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倉的話音剛落,一支長矢正好射到他臉側的車轅上,嗡嗡聲中,箭杆顫個不停。


    周倉麵色未變,裴元紹卻驚得額頭都沁出汗來,他一咬牙,從談千的屍體上抽出大弓,扯圓了,直起身來飛快地朝樹林裏射出一箭,然後又蹲了下去。


    也是他運氣好,這盲目的壯膽的一箭射出去,對麵樹林裏居然傳出來一聲慘叫。


    還沒等裴元紹歡呼出聲,如雷的馬蹄聲襲來。匈奴人見用弓箭解決不了戰鬥,一聲呼嘯從樹林裏撲了出來。


    周倉和裴元紹從大車的縫隙中看過去,隻見樹林裏衝出來一片黑壓壓的馬隊。


    果然是匈奴人,人數也不多,大概二十人上下。大熱天的,他們還穿著厚實的皮衣,頭戴氈帽,手中揮舞中雪亮的彎刀。匈奴人的裝備很簡陋,都沒有著甲,有的戰馬上甚至也沒有馬鞍。可這並影響他們的戰鬥力,坐在光溜溜的馬背上,這些草原蠻子如一柄鋒利的長矛,瞬間戳進輜重隊的車隊之中,激起一片血花。


    談千這個車隊總共也不過三十輛大車,隊伍拉得很長,根本沒辦法組成嚴密的防禦陣型,隻一個照麵,兩百人馬就被這二十騎一擊而潰。


    馬蹄轟鳴,刀子雪亮,人頭滿地亂滾。


    裴元紹被匈奴人的戰鬥力驚得遍體冰寒,他先後做過黃巾、黑山軍,也當過一段時間山賊,如今又被抓進河內軍做了民夫,可說是身經百戰,什麽樣的軍隊沒見過。可眼前這二十騎匈奴人竟敢不管不顧地向兩百人的大隊悍然動攻擊,而且,看他們的模樣是想打一個漂亮的殲滅戰。


    這年頭,能夠將騎兵戰術運用到這等程度的人並不多。大漢朝雖然也有不少騎將,可騎兵到達戰場後,大多下馬步戰,隻把戰馬當成一種運輸工具。可像匈奴人這樣直接驅使戰馬衝陣的並不多見。而且,很多匈奴人戰馬上都沒有馬鞍,可看他們的樣子,坐在馬背上卻紋絲不動,就好象已長在馬身上一樣。


    對付這種騎兵衝陣的戰術,其實也不是沒有應對的辦法。隻需將所有的大車聯成一圈,就算不能取勝,也足以支撐一天一夜。匈奴人長途來襲,見撈不到實惠,自然就回退去。


    可那死鬼談千是個蠢貨,竟然將隊伍拉成一個一字長蛇陣,一被人攔腰截擊,就徹底崩潰了。


    這二十個匈奴人從起衝鋒到現在,戰馬一直都沒停過。時而衝陣,時而拖出去在道路兩邊盤旋。一但看到落單的士兵追上去就是一刀。


    剛開始時,還有河內軍士兵試圖潰逃,可見跑出去的戰友一個個被人像拍蒼蠅一樣拍死,都絕望地躲在車下,隻盲目地出一聲呐喊,將手中的長矛胡亂地向上捅去。


    裴元紹已經有點絕望了,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掉。照目前這種趨勢展下去,用不了多久,這兩百人就要被人家殺個幹淨。


    他捏出一支羽箭搭在大弓上,正要不顧一切地殺出去。卻聽得身邊的周倉出一聲怒吼,猛地跳上大車,“搶馬!”


    他這才抬起頭看過去,卻見一個頭戴白色羊皮帽子的匈奴人手中揮舞著長長的鐵槍衝來,一槍朝周倉刺來。


    看得出來,這個匈奴人是個領,武藝和騎術都很不錯。這麽快的度衝來,手中鐵槍還是刺得又穩又準。


    周倉也是一個有名的力士,可吃著借著戰馬衝刺的一槍,還是身體一震,幾乎被撞下車來。


    兩支長矛在空中相撞,出頓挫的悶響,然後同時下沉,刺中車上的麻袋。


    說時遲,那是快,那個匈奴頭領的戰馬在快要撞到大車的一瞬,突然一拐,擦著車轅跑開。


    兩把長矛瞬間分快,那股巨力將麻袋扯成兩截。嘩啦一聲,麻袋裏的黃澄澄的小米瀑布一樣淌下來,淋了裴元紹一頭一臉。


    再看了周倉,雖然穩穩地站在車上,可身體卻晃個不停,一張臉漲得血紅,臉上虯髯根根直立。


    “喝!”顧不得一張臉小米打得生疼,裴元紹猛地站起來,一箭朝那個匈奴人射去。


    畢竟慢了一刻,等這一箭射出去時,匈奴頭領已經策馬調整好身位,再次撲來。


    這一箭正好射中他的肩,可匈奴人神色未變,腳下一夾。整匹戰馬高高躍起,直如俯衝而來的蒼鷹,長矛直指周倉的胸膛。口中一聲大喝:“死!”


    周倉來不及換氣隻覺得胸口漲得快要爆炸,他雖然也是有名的力士。可這個匈奴頭領的力氣比起他來並不遜色多少,況且,他還有一手極高明的馬術。這一槍從天而降落,一人一馬的重量加在上麵,卻不是自己所能抵擋的。


    可臨陣脫逃並不周倉的性格,他也不退讓,用盡全身的力氣,提槍狠狠架去。


    “當!”一聲,二人再次錯身而過。


    周倉隻覺得身體都要被抖散了,腳上一用力,又踩裂了一口麻袋。險些從車上摔下去。


    那個匈奴人沒想到周倉的力氣大到這等程度,有些驚訝地拔轉馬頭,看了他一眼,用聲音的漢語道:“好力氣,是個當馬奴的料。”一邊說,他一邊慢慢拔出肩上的羽箭。


    “放你娘的狗屁,某堂堂大漢男兒,怎麽可能做爾的奴隸?”周倉也火了。


    “咻!”那個匈奴人突然一招手,將那支羽箭扔了出來,正好釘在裴元紹的腿上。


    裴元紹哼了一聲,疼得幾乎坐下地去。敵人這一手手拋箭力量頗大,真是如矢如石。好在入肉卻不深,若換成硬弓,隻怕自己這條腿就要報廢在這裏。


    戰鬥已經沒有任何懸念,周倉不是敵人的對手,裴元紹受傷,河內軍輜重隊再無還手之力。


    所有人麵上都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呼嘯,從另一邊的樹林裏突然衝出四騎,猛地殺進匈奴人的馬隊之中。


    這四人武藝都是極為強悍,兩側的兩個護衛手中武器也怪,就一根裝滿尖釘的大棍,舞動間,出一聲片怪異的呼嘯聲,轉眼就將一片匈奴人掃倒馬下。


    中間兩人,一人手持鐵刀,一人手中卻提著一把造價昂貴的長槊。


    這二人也沒動手,就那麽提馬朝前衝來。


    有眼尖的輜重兵指著那個手持鐵刀的武士大叫:“是睦固將軍,援軍來了。”聲音中隱含著哭腔。


    那個提著長槊的高大將軍聽到叫聲,抬頭起頭來,冰冷的眼神朝周倉和那個匈奴人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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