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遇到這麽一支精銳部隊,李克也有些吃驚,他怎麽也想不出這麽支部隊是從什麽地方鑽出來的。袁紹有多少家底全裝在他心裏,他的部隊大多布置在境內各大城市,剛才被殲滅的崔巨業部是唯一的機動力。


    要想再組建這麽一支野戰部隊,沒有三五個月根本不可能。


    公孫瓚遠在幽州,若是他的大軍南下,冀州不可能不知道。難道是張揚的河內軍……


    不可能,張揚的河北軍總共也不過三四千人。再說,眼前這支部隊黑夜奔襲,秩序井然,千軍萬馬轆轆而行,卻寂靜無聲。若說起精銳程度,隻怕隻在先登之上。放眼天下,這樣的軍隊根本找不到幾支。


    究竟是誰?


    李克隻覺得滿口都是苦澀。


    大概是先登先前點起的篝火引起了敵人的注意,那一片火把的海洋突然停了一下,分成兩股。一股快速向中心集結,另一股去加快了速度朝土壩上衝來。


    不用想,李克就知道,向正中集結的正是敵人的步兵軍團,而朝前衝來的則是他們的騎兵。


    先前因為隔著一條長長的土壩,感覺還不是很強烈。如今站在高處,敵人又是猛一加速,瞬息之間,轟隆的馬蹄聲鋪天蓋地而來,震得人呼吸不暢。


    能夠在黑夜之中,借著火把微弱的光線操縱戰馬順利變換隊型,這樣的騎術當真是讓人又敬又畏。李克本是匈奴逃人,閻柔、閻誌兄弟也是同戰馬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人。邯鄲騎兵成立後,那一千士兵在他們三人的調教下已經又些精銳騎兵的模樣,如果不是與到趙雲所率領的白馬義從,李克自信在河北還是沒有哪一支騎兵能強過邯鄲騎。


    可一看眼前這群敵騎,都是一等一的騎士,也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鑽出來的。


    難道是匈奴人?


    可他們遠在代地,怎麽可能出現在河北腹地。


    心中一陣混亂,李克忙轉頭看了一眼邯鄲方向。顏良已經將部隊布置完畢,先登營背靠著邯鄲老城,一千八百步兵結成一個嚴密的方陣。而另外一千輕騎則布置在方陣的右翼,準備時刻支援。


    看顏良已經約束好部隊,李克心中稍微安穩了一些。


    此刻,敵人已經逼近,也沒時間多想。必須盡快摸清敵人的虛實。


    李克不敢耽擱,隻對身邊的閻誌低聲道:“走,我們混進去看看。天這麽黑,敵人定無法分辨敵我。”


    他義高人膽大,也不遲疑,立即縱馬朝敵軍跑去。


    為了順利地混進敵人部隊,李克並未徑直衝去,而是稍微迂回了一下,從側麵一頭鑽進敵群之中。


    敵人因為是在急行軍,沒有布成攻擊隊形,隊伍顯得有些鬆散。先登營突然滅掉篝火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所有的敵人都已經知道離戰場已經沒幾步路了。於是,在高速的衝刺中,騎兵們不斷向中央匯聚。因此,李克和閻誌朝隊伍裏衝去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身邊都是奔突前進的騎兵,越來越多,眼前全是黑壓壓的人馬,聲勢頗為浩大。


    李克自然不懼,倒是跟在身邊的閻誌見敵人的騎兵是如此之多,麵色有些蒼白。


    再朝力量靠了兩步,李克借著微弱的火把的光線將身邊的騎兵看得分明。之間,這群人都是一身黑衣,身上穿著整齊的前開式紮甲。這些人都是一臉風霜,身材頗壯,眼睛裏閃爍中沙場老卒特有的麻木,一看就不是好相與之人。


    他們身上的紮甲很是精美,有胸甲、有背甲,有盤領,胸中開襟,用鐵扣扣合。披膊腋下不封口,身甲下緣也垂於腰部以下,鎧甲上麵還奢侈地綴滿了鐵甲葉子。這些騎兵腰上都挎著一把長長的鐵刀,手中提著長矛。


    這樣豪華的裝備,即便是袁紹的親兵大戟士同他們比起來也差了一個檔次。


    李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武裝到牙齒的軍隊,心中有些打鼓。他悄悄一個提速,緊挨著一個表情冷漠的騎兵身邊,小聲搭話,道:“兄弟,看模樣,敵人應該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那人扭轉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喝道:“你是哪個將軍麾下,怎麽這般打扮?”聽他聲音顯得很是幹硬,典型的代北口音。


    李克身上穿著田楷的那件魚鱗甲,手上又端著趙雲的馬槊,這樣昂貴的裝備隻有軍中大將才有。那人大概也覺得李克麵生,一時也想不起李克究竟是誰。


    李克一笑:“我是剛加入的新人,現在主公麾下聽差。”


    那人點了點頭:“聽你口音應該是南陽人,是那時起追隨主公的吧?”李克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地方的人,究竟是什麽口音。因為在冀州呆的時間很長,冀州城中有大量穎川人,城中流行洛宛話,並以說洛宛話為榮。李克也不能免俗,一口洛陽口音說得流利。


    南陽距洛陽不遠,也依稀帶點洛陽話的味道。


    所以,那個騎兵將李克當成了南陽人。


    李克有些糊塗,聽他這麽說,這支騎兵應該是從南陽過來的。可他們的口音卻是代北腔調,應該不是袁術的人馬。


    李克無聲地點點頭,繼續搭訕:“敵人應該就在前麵兩三裏的地方,我聽說他們很強,有不少騎兵,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那人冷笑一聲:“冀州兵很強嗎,先登名氣雖大,卻以步戰成名,遇到我雁北騎,定叫他們全軍覆沒。”


    雁北騎?


    李克心中如同打了一個大雷。


    說起這支部隊他還真是如雷貫耳,雁北騎是呂布手下最精銳的騎兵部隊,這支騎兵的統領張遼是名震天下的騎將。


    張遼乃聶壹後人,以前是丁原的部將,後來又轉到大將軍何進麾下,歸西園軍節製。董卓進京之後,又做了他的部下。


    一聽到他的名字,李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支騎兵是張遼的雁北騎,難怪裝備如此精良。雁北騎本就是西園軍出身,而西園軍是大將軍何進為了對付宦官特意編練的一支精銳部隊。何進當初權勢滔天,西園軍的裝備自然是天下第一,軍中士卒又是從邊軍中抽調的精銳。


    靠著這支部隊,雁北騎統領張遼從洛陽到關中,硬是打出了赫赫威名。


    前一段時間,關中大亂。王允聯合呂布,用連環計殺了董卓,算是為大漢朝剪除一大禍患。董卓做了多年西涼太守,麾下的西涼軍都是一等一的精銳。若能在事後多加安撫,並行大赦,未必不能成為朝廷的一大臂助。可惜王允目光短淺,一味討好朝中大員和關東諸侯,用雷霆手段清理董卓餘黨,至以至於引得李、郭叛亂,一舉攻下長安。


    王允死於亂軍之中,呂布見事已不可為,隻得率部下東出潼關,投奔南陽袁術。


    那張遼既然是董卓部將,如今又出現在這裏,肯定不是李、郭二人的授意。李、郭二人把持朝政之後,正忙著爭權奪力,也沒精力經略中原。如今,雁北騎出現在關東,隻有一種可能:張遼如今是呂布的部下。


    一想到那個武藝冠絕天下的飛將呂布,李克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還是不敢相信這一點,又試探著問:“兄弟,陷陣營的弟兄這麽跑那麽慢?”


    “不錯了。”那個雁北騎的士兵顯得很不耐煩,哼了一聲:“天這麽黑,跑快了,隊伍都要散了。高順將軍是個極穩妥的人,自然不肯冒這個險。嘿嘿,不過是一群冀州叛軍,有我雁北騎就足夠了。”


    “高順高將軍……”李克心中氣悶,看來,真是呂布。他不是在袁術那麽嗎,怎麽跑河北來了。他依舊不肯死心,繼續問:“溫侯也每戰必爭先,怎麽反落到後麵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那個雁北騎疑惑地看了李克一眼,突然問:“溫侯還在河內向張府君借糧,沒有來……你究竟是何人,怎麽連這都要問?不對,你的口音和衣甲不是我雁北騎的打扮。說,你究竟是何來曆?”


    他猛地一提長矛,警惕地盯著李克。


    李克暗叫一聲糟糕,賠笑道:“說起兄弟的來曆……話就長了。”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地靠過去。


    “別過來。”那個雁北騎兵士兵發現不妙,猛地一聲大喝。


    可已經遲了,李克提起長槊使勁一揮,朝那人頭上砍去。


    這一槊用盡了全身力氣,金風銳響,黑色的槊杆如一頭蒼龍在空中閃出大片虛影。


    那人武藝也是不錯,手上的長矛一架,厲聲大吼:“有奸細,快通知張……”


    可李克的長槊已經當頭劈下,隻聽得一聲頓響,那人手中長矛分成兩截,被李克從頭到腰劈成了兩半。


    紅色的熱血如大花開放,四下飛濺。


    “有奸細!”隊伍中一片混亂。


    李克大叫一聲“動手!”手中的長槊一劃,又將一個敵人腰斬馬上。


    閻誌動作也快,腳上一用力,驅使著戰馬奔至李克身邊,護住他的右側,手中的狼牙棒隨手敲在一個敵人的盾牌上。隻聽得“當!”一聲巨響,那麵小圓盾裂成兩半。馬上的騎士也被這股巨力震得落到地上,被奔馳的戰馬踩死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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