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龔遠和明知明菲喝不得多少酒,偏尋了各種理由硬勸著她喝了不少,明菲尚有幾分清明,堅決不喝他才罷了。宵禁相近,金簪進屋看到迷迷糊糊倒在龔遠和懷裏的明菲,氣得嗔怪不已,哪家的奶奶會在外麵喝酒喝成這個樣子?半是嗔怪半是為明菲開脫地道:“奶奶年紀輕,大爺也不勸著些,反縱著她喝成這個樣子,被人瞧見也不知會怎生說。”


    “也沒喝多少,是你家奶奶沾不得酒。再說有我在,你羅嗦什麽!”龔遠和心情好,也不和金簪計較,將兜帽披風把明菲從頭蓋到腳,叫洗萃去尋了小二,讓車夫將馬車趕進院子來接人。


    金簪坐在車轅上,不時從晃動的車簾縫隙裏偷看著車中的情況。隻見龔遠和不同以往的沒有骨頭樣,坐得端端正正的,反倒是往日坐得端端正正,走路步搖都不會晃一下的明菲軟軟地倒在他懷裏。龔遠和將人抱得緊緊的,不時細心地替她拉一下披風。


    金簪抿嘴笑起來,坐在另一邊的洗萃好奇地探過頭去,大著膽子往裏瞅:“你笑什麽?”


    金簪“啪”地一下打在他頭上:“你膽子不小哇?”


    洗萃已然看清了裏麵的情形,撇撇嘴:“大爺有時候心腸挺壞的。”


    金簪一愣,豎起耳朵堆滿笑容:“你說什麽?怎麽個壞法兒?”


    洗萃得意地笑起來:“想知道啊?讓我也打你一下試試,男人頭,女人腰,摸不得的,不知道啵?”


    金簪瞬間翻了臉:“想打姑奶奶我?你做夢!”


    洗萃耷拉下肩頭,愁眉苦臉:“不肯就不肯啊,怎麽就從姐姐變成了姑奶奶,這隔著輩分可怎麽辦才好?”


    金簪立刻瞪眼:“你說什麽?”


    “我沒說,什麽都沒說……姑奶奶您息怒。”忽聽龔遠和在裏麵說了一句:“都少說一句吧,吵著你們奶奶。”


    花婆子帶人在垂花門口迎到二人,看到醉態可掬的明菲,又氣又急,覺得龔遠和就不是一個好人,害得一個端莊的閨秀成了酒鬼,平白被人笑話。可看到明菲紅撲撲的臉,亮晶晶的眼,傻兮兮的笑,又心疼了,挨上前去扶明菲,卻被龔遠和擋開,眼睜睜地看著龔遠和將人抱進了屋,一迭聲地命人準備醒酒湯來。


    臨睡前明菲還記得問一聲紫羅的病如何了,花婆子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什麽,她也沒聽清,隻隱約聽到龔遠和叮囑了一句什麽,然後身邊的人就都散了。


    房裏隻剩下他們二人。龔遠和窸窸窣窣地幫她脫衣服,少不得要來回親吻撫摸一遍,含著她的耳垂說上許多混賬話,明菲被他吹出的氣息弄得癢癢,忍不住咭咭笑出聲來。聽得耳邊一聲輕歎,約莫是,隻有喝醉了才略略可愛些兒,有點小女兒狀。


    第二日一早,明菲從夢中驚醒,才發現早已日上三竿,迎麵對上花婆子鐵青的臉,回想起昨夜的事兒,嚇得冷汗涔涔,陪笑道:“媽媽……”


    花婆子冷著臉道:“奶奶,您如今是做了當家奶奶的人,老奴是說不得您的,可夫人那裏總能說得一句半句。這在外麵好酒貪杯的,醉成那個樣子,還被大爺抱著進屋來,這些下人還不知要怎生編排您呢。”


    明菲扶額歎息:“我真沒喝多,不過就是五杯酒而已,想是這酒後勁特別足罷。” 風水輪流轉,想當初花婆子不許她喝酒,端出許多大道理壓她,她也能一一給駁回去,如今卻是要陪著笑臉求人。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堪,前日二人對酌,她陪了三杯,也沒什麽感覺,誰想昨日多喝兩杯竟然就不行了。


    花婆子想起她小時候喝那桂花酒,也是沒喝多少就醉了的,卻也怪不得她,歎了口氣:“您酒量淺,不能喝酒,以後莫要再喝了。在外麵露出醉態,小心叫旁人輕瞧了去。”這個旁人,包括龔遠和,就怕龔遠和嫌明菲不穩重。


    明菲忙應了,再三保證,花婆子方露出笑臉來:“奶奶今日要去接五少爺,大爺將車留給了您,自己騎馬去的,車早就套好,您吃過早飯就去?”


    明菲披衣下床,“還得到隔壁去應卯。這幾日要照顧華哥兒都不能去,得親自去說一聲才是。”


    這裏剛收拾完畢,紫菱又到了簾下候著。金簪知道龔遠和對她和紫羅都沒心思,好臉做足,忙著幫她通傳:“奶奶,紫菱來回紫羅的病情呢。”


    白露和丹霞聞言,暗自冷笑一聲,就是姨娘也沒有這般作態的,一場風寒而已,一天要來回幾次,這是怎麽說?真仗著自己是大爺身邊的舊人兒了?但見明菲、花婆子、金簪等人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也就爭著上前去幫紫菱打簾子:“紫菱姐姐,奶奶這裏正念叨著呢,可巧的你就來了。”


    紫菱進屋行了禮:“奶奶萬福。”


    明菲笑道:“紫羅好些了麽?”


    紫菱遲疑道:“還是什麽都吃不下,這樣下去隻怕熬不住。”


    白露在一旁聽著,冷不丁插了話:“紫菱姐姐,昨夜她不是說想吃米湯麽?金娘子還專為她煮了一碗,難道也沒吃下?”


    紫菱忙道:“原本是要吃的,可後來卻又突然說不想吃了。”


    明菲搖著扇子皺眉道:“藥也沒吃下?”


    “藥能吃下小半碗都不到的樣子。”


    明菲回頭對花婆子道:“我急著要去二夫人那裏。媽媽你替我走一趟,去和她說,但凡能吃得下些許,就一定要忍著吃下去,早吃早好;若是吃不下,始終不見好轉,大夫總進出內院不方便,大爺的意思,就是要挪出去養病的。”


    花婆子含笑道:“是。昨夜大爺還問奴婢,華哥兒過來住著,會不會被過了病氣。”


    紫菱聞言,驚得眼珠子亂轉,這麽快?這麽絕?大爺果真靠不住。再回頭,明菲已經扶著金簪和丹霞的手出去了,花婆子笑看著她:“走吧。”


    二人到了紫羅門外,卻聽紫羅在裏麵同小丫鬟說話:“這粥熬得挺好的,再給我盛半碗。”


    紫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向花婆子:“媽媽,她……”卻見花婆子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自打起簾子進屋去了。


    紫菱趕緊地跟了進去,隻見桌上她去時還滿滿當當的藥碗早已空空如也,紫羅正盤腿坐在床上,動作優雅地端著一隻粥碗吃的正香,看見二人進來,忙放了粥碗要下床給花婆子問好:“我好多了,煩勞媽媽掛心。”


    花婆子忙按住她:“別動,你是病人。奶奶聽紫菱說你什麽都吃不下去,病得厲害,擔心得很,怕你得被挪出去養病……”笑著把明菲的話說了一遍,補充道:“看你好了,奶奶必定很開心,咱們院子裏的正缺人手呢。”


    邊說邊笑看著紫羅的臉色,果見紫羅的嘴唇抿得緊緊的,淡淡地掃了紫菱一眼,飛快地答道:“煩勞夫人掛心,奴婢心中實在惶恐不安。但實際上,奴婢昨夜就能用藥,今早已經能進湯水,此刻更是感到胃口大開,想必就是這一兩日就能大好了。”


    花婆子見紫菱的眼睛瞪得老大,微微一笑,起身告辭:“既然如此,大家夥兒都放心了,大爺還和奶奶說,若是再不好,要另外請個大夫來瞧呢。”


    紫羅的眼裏頓時多了幾分活氣,口氣卻是謙恭無比:“奴婢隻是一條賤命,哪裏就敢如此興師動眾?真是折殺了。還請媽媽幫奴婢在奶奶和大爺麵前問好,就說奴婢如今拖著病,不敢亂走,待到好後就去給奶奶和大爺叩頭謝恩。”


    花婆子心情愉快地離去。


    她才走沒多少時候,紫菱就將那一旁伺候的小丫頭給打發走了,回頭氣勢洶洶地指著紫羅:“你太不要臉了!裝死裝活的,一副快要死絕了的樣子,虧得我記掛姐妹之情,四處為你奔波,為此得罪了奶奶和奶奶跟前的不少人。誰想你是個白眼狼,我剛在奶奶那邊替你求了恩典,你轉過頭就來這麽一出,這是要叫上上下下都覺得我是個說白話的麽?現在你如意啦?”


    紫羅淡淡地挑了挑眉腳:“你替我求的什麽恩典?是不是在奶奶麵前說我水米不進,病得要死了,於是奶奶怕晦氣,就趕緊地叫花媽媽來瞧,如果是真的,好立刻把我挪出去?然後你就少了一個眼中釘肉中刺了是不是?”


    紫菱有些心虛,但很快就掩蓋過去,氣勢更凶狠了幾分:“我可沒說你病得要死了,就是說你什麽都吃不下。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紫羅往床上一倒,陰陽怪氣地道:“我先前就是吃不下,現在就能吃得下了,這能怨我麽?你要沒別的事,就請了,順便幫我開開窗透口氣,你身上的脂粉味兒熏得我發惡心。”


    紫菱抖著嘴唇,氣極反笑:“好,好,你是聽到大爺要為你另外請大夫,又得瑟上了是不是?咱們走著瞧,我就看你能不能如願做上這個姨娘!你還不知道呢吧?大爺和奶奶恩愛著呢,昨日奶奶不過多喝了一口酒,大爺就將她從大門口一直抱進屋,還親自替她洗的腳,擦的臉。你也不瞅瞅你那樣兒,會淋淋雨,燒燒菜,喂喂狗,覺著自己就了不得了吧?不要臉的騷狐狸,我呸!”(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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