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不明白鞠義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看白天時的情形,他好象已同袁紹勢成水火。可現在聽他話中的意思,好象並不覺得袁紹會對他下手。


    鞠義也不問這天晚上李克去甑府遇了什麽,或者說,他不屑於了解這件事情。


    又同李克說了一陣他以前同袁紹交往時的情形,最後肯定地說,本初性格裏雖然沒什麽常性,可對人卻好,不會受小人挑撥的。


    聽到這話,李克很無奈,都到現在了,他還認為袁紹對他的不滿是因為小人的挑唆,這也未免太單純了些。或者,他隻是不願往那方麵想吧。


    既然師帥不願去想這事,作為他的下屬,李克卻不能不暗自戒備。


    好在鞠義對李克的晚歸沒有說什麽,這讓李克鬆了一口氣,一想起先登營的軍法,他就頭皮麻。前幾天,蔣義渠將軍因為縱容士兵搶劫,被鞠義打了二十軍棍,到現在還躺在床上。


    天理良心,蔣將軍可是個老實人,這事他事先並不知道。再說,袁紹那鳥人以前在渤海時不也常常派出軍隊搶劫以補充軍資?怎麽大人們搶得,小兵反搶不得了?


    本來,李克認為自己這麽晚回營,至少會被打得走不動路。可今天晚上的情形看起來有些古怪,鞠義將軍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樣,倒不這事給忘記了。


    李克心中一陣難受,倒寧願師帥給自己二十軍棍。


    說起來也是不公平,高幹那廝第二天回營卻沒受到任何處罰。人家是袁紹的侄兒,再說,軍中將士也沒拿他當先登看,很自然地忽略了他。


    按說,高幹背著鞠義將軍搞鬼,應該沒臉再回軍營。可這家夥也是臉皮厚實,心理素質也是一流。回營之後跟沒事人一樣,依舊笑嘻嘻地同眾人打招呼,一副厭物樣。


    李克看見他就來氣,碰到高幹,也隻冷哼一聲,頭一扭就走,完全不給他的麵子。


    正值秋收,不管是幽州還是冀州都在搶收田中的穀子。在界橋對峙的兩支軍隊也沒心思作戰,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如果不趁這段日子搶收完地裏的莊稼,到明年可都要挨餓了。


    長期在冀州境內騷擾流竄的幽州輕騎也消失了,這讓冀州軍都鬆了一口氣。人腿跑不過戰馬,這些燕北人蒼蠅一樣討厭,打又打不著,追又追不上,弄得冀州軍民都有點神經過敏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如果不出意外,兩軍之間的決戰應該在一個月後。


    但戰前準備已經開始,隨著新熟糧食入庫,軍隊也開始不斷向前線開拔,糧草輜重也源源不絕運送上去,整個冀州都動了起來。


    公孫讚那邊大概也是同樣的情形。


    不日,先登營接到命令,從即日起移營去界橋警戒,作為大軍的先鋒,占領河灘碼頭,防止敵人渡河。這個碼頭是界橋一帶唯一的渡口,可惜,大旱了這麽長日子,河水都幹到見底,占領這個戰略要點也變得毫無意義。而且,軍隊集中在這一點,其他地域的防禦就變得空虛。還不如將部隊退後十裏,把斥候都派出去,擴大警戒範圍。可冀州城中的名士們依舊下達了這麽一個荒唐的命令,戰場刀箭無眼,那些老爺們自然是不肯到實地來看上一眼的,地圖就是他們的眼睛。


    先登營不是袁紹嫡係,本被排除在戰鬥序列之外。可不知是誰使壞,建議袁紹讓這支軍隊打頭陣,讓敵人來消耗鞠義將軍的實力。


    於是,先登營很不幸地做了大軍的先鋒,第一個開赴戰場。


    老爺們既然做出了決策,作為一個普通將領,李克他們也隻能遵照執行。


    天熱得厲害,兩軍對峙,小規模的戰爭不少。這段時間,李克的斥候騎兵同敵人也交過幾次手,有輸有贏。幽州騎兵果然厲害,幾仗下來,李克手下的斥候換了兩撥。還在最後算起帳來,斥候隊也沒吃虧,還搶了三匹戰馬。


    看到李克的斥候兵實在有些不好對付,幽州遊騎也不再主動挑釁。


    最後的結果是,你偵察你的,我偵察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既然沒仗打,李克他們也閑了下來


    李克剛跨進上乘武學的門檻,隻想找時間消化消化,正好皆這段空閑時間磨練武藝。


    呂布的武學不過是一種使用力量的方法,沒有固定的招式。李克日常也還得苦練顏良所教授的那一套刀法。


    本來,在接觸到呂布那毀天滅地的武藝之後,李克無意間就有些看不上顏良的刀法。可練上一段時間,他就知道其中的厲害。


    其實,世界上的任何武學都是力量的使用方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當初顏良傳他刀法的時候,口中說這套刀法的特點是穩、準、狠,追求的是度和力量,每一刀出去都不留餘地。


    可隨著李克對這套刀法的熟悉,他突然現,其實,每一招之間的銜接自然流暢,一套刀法從頭到尾使來,隱約中蘊涵有一股陰柔之氣。而且,因為有張飛的指點,眼界大開,李克對武學的認識更上了一個層次。他預感到,這套刀法並不想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否則也不會每一刀使出去,就需要帶動身體上的一處肌肉力量。有的時候是腰力,有的時候是身體旋轉時的慣性,有時卻是腕力。


    隻不過,自己的力量還不夠,有的招式使起來並不順暢。若身體的力量再強大到一定程度,定能將這套武藝使到圓熟融通。或許,到那個時候,也能像顏良大哥那樣一揮刀,便是一團華麗的刀光。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增強體力。沒有強悍的身體,就使不出高明的武藝。


    乘現在得閑,正可好好打熬筋骨。


    於是,先登營的士兵很驚訝地現,每天早晨,李克就會饒著軍營跑上三圈。然後背著一根長長的圓木,反複下蹲、起立。如此往複,一弄就是一個上午。看得人咋舌不已。


    先登營有自己的練兵手段,平時雖然注重士兵體能訓練。可上了戰場,講究的是兵種配合和紀律,對於普通士兵的武藝卻不怎麽看重。因此,大量的隊列訓練才是常態。至於體能,也不過停留在跑上幾步,舉舉石鎖的程度。像李克這種近乎自虐的鍛煉方式,卻沒看到過。


    如此練了兩天,李克就現有些不對勁。實在是太餓了。


    士卒吃住在軍營裏,每頓都有定量,平時也看不到肉食。


    一般來說,因為沒有油腥,士兵的食量都大,每餐可食一斤粟米。漢朝的人每天隻吃兩頓,上午一頓,下午一頓,晚上沒有。


    李克這段時間運動量實在太大,食量見長,這點糧食自然不夠他吃。


    為了補充身體所需的能量,隻能從其他地方想辦法。


    好在軍營旁邊就是一條大河,加上長時間幹旱,水也小。於是,他就帶著士兵圍堰捕魚。河中魚多,捕捉容易,五六斤重的鯉魚隨處可見,十來斤的也不少,味道甚是鮮美。隻可惜因為沒鹽,吃在嘴是很是寡淡。


    見李克和斥候隊捕了不少河魚,其他士兵也跟著下了水。


    不但冀州軍這麽幹,對岸的幽州人也開了竅。


    於是,一條盤河兩岸到處都是捕魚的身影。雙方士兵也很自覺地保持著安全距離,以免生不必要的衝突。


    托河魚的福,李克身上的肌肉越來越達,在太陽地裏一站,黝黑健壯的皮膚如同生鐵鑄成一般。


    河中的魚終歸是有限的,兩軍濫捕亂撈,涸澤而漁,很快將河中水族一網打盡了。


    這期間還生過一件怪事,李克收到了一封信。


    信這種東西在漢朝可是一件奢侈品,需要派出專人送達,成本極高。這年頭可沒有郵局一說,不是達官貴人豪富人家,根本不可能玩這種小資情調。


    至於郵局是什麽東西,李克隻依稀記得有這麽個地方,可怎麽想也想不出究竟,頭又一陣陣漲,自然不敢再回憶下去。


    信是那個叫什麽小洛的姑娘寫來的,由一個看起來像家丁一樣的人送抵盤河。


    看來,這個小丫頭在甑家地位不低,否則也使不動專門的信使。


    李克暗暗吃驚,甑家真是豪富名門啊,一個使女就有如此派頭,也不知家中的公子小姐們會牛到何等程度。


    “賞伏地再拜請李將軍足下:


    甑府一別,已逾旬月,不知是否安好。卿嚐言欲往軍營拜望,奈何大軍啟程,兵車碌碌,甲胄嚴明,弓箭在腰,先登軍威,一至若斯,以至與君失之交臂。


    隻遙祝將軍再立功勳,平安歸來。


    ……”


    字不多,隻四片竹簡。但這幾行字卻是異常清秀。


    想起那個可愛的小丫頭,李克忍不住微微一笑,心中突然覺得有些溫暖。他也知道,小丫頭片子估計也是窮極無聊,這才寫信消遣。不過,即便如此,也讓他有些感動。


    倒是送信來的那個家人一張臭臉,看李克的目光中全是憤怒。


    對於這個老家人無緣無故的痛恨,李克自然無視。想來也可以理解,這次他頂著烈日大老遠跑到戰場上來,心中自然不喜。而且,隨身還帶了不少禮物。其中包括:二十斤臘狗肉,十斤秫米。


    這麽重的東西壓在身上,想必把他被壓壞了。


    看到這麽多狗肉,李克心中歡喜,他正為體能支出太大而煩惱,有了這一堆肉食,也可好好磨練一下所學的刀法。


    那個家人放下東西後,卻不走,隻盯著李克看。


    李克畢竟是個軍人,心思簡單,隻揮了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那老家人冷冷一笑:“敢問將軍在先登所任何職?”


    李克:“剛升了都伯。”雖然同袁二公子翻臉,可冀州的任命書還是很快下達。李克破田楷一戰的功績任何人也抹殺不掉,從此,李克算是一個正式的軍官了。


    他得意之餘,也覺得理所當然。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都伯。”老家人冷笑一聲。


    李克聽他與帶不屑,心中有些惱怒,冷冷道:“我軍軍法嚴明,閑雜人等不得在軍營久留,你快離開。”


    老家人:“不知將軍什麽時候能做到都尉?”


    李克終於按耐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快滾!”


    老家人突然笑了:“難道將軍就這麽打我走?”


    李克猛地站起來:“老子窮光蛋一個,可沒什麽打賞給你。”


    老家人搖頭:“不要錢,你能有多少,再富也富不過我們甑家。老奴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該回一封信。如果你不識字,我可以代筆。”


    “我不是文盲。”李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四下尋起筆墨。可找了半天,這東西一時還真找不到。正懊惱,老家人卻遞過來一個墨盒和一支羊毫筆。


    “你卻早有準備。”李克這才知道剛才誤會這個老家夥了,便撕下一片袖子,將毛筆在口中沾了點唾沫,想了想,這才提筆寫道:


    “宣伏地拜請幼孫少*婦足下:


    我一切都好,東西已經收下了。此戰我軍必勝,不知道你要些什麽東西,我幫你弄。


    李克。”


    看到李克這封信的上的抬頭,老家人麵色一變,卻不說什麽,隻珍重地把那襲麻布收進懷中,一拱手,轉身離去。


    莫名其妙收了一堆東西,李克也管不了那許多,爛爛地煮了一鍋狗肉,同手下士卒大吃特吃了兩天。


    “呼!”又是一刀砍出,胳膊上的肌肉幾乎都快被這股巨力量拉斷了。真是一個炎熱的初秋,汗水雨點一樣落下。


    精赤著上身,李克如同一頭黑色獵豹站在地上,隨著這狂暴的一刀,空氣中響起一片爆炸般的轟鳴。頭頂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幹戈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銅人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銅人頭並收藏幹戈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