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麵,李克的騎兵來勢洶洶,許攸可以肯定他必須會不顧一切地正麵衝擊,以期在陣前引起極大的混亂。


    以李克莽撞的性格,他一定會這麽幹的,不可能不這麽幹。


    隻要幹掉他的騎兵,先登營自然會士氣崩潰,即便步兵再投入戰,也無法扭轉頹勢。


    看到李克的騎兵越來越近,許攸有一種看到獵物掉進陷阱時的喜悅。


    在崔巨業的指揮下,前排的盾牌一麵麵舉了起來,在陣前連接成一道低矮的城牆,弩手們也紛紛舉起強弩,靜待李克進入射程的那一刻。


    可李克並沒有如許攸所期待的那樣像沒頭蒼蠅一樣一頭撞,而是在進入射程的那一刻突然一拐,在陣前劃出一個大圈子,拐了冀州軍大方陣的右翼,將攻擊麵留給了正在跟進的步兵軍團。


    戰馬一讓開,透過濃重的煙塵,隱約可以看到先登營黑壓壓的步兵正不緊不慢地逼來。


    李克這突然的一拐彎,讓前排的弩手有些準備不足,有的人甚至轉過身體,掉轉方向瞄準,有的人還呆呆地站在原地,場麵有些略微混亂。


    崔巨業有些惱火,大聲下令:“前麵的弩手不許亂動,保持陣型,叛軍的步兵就要上來了!”


    許攸的目光始終隨著李克的身影而轉動,他嘿嘿地大笑:“對,弩手不要動,準備射殺敵人步兵。李克,你敢襲我側翼,就來嚐嚐我長矛兵的厲害吧。”


    弓弩手是燒錢的兵種,每支步兵弓和強弩在製造的時候都要消耗大量的器材。而巨盾因為攜帶不方便,大多在戰鬥開始前就地取材,隨便砍幾顆樹,簡單處理一下,就做好了。因此,冀州軍中並未大量裝備盾牌和弓弩。


    之所以在陣前放了一排盾牌,那是為了防止李克騎兵的衝擊,給後麵的弓弩手做掩護。至於兩翼的長矛手,卻沒有裝備盾牌。


    對此,許攸並不擔心,他認為,單憑長矛手,已經足以頂住李克輕騎的衝擊。


    李克突然一轉向,速度極快,轉眼就衝到了冀州軍方陣的右翼。如一把長長的彎刀,平平削過。


    卷起的灰塵已經彌漫進大陣之中,眼前有些混沌起來。


    不知怎麽的,許攸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猛地醒過神來,大叫:“小心敵人的騎射!前排弓弩手,右轉,射擊叛軍騎兵!”


    李克之所以轉到大陣右翼,那是為了方便騎兵射箭。大多數人都是右撇子,轉到許攸的右翼,正好將右手對著冀州軍的大陣。


    前排的弓弩手因為隔著幾層小方陣,無法看清楚右翼的敵情,隻能胡亂地抬起手,來一個仰射。至於效果,隻有鬼才知道。


    稀稀落落的羽箭劃出無數道漂亮的拋物線落下,卻沒射中任何一個邯鄲騎士兵。


    就在這個時候,李克的騎兵已經狠狠地從冀州軍長矛手的左手方向撞了過去。


    邯鄲騎的攻擊方向是長矛手的左手位置,長矛手見敵人衝來,紛紛掉轉槍頭刺去。可惜,左手終究不便,密密麻麻的長矛陣顯得很淩亂,也形不成如林的攻勢。


    “射!”所有的邯鄲騎士兵都同時拉開騎弓,朝一臉恐懼的冀州軍射去。


    兩軍已經完全接觸,這麽近的距離,幾乎是頂著冀州軍的鼻子放箭。這種作弊式的射擊,可以說是百發百中。


    一大片慘烈的叫聲響起,幾乎在一個瞬間,冀州軍就被射倒了兩百多人。


    僥幸沒死的冀州軍步兵驚恐地大叫著,不停閃避,試圖躲開敵人這要命的點射。


    這個動作加速了冀州軍右翼的混亂,轉眼間,右翼的兩個小陣同時崩潰。


    看著亂糟糟滿世界亂跑的潰兵,崔巨業目瞪口呆地大叫:“許先生,怎麽弄成樣?”


    許攸知道事情到了最危險的時刻,一咬牙,大聲下令:“各陣緊守陣腳,若有人靠近,一律殺了!”


    聽到這個命令,剩餘的各陣士兵同時提起長矛狠狠地朝前刺去。不斷有潰軍死在自己人手中,如此,這個已經變成七宮連環的大方陣才不至於徹底陷入萬劫不複之中。


    見事已不可為,李克的騎兵再才同冀州軍脫離接觸,繼續狂奔,朝冀州軍的後背奔去。


    這次,冀州軍有了經驗,見李克的騎兵靠近,悍然反擊,押後的步兵方陣的那一千多士兵同時發出一聲呼嘯,朝前衝出兩步,試圖將邯鄲騎裹在人海之中。


    李克是打老了仗的人,如何不知道敵人的心思,自然不肯上這個當。吹了聲口哨,掉轉馬頭,遠遠跑開。


    一千騎順次從冀州軍背後通過,跑到距離敵人一裏的的地方停了下來。


    李克猛地從馬上跳了下來,大聲問:“我軍傷亡如何?”


    閻柔將狼牙棒掛在轡頭上,“稟主公,我軍陣亡五人,傷二十一。”相比於冀州軍的傷亡,這點損失不值一提。


    “此戰感覺如何?”李克大笑著問。


    “主公天威,我等服了。願再戰!”眾人都大聲呼嘯。


    “不!”李克站直身體,下令:“都下馬蓄養馬力,仗都讓你們打完了,步兵兄弟們還怎麽立功?”


    眾人皆是大笑,紛紛從馬上跳下來:“卻是這個道理。”


    看到李克的騎兵遠遠下馬休息,這麽長距離,弓弩根本夠不著。若派步兵衝上去,根本就是自殺。許攸腦袋有些發漲,一時倒想不出辦法。


    剛才這一耽擱,先登營步兵已經緩緩推進到距離大陣五百步的地方。


    這個時候,許攸才抽了一口冷氣,感覺到一種莫大的危機。顏良所率領的這一千八百步兵可都是鞠義親率的老人,一個個身經百戰,是冀州軍精華中的精華。若讓他們靠近,後果不堪設想。


    他有些鬱悶,背後又一千騎兵虎視眈眈,前麵又有一千八百步兵沉穩而不可阻擋地推來。李克以區區三千人馬,竟然給他來一個前後夾擊。實在是太狂妄了。


    想到這裏,許攸隻感覺像是有人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


    他厲聲大叫:“不要讓叛軍步兵靠近,前排弓弩手,射擊,射死他們。”


    不斷有軍官在陣中下令:“抬高兩指,仰射!”


    這下,冀州軍的箭雨總算像模像樣了一些。“嗡!”一聲,大團黑光密密麻麻如同出群野蜂騰空而起,似慢實快,瞬間覆蓋到先登步兵頭上。


    “好!”崔巨業興奮地大叫起來。


    可許攸還是冷著一張臉,這麽遠的距離,這一陣箭雨下去,效果如何,他心中也是沒底。


    聽到天上的那片令人牙酸的聲音,走在隊伍最前端的顏良哼了一聲,大聲道:“保持隊型,不要亂,繼續前進!”


    話還沒說完,綿密的箭雨已然落下。


    隊伍中一片輕微的悶哼聲,便有二十來人倒在地上。


    可說來也怪,沒人理睬傷員,所有的人都悶著頭繼續不緊不慢地朝前推進。好象剛才這一陣箭雨根本就是落進大海的石頭。


    “這……先登軍都是怪物嗎?”崔巨業見預料之中的混亂並沒有發生,吃驚地張大嘴巴。


    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射擊,射擊!”


    轉眼,顏良已經推進到距離冀州軍三百步的的地方。


    “裝模做樣。”許攸繼續大喝:“抬高一指,繼續射擊!”


    又是一陣箭雨落下,依舊石沉大海般毫無效果。


    先登營還是一聲不吭地向前逼來,整齊的腳步有節奏地響起,一聲聲敲到人心上,前排的冀州軍都麵色發白,弓弩手在這巨大的威壓下手指發抖,半天也沒能裝上弩箭。


    “一百步了!”崔巨業一張胖臉上全是冷汗。


    沒有人說話,耳邊全是先登士嘩啦的腳步聲。


    “五十步了!”居無何,崔巨業聲嘶力竭地大叫:“射擊,射擊!”


    許攸不滿地看了一下已經徹底失態的崔巨業,下令:“盾牌兵兩邊分開,平射!”


    前排的盾牌兵如蒙大赦,一聲呼叫,倉皇地朝兩邊跑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顏良突然一聲大喝,高舉起鐵刀:“停,射擊!”


    前排先登士同時平端強弩,將一片黑光提前射了出去。


    “仆仆仆仆!”弩箭入肉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啊!”轉眼,前排的弩兵都慘叫著摔倒在地。這麽近的距離,這麽密集的攢射,這麽擁擠的人海,根本沒地方躲閃。


    顏良的聲音亮得如天上的霹靂,“後排弩手,向前一步,準備射擊!”


    “射擊,射擊!”冀州軍弩手的的頭領也在大叫,隨著他這一聲大叫。冀州軍陣中也射出來一片箭雨。


    一片先登士無聲倒地。


    就連顏良的身上也中了幾箭。


    好在他一身鐵甲,倒沒受多大的傷:“射擊!”


    “轟!”這種無法躲閃的互射拚的就是雙方士兵的直麵死亡的戰鬥決心,冀州軍僅存的一絲勇氣也消失殆盡了,同時發出一聲大喊,混亂地朝後麵跑去,潮水一樣朝中軍大陣擁來。


    “亂了,亂了!”許攸喃喃地說。


    “騎兵,敵人的騎兵開始衝鋒了!”崔巨業絕望地指著身後。


    許攸猛地回頭看去,隻見,那一千邯鄲騎已經從後麵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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