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曜日。


    早晨。


    “咦?琉璃,你要出門嗎?”


    看著二宮琉璃背著木刀,準備出門的樣子,近藤司有些詫異地問道。


    “嗯。”二宮琉璃點了點頭。


    “你要去哪裏?我陪你。”


    “栗原家的道場。不勞煩近藤哥哥相陪。琉璃會保護好自己的。”二宮琉璃說完後,衝近藤司鞠了一躬,然後離開了近藤家。


    近藤司皺著眉頭看著二宮琉璃的背影,有心想要跟上去但卻踟躕不前。


    畢竟, 琉璃說過,她會保護好自己啊,總要給她一點信任才行。


    看著近藤司擔憂的神色,近藤美咲連忙安慰道:“沒關係的。阿司不是說琉璃很厲害嗎?而且還是去的栗原家,不會有危險的。”


    近藤司歎了口氣,說道:“我當然知道是這樣啊。可是,琉璃那個樣子,就算明知道她很厲害,還是忍不住會擔心啊。”


    近藤美咲捂著嘴笑了起來, “阿司現在的樣子,真像擔憂女兒的老父親呢。噗噗噗!”


    近藤司白了她一眼,“你這樣子,就是個沒心沒肺的蠢媽媽。”


    “你說誰蠢……咦?!!你,你說什麽呢!我,我不理你了!哼!”說完,近藤美咲跺了跺腳,慌慌張張跑進了臥室。


    “真是個蠢……”近藤司撇了撇嘴,正準備說些什麽,卻突然愣住了。


    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一些讓人誤會的話?


    。


    。


    來到栗原家的空手道館,二宮琉璃走進門,便有學徒迎了上來。


    “小朋友,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聽此話,二宮琉璃的眼睛眯了眯,握緊了拳頭。但思考了一會,她還是放下了手裏的拳頭。


    這裏有個人, 她打不過。


    “二宮琉璃。求見栗原館主!”


    見一個小女孩做出大人的樣子, 學徒沒忍住笑了一聲,“那個……館主可不是誰想見就見的。你還是讓你家大人來吧。”


    “我要見他。”


    “都說了館主很忙啦。你家大人怎麽回事?把一個小女孩丟在這裏,這父母怎麽當的?也太不負責任了吧,真是的!抓緊回去吧……”說著,學徒擺了擺手,轉身往道場裏走去。


    但剛走沒兩步,他便聽到了身後女孩如寒冬般冷冽的聲音。


    “二宮琉璃,前來拆館!”


    學徒轉過身體,便看到女孩丟下了手裏的木劍,舉起拳頭向自己衝了上來。


    什麽嘛,看起來奶凶奶凶的,真可愛啊。


    這樣想著,學徒隨意伸出右手,想要阻止她前進,同時左手揚起,準備給她腦門來一下。


    下一秒,他的右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開了,緊接著, 女孩的另一個小拳頭迎麵放大。


    嘭!


    二宮琉璃最後, 還是收了手,原本打向他臉的拳頭也換了位置, 擊在了他的腹部。


    噗通!


    學徒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腹部的疼痛讓他完全說不出任何話來。他張著嘴,身體蜷縮著,眼睛往外突起,頗像隻猴。


    道場內,有人看到了這一幕,喊了起來,“有人鬧事!”


    然後,烏壓壓的一群人衝了出來,圍住了小女孩樣的二宮琉璃。


    被包圍著的二宮琉璃看著將光線都擋的嚴嚴實實的、肌肉橫生的男人們,突然想到了師傅帶自己在森林訓練裏做對手的大猩猩。


    不過,這群人,比大猩猩弱多了。


    “你是誰?!來幹什麽?!”明顯地位比其他人高,肌肉也比其他人壯實的刺蝟頭男站了出來。


    二宮琉璃仰起頭,看著比自己高了一倍不止的男人,揚了揚拳頭,說道:“拆館!你們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一群男人麵麵相覷。


    但看到倒在地上抽搐,口吐酸水的同伴,黑山戶田,也就是刺蝟頭男握緊了拳頭說道:“欺負了我們道場的人,就算是小女孩我也照打不誤!不怕挨揍的話,就進來!”


    說著,黑山戶田男轉身便走,人群為他讓出了一條道路。緊接著,二宮琉璃跟了上去。看也未看倒在地上的人。


    。


    。


    “師......師傅!有人......拆館!”


    正抱著栗原熏玩耍的栗原光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愣了一下。


    “你說的是真的?”


    盡管栗原光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但他明白,至少在他沒死之前,沒人敢過來鬧事才對。所以聽到這個消息,他第一反應是在開玩笑。


    “不,不是啊!”氣喘籲籲的學徒說道:“輸了,師代範輸了,都輸了!”


    栗原光的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


    “走!”


    栗原光來到空手道館,便聽到了裏麵糟雜的吵鬧聲,他將栗原熏交給學徒,囑咐她好好聽話,然後連忙走了進去。


    “師代範,讓我們一起上吧!我們,可是不能輸的啊!”


    道館內,還站著的人寥寥無幾,且全部都是剛入此不滿一個月的新人,體格也最是【苗條】(相對於那些胳膊粗壯到能跑馬的其他人而言)。更多的人,全部躺在地上,而且基本上雙臂都是軟踏踏的,看上去是脫臼了。


    剛剛說話的,就是站著的人中,其中體格最壯的。另外,他是個光頭。


    “這……這樣才……算是真的輸了啊!你們,想讓師傅的名聲蒙羞嗎!輸了,就是輸了。”黑山戶田用更大的聲音喊道。


    “難道,就讓這個小學生一樣的女孩,將我們踩在腳下嗎!不甘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光頭突然跪地,用力捶著地麵,懊惱地喊著。


    二宮琉璃低垂眼簾,好似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似的。


    栗原光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被眾人恐懼著的,白發紅眸的少女安靜地站著,如同多年前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一樣。


    盡管,兩人的差別很大。


    從栗原惠那裏,栗原光得知了龍川鳴海的弟子二宮琉璃回來的消息,但他從未想過,竟然是如此戲劇性的見麵。


    可惜,如果是那個男人,我還真的想動手試試。


    想到這裏,栗原光開口問道:“那麽,誰能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聽到栗原光的詢問,眾人皆低下了頭。


    一者是因為,打到一半那個負責接待的學徒緩過來,跟大家講了經過,嚴格來說是道館這邊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二者是因為,輸掉的人,沒有底氣講話。


    “怎麽?有什麽是不能告訴我的嗎?”栗原光氣急反笑道。


    最終,還是光頭男來到栗原光麵前,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說完,他便低著頭,等待訓斥。


    栗原光沉默了一會,然後拍了拍光頭男的肩膀,說道:“錯不在你們。”緊接著,他來到二宮琉璃麵前,對她行了土下座。“很抱歉,沒能教導好他們,讓閣下見笑了。”


    “師傅!”黑山戶田大喊了一聲,然後羞愧悔恨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二宮琉璃輕“嗯”了一聲,然後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栗原光,“師傅生前給您留了信,請收下。”


    栗原光突然愣住了。過了一會,他嘴唇顫抖著問道:“生……生前?”


    二宮琉璃沒有回應,而是再次將手裏的信封往前遞了遞。


    栗原光深吸了一口氣,但眼睛依舊濕漉漉的,畢竟,驟聞恩人遭遇噩耗,完全沒辦法很快調整過來。


    “請稍等片刻,可以嗎?”他對著二宮琉璃說道。


    二宮琉璃點了點頭。


    栗原光將眾人脫臼的肩膀一一接好,然後表情嚴肅地說道:“這次,就當是教訓了。”


    “師傅,我輸了,沒臉麵再替您教授學生……”


    黑山戶田正說著,被栗原光打斷了話。


    “黑山!別忘了你當初做師代範的目的。不是為了爭強好勝,而是為了將從我這裏找到的信念傳達下去。回答我,你的信念崩塌了嗎?”


    “我……沒有……”


    “聲音這麽小,聽不見啊,混蛋!”


    “沒有!”


    “大聲點!”


    “沒有!”


    “再大聲點!”


    “沒有!我的信念沒有崩塌!我要繼續替您教授學生!師傅!”漲紅了臉的黑山戶田大聲喊著,表情狂熱。


    “所以,要加油啊。”說著,栗原光拍了拍黑山戶田的肩膀。


    “我……我明白了!嗚嗚嗚……”


    將準備撂挑子不幹的師代範穩住後,一心偷懶的栗原光這才帶著二宮琉璃和栗原熏回到了家裏。


    來到茶室,栗原光並未著急打開信封,而是先給二宮琉璃泡了茶,待其飲後才正了神色,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信封。


    二宮琉璃看著坐在栗原光懷裏撒嬌的栗原熏,眼神閃了閃。


    【吾友親啟:


    一別經年……】


    栗原光默默地看著龍川鳴海的信,表情越來越凝重,嘴唇也越來越顫抖。看完後,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臉色發白,頭冒冷汗,仿佛被嚇到了一般。


    “栗原家的仇,龍川家擔下了,也報了。但龍川家的仇恨還未終結。栗原先生,拜托了。”二宮琉璃恭敬地跪在地上,以頭觸地。


    栗原光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了愧疚、懊惱、憤怒糾結等神情,最終化為一聲無力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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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二宮琉璃扶起後,認真道:“請給我一段時間,這件事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既如此,我便告辭了。不必相送。”說完,二宮琉璃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茶室。


    臨走時,她再度看了一眼比自己還矮的栗原熏。栗原熏歪了歪頭,衝她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


    栗原光再度看了一遍龍川鳴海的信,然後用力抱住了栗原熏,低著頭,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


    正在和水原心太逛街的栗原惠突然接到了父親催她回去的電話,連忙趕了回去。


    回到家裏,看到父親一臉嚴肅的樣子,她的心突然慌了一下。


    上次見到他這個表情還是在得知自己在學校把人丟進人工湖裏。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父親,那個,突然喊我回來……”


    “這個,你看下。”栗原光把龍川鳴海的信遞給了自己的女兒。


    “這是什麽?”栗原惠接過後問了一句。


    “這是,我們家欠下的債。”


    債?


    栗原惠心裏疑惑不解。如果沒記錯,這些年憑借著父親的能力,空手道館賺了不少錢吧?


    內心這樣想著,她展開了信。


    看著女兒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栗原光內心歎了口氣。


    看過信後,栗原惠沉默了好一會,這才問道:“信上寫的,都是真的嗎?”


    栗原光點了點頭,說道:“以龍川先生的為人,不會撒謊。”


    “那,有沒有可能是偽造的呢?”栗原惠連忙追問。


    “信是龍川先生的弟子送來的。”


    “這樣啊。”栗原惠此時心裏再無半點僥幸,“也就是說,近藤學長母親的死,全因當年龍川先生幫我們趕跑了對手嗎?”


    “是。”栗原光突然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沒想到那群人隱忍至此,而且竟然……竟然……不是找我們報複而是龍川家!可惡!可惡!”


    “那麽,父親……還有一件事呢。真的……要按照信上的做嗎?”栗原惠將視線投向了父親撿回家的妹妹——栗原熏身上。


    聽到她的詢問,栗原光將手輕輕放在栗原熏的頭頂上揉了揉,笑道:“仇恨至死而終,此乃天理。”


    “可是,小熏,小熏她……是無辜的啊……”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人出事的。我保證。”


    “那您剛剛的……”


    “小惠,道場的未來,就托付給你了。”栗原光打斷了女兒的話。


    栗原惠心裏一慌,大喊道:“父親!您要做什麽?”


    “女兒的罪,自然由作為父親的贖清。這樣,不是挺好的嗎?而且,你的夢想也能……”


    “父親!”


    看著女兒通紅的雙眼和顫抖著的身軀,栗原光安慰道:“別擔心,夜晚的星星會一直注視著你。”


    再度因為父親的溫柔而沉默,栗原惠低著頭,拚命思考著如何破局。但無論她如何思考,結局均指向一個。


    於是,她沒忍住笑了一聲。


    “小惠?”栗原光詫異地看著自己反常的女兒,喊了一聲。


    “父親,你死後,我會恨他,盡管我明白是不對的,但依舊會恨他。這樣一來,仇恨便不會終止,反而會在我的身上繼續蔓延。這樣是不對的。龍川先生要的是仇人的女兒,那自然就要獻上仇人的女兒才行。”栗原惠認真地說道。


    “你,明白你在說什麽嗎!我可不記得這樣教過你!”栗原光表情嚴肅地說道。


    栗原惠搖了搖頭,解釋道:“您誤會了,小熏自然是無辜的,作為姐姐,我不會傷害她的。”


    “那你……”栗原光突然想到了什麽,於是他看向女兒的表情變得哀傷了起來。“小惠……你……該不會是……”


    “是的,父親。您不是,還有我這一個女兒嗎?”


    栗原惠歪了歪頭,笑的格外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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