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幹剛走進李克的官衙就被兩個衛兵粗暴地在身上一陣亂摸,見沒帶武器,又不甘心地打開他的包袱,檢查起竹簡。


    高幹不禁一陣苦笑,圖窮匕見的典故已經深入人心,或許這兩個衛兵擔心他將刀子裹在竹簡裏帶進去吧。


    實際上,他們的擔心純屬多餘。就算是全身準備,他也沒膽量去刺殺李克這個怪物。


    李克每戰必爭先,從出道到現在,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又二十多處,縱橫交錯,看起來甚是驚人。這家夥好象每戰都要受傷,有的傷換成其他人早倒下去了。可他這次從邯鄲來朝歌養了沒兩天,就生龍活虎得好象沒事一樣。


    再說,李克武藝越來越高,而他高幹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讓他去殺李克想都別想。


    李克威權日重,殺性又重,一看到他那雙冰冷的眼神,高幹就如墜冰窖,自然是能不見就不見。


    上次在邯鄲,他秘謀叛亂,奪取李克的兵權。事情敗露後,參與其中的將領們被李克殺了個精光。一想起那間屋子中牆壁上的鮮血,以及後來被踏成肉醬的崔巨業,高幹就不住地打哆嗦。


    說來也怪,高幹本以為自己再無生理。可李克偏偏就留了他一命,並委以掌管錢糧的重任。這就讓高幹無法理解了,若真要找個理由,那就是先登實在沒什麽人才。


    說起打仗,先登營個個都是好手。閻家兄弟是難得一見的馬戰高手,顏良更是河北第一刀。可說起籌措錢糧,計算收支,還真得靠他高幹。


    且不說先登,放眼整個河北,精通算術的文吏也找不到幾個。算術本是小道,讀。可行軍打仗,安撫地方,不懂算術還真不成。隻有準確和翔實的數據,才能讓人做出正確的判斷。


    就目前而言,李克還離不開自己,而自己這條命也算是得以保全了。


    一想到這點,高幹不禁鬆了一口氣,並暗自慶幸。自從被受到李克嚴密監視後,高幹對前途已經絕望,也隻能活一天算一天。就算在屈辱,再憋屈,能活下去就是好的。


    等衛兵搜身完畢,高幹這才走進院子,跪在李克麵前:“稟將軍,河內送來的糧草已經清點完畢。”


    李克正光著上身站在院子正中,他蹲著馬步,雙手平舉,兩條胳膊上有一根碩大的竹筒來回滾動。


    這根竹筒粗約半尺,長一米,裏麵灌滿鐵砂,重約五十斤,甚是沉重。


    竹筒在李克胳膊上上下滾動,隻片刻就將兩條胳膊磨紅了。


    一口氣讓大竹筒來回滾了二十來下,李克著才將之放在地上,淡淡道:“起來吧,報個數據上來。說說,這點糧食可以支撐多長時間?”


    李克比以前瘦了些,胸口的傷疤剛收口,看起來有些嫩紅,他身上的皮膚被太陽曬成古銅色,有一種陽剛之美。看著自己瘦弱的身軀,高幹有些自卑,他站在李克身前,恭敬地回答,“一共三十車糧食,全是上好的秫米。每車重五百斤,三十車,一共一萬五千斤。我軍共有將士兩千一百三十二人,節約些,以每人每天消耗一斤糧食計算,可支撐十日。”


    “十日……是個問題。張揚那邊還有多少糧食可以借支?”


    “應該不多了,河內地狹山多,張府也不富裕,估計還能借個一千石。”


    “一千石也不過多撐兩三月,到了冬天還是得矮餓。”李克有些煩惱,這是他第一次統帥全軍,考慮的問題同以前做部將時又有不同。在以前,軍隊一切吃穿用度隻需要統計一個數字報上去,上頭就會一粒不少地下來。現在當家作主了,他這才現需要操心的事情是那麽多。


    他穿上外套,盤坐在席子上,用手指敲著腦門:“這事還真有些討厭,說說,還有什麽法子?”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李克征詢自己的意見,高幹倍受鼓舞,忙討好地一笑:“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將軍威名赫赫,實在不行可以引軍北上,搶劫河北糧秣,以軍就食,以戰養戰。”


    李克點了點頭,說:“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法子,可我軍在邯鄲剛打了一場大戰,士卒都有些厭戰情緒,再說,這麽多傷員需要將養,缺額也需要補充,不休整半年恢複不了元氣。再說,我現在北上,若在遇到呂布,未必能討到好去。倒便宜了袁紹。”


    “是,將軍說得是。”


    “那麽,還有沒有其他法子?”李克抬起頭虛著眼睛看著高幹。


    被他犀利的目光盯著,高幹背心又開始出汗了,他小心地說:“也不是沒有法子。”


    “說。”


    “就是去買。”高幹喉結滾動,吞了一口口水,吃力地回答:“將軍不是同陳宮先生相熟嗎?公台先生在兗州有很多熟人,可請他幫忙購買糧食。”


    “是個好法子,可我那裏去弄錢呢?”李克似笑非笑地問。


    高幹:“張揚那裏有不少金帛錢財,可向他借點。”


    “哈,張府君能劃兩個縣給我休整已經算是不錯了,再向他借錢,可能嗎?”李克笑了起來:“不過,這個法子也值得一試,睦固不是來朝歌了嗎,你可去探探他的口氣……算了,我自己去吧。”


    睦固是河內的情報頭子,是李克的老熟人了。他這次沒頭沒腦地跑朝歌了,表麵上是替張揚安置先登,可看他的樣子說起話拉吞吞吐吐的,好象另有隱情。李克覺得奇怪,決定找時間同他好好談談,看能不能通過他向張揚借點錢,度過這次糧荒。


    想到這裏,李克正要起身去見睦固,卻看到廚娘不知什麽時候站到屋簷下,一副欲言有止的模樣。


    這個廚娘也就是上次從於毒手中俘獲的那個女子,好象叫枝娘。


    枝娘長得不錯,有一種成熟的風韻。


    李克見她一臉地古怪,問:“你可是來找我的,什麽事?”


    枝娘聽李克突然說話,嚇得身體一顫,急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將軍,我寧死也不嫁給陶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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