇和田豐。


    蔣奇還是不住搖頭,一臉感歎地看這遠處的戰場,對眾人眼中的期盼視而不見。


    田豐脾氣不好,雖然很看不上甄儼的膽怯和懦弱,可因為他們都是河北大豪強,平時素有交道,也不說破他的心思。笑了笑:“甄先生,我倒忘記了你把你小妹許給了李克。不過,李克此人不可相信,承諾的事情,有的時候當不得真的。你考慮得也對,或許,最後要想解決問題,還的走你這條線。再等等看吧。呂布和李克要開始決戰了,大家先提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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