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春和押門口,在街邊停下馬車,龔遠和將洗萃叫過來,取了包袱遞過去:“你去當當,要當七百兩銀子。”


    洗萃翻開包袱皮看了看,問:“大爺,是死當還是活當?”


    龔遠和道:“當然是活當!爺的東西怎能死當?待以後有了銀子還要贖回來的。”


    洗萃摸摸頭,為難地道:“大爺,這個不容易吧?”現在是夏天,當鋪總要習慣性壓價的。何況這東西隻要進了當鋪的門,原本值得一百兩的能值得四十兩就算不錯了,又是活當,哪裏能當得這麽多銀子?分明就是一筆不成的買賣。


    龔遠和道:“怎麽不容易?二夫人當初可是花了一千五百兩銀子才幫我做成這件大氅的,如今不過要一半,怎麽就不行了?叫你去就去,囉嗦什麽?真要不成,你回來尋我就是。”隨手將車簾子放了下來。


    洗萃隻好抱著包袱進了春和押的大門。


    明菲探手給龔遠和理平皺著的袍角,道:“你那件大氅真花了一千五百兩銀子?”她閑得無聊的時候曾經算過,大豐的一兩銀子大概就值得三百元人民幣的樣子,這一千五百兩銀子要換算成人民幣,就是四十五萬元。當然,緙絲珍貴,貂皮也珍貴,但這是在沒有什麽名牌效應的古代,所以她是不信的。特別是龔遠和這件大氅的麵料,並不是精細的人物花鳥圖案,而是簡單的幾何花紋,最多就是中間夾雜了金絲罷了,約莫就是五百兩銀子就夠了。


    龔遠和笑道:“你沒看見那貂皮是多麽豐盈嗎?那緙絲又多麽漂亮,我嬸娘花了多少心思才做成的,她說值自然就值。”


    又是一筆爛賬。明菲歎了口氣,坐等看戲。


    龔遠和盯著春和押的大門:“過幾日家裏大概要去吊唁袁三的,你就不要去了。我去一趟就行。”


    “知道了。你還有幾天假?不是說要去再抱幾條狗來養,還要去尋大管事,要建小廚房嗎?”明菲想去也不敢去,袁枚兒哪裏會給她好臉看?


    “還有五天,我送你回去就去尋薛明貴。晚飯莫要等我。你早點睡,睡前把追風牽到院子門口,誰來也莫要管。”


    “你要什麽時候才回家啊?”明菲想起龔家那一到晚上就黑沉沉,沒什麽人影子的大院子,心裏有些發怵。


    龔遠和嬉皮笑臉地往她身邊湊:“舍不得我?我一辦完事就回來,定然不耽擱的。”


    明菲見他又不正經了,懶得理他,道:“洗萃出來了。”


    洗萃撅著嘴,手裏緊緊攥著那個包袱,走到馬車邊顫聲道:“大爺,他們不肯。還嘲笑我來著。”


    明菲見他臉上因憤怒和害羞引起的紅暈還不曾褪去,便知他定然是被譏諷得很了。含笑道:“洗萃莫急,他們願意給多少?”


    洗萃沮喪地道:“隻願意給一百八十兩,還說是天價了。”


    “這也太黑了吧?”龔遠和摸摸下巴,道:“還不到二百兩,太少了,繼續去講,就說要五百兩。”


    洗萃猶豫了一下,抱著包袱又走了。


    天氣越發悶熱起來,太陽烤著車廂,明菲感覺細汗一陣一陣地往外冒,隻得拿著扇子使勁地搧,笑道:“可憐的洗萃,約莫跟了你龔大爺這些年,還從未受過這等氣吧?”


    “很熱吧?很快就好。”龔遠和接過她手裏的扇子,賣力地給她搧起來:“他從我這裏得到的賞錢都夠買房買地娶媳婦兒了,受受氣怎麽了?”


    明菲愜意地歪在靠枕上,享受著美人伺候,道:“你猜他這回要多久才會出來?”


    龔遠和道:“約莫馬上就出來。”


    話音剛落,洗萃果然夾著包袱疲遝嘴歪地走了出來,要哭似的看著龔遠和:“大爺,人家還是不肯,添了十兩。”


    龔遠和也熱得受不了,扯了扯衣領,道:“去給他們說,四百兩。”


    洗萃求救地看著明菲,明菲微微一笑:“聽大爺的。”


    洗萃夾著包袱萬分沉重地走到春和押的門口,抬起頭看著春和押的大門,久久邁不動那一步。


    明菲大笑:“看看,洗萃都沒臉進去了。”


    當價格壓到二百五十兩和二百一十兩,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春和押的大夥計終於摸出來辨明正主兒了。龔遠和遮遮掩掩的,半點沒讓人看到他。那大夥計仍然發現了什麽,回去後,爽快地以二百五十兩的價格收下了那件大氅。


    龔遠和將銀子扔給金簪抱著,用馬鞭戳了戳哭喪著臉的洗萃:“難看死了,笑一個給爺看,爺都不覺得丟臉,你難過什麽?”


    洗萃卻是當街一聲哭起來:“爺,你不知道他們說話有多難聽,以後您莫要賞小人銀子了,也少花點錢,莫要受這等醃臢小人的氣。”


    龔遠和低頭悶了一會兒,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好,爺聽你的,這次就不給你賞銀了。等以後有了銀子,再給你。”


    明菲也勸洗萃:“哭什麽?多難看,快擦了眼淚,往前頭去看看可還有櫻桃和枇杷,撿那上好的,一樣稱個五六斤。”


    金簪忙數了錢遞給洗萃,笑道:“十四五歲的人,還像個孩子似的,這麽愛哭,當心找不到媳婦兒。”


    洗萃也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錢一溜煙地往前頭去了。


    回了家,明菲先叫人把櫻桃和枇杷分了一半送去龔二夫人處。二人洗了臉換了衣服,吃了些櫻桃和枇杷,龔遠和帶著洗萃自出門去尋薛明貴不提。


    不用去龔二夫人那裏伺候,明菲樂得睡了個午覺,起身後花婆子來報:“說是明日一大早就送人過來給奶奶挑。那邊回了約莫一斤楊梅過來,聽說大爺今晚不在家用晚飯,請奶奶過去一道吃晚飯呢,說是做了淮杞鱉甲湯。”


    “媽媽怎麽回的?”這誰的主意啊?請她過去吃晚飯?誰不知道她每次過去就是在龔二夫人麵前立規矩的,吃什麽吃?


    花婆子見明菲臉色不好看,便笑道:“老奴已經回了,說奶奶舍不得兄長、嫂嫂、妹妹,又中了暑,身子不舒坦,睡著呢。”


    明菲忍不住拍了花婆子一下:“媽媽也來捉弄我。”


    花婆子笑道:“是三小姐身邊的含香過來請的,這三小姐,看著是挺想和您把關係處好的,可怎麽就想不通呢?您過去吃飯,能得什麽好,白白過去找氣受。吃什麽鱉甲湯?以後老奴要專門給你熬補湯的。”


    明菲心中一動,道:“媽媽,我記得當初母親有了華哥兒之後是不吃鱉甲湯的,對吧?”


    花婆子道:“對啊,那個雖然大補,卻是大寒之物。孕婦是不能吃的。”


    明菲撲到她懷裏,笑道:“媽媽,有你在我身邊可真好,你什麽都知道。有你看著,我放心得多。”


    花婆子親昵地撫撫她的肩頭:“真是個傻孩子。”


    晚飯時分,龔婧琪卻親自過來了:“嫂嫂,聽說你中暑了,可好些了麽?”邊說邊讓身後的丫鬟放下食盒,“你不過去吃飯,我就把那好的給你揀了些送過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特意強調,“都是沒人動過的。嫂嫂快趁熱吃吧。”


    “我等會兒再吃。”明菲笑著謝了她,龔婧琪見她懨懨的,沒有半點精神,略坐了一會兒就告辭離去。


    花婆子打開食盒,見裏麵除了那碗唱主角的鱉湯以外,還有一碟涼拌莧菜,一碗肉末蒸蛋,一碟素炒香菇。不由撇了撇嘴,對著要來擺桌子的丹霞道:“去廚下看看晚飯做好沒有。”


    丹霞看了看還在冒熱氣的菜一眼,不敢多問,退了下去。


    花婆子用筷子點著鱉湯、莧菜、蒸蛋給明菲看,“都是好東西,但如果這幾樣菜放在一起吃,便是害人的。奶奶您記住了,鱉這個東西,一定不能和莧菜、蛋、鴨肉、芹菜一起吃。時間久了會出問題的。”


    食物相克麽,明菲來了興趣:“媽媽怎會知道這些?”


    花婆子笑道:“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會了。以後有時間,老奴慢慢說給奶奶聽。”


    金簪對龔婧琪很有意見,“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您以後多防著她點。”


    花婆子道:“不見得就是她幹的,說不定今夜她們飯桌上,這幾道菜都是有的。隻不過這幾樣被人特別挑出送過來罷了。可惜那邊沒我們的人,不然問問便知道了。”見明菲垂著眼若有所思,不由勸道:“奶奶莫要生氣,不是什麽大不了的,興許,是老奴多心,碰巧也不一定。”


    也不知道從前龔遠和吃了多少這些好東西,幸好他如今看著是健健康康的,可那也隻是看著而已,說不定內裏也有什麽不知道的病呢?明菲打了個寒顫,強笑道:“我沒事,媽媽,依您所見,一個人若是長期吃這些相克的食物,大約多久會發病啊?”


    花婆子默了一默,道:“孕婦、小孩子倒是很快就能看出效果來,至於其他的,我還真不知道。但想來也要看吃的多不多,身體如何,不過可以肯定,時間長了,那個人的身體必然是常常會有些小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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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娘誒,這是410的,無力的爬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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