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呂布使勁用鞭子抽打著戰馬,赤菟長長嘶鳴,憤怒地向前一躥,將眾人甩開。


    赤菟本是西域異常種戰馬,比尋常駿馬還要高半個頭,體形碩大得像一頭洪荒猛獸。它平時被呂布像個寶貝一樣養著,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鞭笞,立即失去了控製。


    赤菟一威,眾人都下意識地閃到一邊。


    呂布大叫:“張遼,我的雁北騎呢,立即隨我反擊,把李克那個烏丸雜種給我趕出城去。”眼見著鄴城就要被自己拿下,可在這緊要關頭,河內李克卻跑來揀便宜。不但把自己的軍隊衝得一塌糊塗,反將嚴氏捉去了。堂堂飛將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大虧,強烈的憤怒讓他大聲咆哮起來。


    說完話,呂布也不管部隊是否集結完畢,率先朝河內軍的方向衝去。


    呂布軍昨天忙了一整夜,且不說俘虜軍軍心不穩,又打了一整夜。單就呂布手下的老部隊,因為要監督滿城俘虜,又要鎮壓叛亂,早累得站不直了。這樣的部隊一遇到生龍活虎的李克軍,結局可想而知。


    鄴城如今是一個大工地,地形複雜,根本沒辦法排兵布陣,雙方的軍隊在城中一撒,立即變成了一場慘烈的巷戰。隻不過,李克軍還保持著極高的士氣和嚴格的秩序,而呂布軍則亂成一團隻知道四下奔逃。


    紅著眼睛的先登軍提著鐵刀以百人為一隊在城中來回衝擊,不斷將毫無抵抗力的敵人砍翻在地。而邯鄲騎則對著密集的人群起一陣又一陣猛烈的衝擊,使之無法集結。


    呂布看得胸口中有一口淤血直欲噴出,他這一年來從長安到河北,顛沛流離,一直保持著強大的信心。他相信自己總一天會站起來,找回失去的榮耀。之所以有這樣的信心,那是因為他呂布是天下第一人,他有一支勇猛無敵的軍隊。他手下的士卒雖然不多,可都是百戰精銳,放眼天下,一聽到雁北騎和陷陣營的名字,誰不心中寒?


    可就是這個李克在邯鄲給了自己沉重的打擊,如今又來鄴城虎口奪食了。


    難道李克是我呂布命中中的克製星嗎?


    他奮力鞭打著戰馬,一邊向前衝鋒,一邊大喊:“向我靠攏,並州的勇士,你們怎麽了?忘記你們是大漢最精銳的邊軍了嗎,忘記你們當初在虎牢關的榮耀了嗎,忘記你們百戰百勝利的驕傲了嗎?衝鋒,衝鋒!”


    見呂布如此勇猛,正亂成一團的雁北騎兵不斷從各方麵朝呂布的中軍大旗靠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內城中突然殺出一彪人馬,蔣奇帶著一個文士一邊衝殺,一邊大喊:“冀州將士向我靠攏,我們的援兵來了,誅殺呂布!”


    “誅殺呂布!”一陣呐喊。見蔣奇等人殺出城類,先前還亂成一團的俘虜們都跟著大喊,不斷向蔣奇靠攏,有的人甚至開始動手砍殺呂布軍的士兵。


    秩序亂得不能再亂,偌大一個鄴城有三股人馬咬在一起亂戰:呂布軍、蔣奇軍、李克軍。


    其中,李克部突然殺出,士氣最高;蔣奇部秩序最亂,可他們不斷裹脅原本屬於自己的手下,人馬最多。相比之下,呂布軍雖然戰鬥力最強,可忙了一整夜,如今又陷在城中,士氣已然沮喪,反處於下風。


    “那個就是田豐嗎?呂布慘然一笑,他沒想到田豐和蔣奇竟然在這個時候加如戰團,如果放任他們這麽搞下去。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整個鄴城的俘虜兵和民夫都要被他們拉回去了。如此一來,自己手下這幾千士卒被裹在亂軍之中,也不知要最後能逃出去多少。


    一想到鄴城中的幾萬俘虜,呂布心中就一陣冷。這些人同自己離心離德。隻要田豐他們喊一聲,立即就會調轉槍口殺過來。


    這才是開始,可自己那區區幾千人馬已經被田豐這突然一擊弄得不成建製。


    李克雖然可惡,可現在不是收拾他的時候。必須用雷霆手段給田豐他們致命一擊,這才能震懾住那些已有反意的俘虜。


    他忙帶著剛收集起來的五十個騎兵轉身朝田豐和蔣奇殺去,飛將呂布是何等的厲害,他一口氣殺了二十來人,手中方天畫戟在人潮中殺出一道寬闊的通道,徑直朝田豐殺去。


    蔣奇和田豐大驚奇,知道不是呂布的對手,忙帶著剛裹脅來的軍隊一麵拚死抵抗,一麵朝內城裏退去。因為人實在太多,他們退得也不快。若是在往常,呂布自可順勢殺將進去。可此時背後還有一個牛皮糖一樣的李克牢牢地粘在自己屁股後麵,若不管不顧地衝進城去,隻怕那個烏丸雜種會被給自己背心狠狠地來上一刀。


    想到這裏,呂布拉停戰馬,用畫戟驅散亂軍。故意長笑一聲:“冀州人都是軟蛋,且饒他們一命,等我收拾了李克再來攻城。”


    他轉過身去狠狠地看著遠方那個鏽著“李”的大旗,長嘯一聲:“兒郎們,殺軟弱的冀州人有什麽意思,要打就打先登,都隨我來,把河內軍給我通通吃掉!”


    田豐和蔣奇剛才搞出這麽大動靜,已經引起了李克的警覺。他大概也意思到鄴城中這幾萬俘虜是一個不安定因素,便不斷將分散的部隊收攏在一起,將主攻方向對準呂布軍的西麵。


    一隊隊騎兵不斷從各處匯集在一起,那麵紅旗動了,不斷搖晃著朝呂布方向點來。


    更大呼嘯聲響起:“紅旗所向便是先登!”


    雷鳴般的馬蹄聲轟隆而起,過兩百騎不顧城中複雜的地形不要命地朝呂布的中軍撲拉,瞬間同混亂的呂布軍撞在一起。


    密密麻麻的長矛森林一樣刺來,濺起片片血花。


    道路實在太爛,地上滿是地窩子和柵欄,又不少邯鄲騎士兵的戰馬悲鳴一聲摔倒在地,可後麵的騎士恍若未見,隻騎著馬一衝而過,並不因為戰友的落馬而稍做停留。


    騎兵的衝陣威力巨大,呂布軍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好不容易聚攏的軍隊又亂了。


    因為隔得遠,身邊又都是散兵,呂布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隻是不住大喊:“我的騎兵呢,反擊,反擊!”


    這個時候,身邊突然大亮,原先還隱藏在厚實雲層的太陽突然露出臉來,將明晃晃的陽光投射在大地上。


    李克軍在西,被突然出現的太陽晃花了眼,攻勢為之一滯。


    呂布看見,一個手持長矛的大將帶著十餘騎向河內軍反撲過去,為那個大將正是張遼,他一口氣刺死了四個邯鄲騎士兵,漸漸穩住已經快要崩潰的戰線。


    “好,張文遠果然沒讓我失望。”呂布心中一安,繼續下令:“各軍都伯、屯長、軍侯馬上收集部隊,穩定秩序。一刻時間內若恢複不過來,都斬了!”


    話還沒說完,又是兩百邯鄲精騎湧來,瞬間將張遼按孤零零的十數騎吞沒了。


    敵騎中為那個鐵塔般的大漢好生了得,他手持兩把彎刀,將雪亮的刀光如潑風一樣朝張遼頭上砍去。


    張遼雖然武藝高強,可比起這人來還差上一籌,被敵人如此不要命的亂砍,頓時有些抵擋不住。隻見他在戰馬上奮力揮舞著長矛,身型已顯笨拙。


    呂布心中一沉:這人怎麽厲害成這樣,難道是顏良?


    這個時候,張遼終於抵擋不住,頭上的皮弁被那個鐵塔般的巨漢一刀削成兩截。


    僥幸揀回一命,張遼再無戰心,調轉馬頭,飛快地逃了回來。


    “河北顏良,天下第一刀!”眾邯鄲騎同時出歡呼。


    呂布狠狠地咬著牙齒,腮幫子上兩根咬筋突突跳動:“果然是顏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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