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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上)生員會議


    冬月初二,大青縣城萬客來酒樓。


    今日,酒樓的掌櫃可是開心的不得了,雖說是大青縣好的酒樓,也曾經接待過不少的有身份地位的貴賓,但是此刻,卻是有一多個生員匯聚這家酒樓,這是開業十餘年以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讓他大大的露了個臉,心充滿了自得之意!


    現是生員不假,但日後就是進士、舉人,是當官的老爺,到時候將招牌一換――進士樓甚至狀元樓,生意還怕不紅火?


    這個重農抑商的大楚朝,商人的地位就隻有這麽高!除非那些富可敵國的江南商賈,才有一些地位。


    眼見著一人正準備上樓,掌櫃袖子一甩,連忙跑了過去。


    “哎哎哎……二樓有客!”


    “二樓這麽大,我就一個人,能礙什麽事!”來人說著,停也沒停又踏了幾個台階。


    掌櫃連忙捶腿道。“哎喲,貴客啊,您這邊做,今日個我請!”


    那人就停住了,臉色怪異道。“什麽貴客,合著二樓就不做生意了?”一邊搖頭,倒也沒繼續堅持,轉身往下走。


    掌櫃隻是笑著捋了捋胡須,不打算開口。


    “兄弟,你不知道?”一個滿臉虯須的好事者放下手的筷子,笑道。“樓上啊,是一群生員,足足有一多個,剛剛上去,估計現正吟詩作對呢,咱們是粗人,可不敢去打擾!來,到這坐!”


    來者是個星眸朗目的青年,身著齊膝短襖,一副平民打扮,聽到有人喊他,便大剌剌的坐那好事者的旁邊。


    “喲嗬,這些秀才爺們,不去青樓和姑娘們唱曲兒喝花酒,倒來這了,真是稀奇,不過一多個齊聚一堂,寧安也不多見啊!”短襖青年笑著坐了下來。


    “我就說兄弟有些麵生,敢情是府城來的!來,喝酒!”


    青年舉了下酒杯道。“寧安混口飯吃,上不得台麵,嗯,我聽說大青縣第一才子叫陸逸,好像采很是出眾?”


    “這事兒寧安也傳開了?不過人家陸才子做的那詞,嘖嘖,的確當的這名號――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好啊!”好事者饒有興趣念了幾句,似乎意猶未的樣子。


    “這詞我倒是聽過,可惜無緣見到真人!”青年喝了一口酒,嘿嘿笑道。


    掌櫃的提著一壺酒走了過來,輕哼一聲。“我說你個屠夫逞啥能啊,大字不識一個,也懂得這詞的韻味?”


    原來這好事者是個屠夫,被這掌櫃如此一說,臉漲的通紅,梗著脖子道。“你休要胡說,俺近天天都練字!”


    便有相熟之人取笑起來。


    “哈哈,你莫不是豬肉上寫字?那殺豬刀橫著一切,豎著一切,每天怕是要練上不少回!”


    頓時,整個大堂的人都轟然笑了起來。


    “不準笑!”屠夫有些惱怒,不過隨即也歎氣道。“肉鋪都一個月沒開門了,恐怕刀都生鏽勒,滿城的難民,每天都有人死,這種狗娘的日子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知縣大人也不管一管……”


    “如今的糧價已經是三十銅板了,這樣下去,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今天請了幾個難民做幫傭,保他們不餓死罷了!”


    “我也領養了十幾個孩子,略綿薄之力!”


    說話的都是平素積善人家,談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一律搖頭歎氣,顯然很是無奈。


    “你們倒是有膽色,敢議論知縣大人,曖,年輕人,你不是想見陸才子麽?喏,他現就樓上呢!可別去打擾,等人家下來你就可以見到了!”


    見青年眼神有些詫異,那人又補了一句。


    “那還是等著!”青年往樓上瞥了一眼,似乎有些心事!他叫柳崇武,是寧安柳知府的侄子,此次前來大青縣,就是叔父收到了一封求助信,便奉了命令,前來探探這個名叫陸逸的少年的老底!


    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讓自己那眼高於頂的堂妹不惜造出假令牌,心甘情願的幫助於他!


    樓上,一群穿著長衫分桌而坐,目光齊刷刷的盯著前方的一位少年。


    “同窗們,今日將大家聚集到此處,就是想要大家四處看看,如今的大青縣,變成什麽樣了,遍地都是忍受饑餓、寒冷的難民,粗略估算一下,足足有一萬同胞!一萬啊!”


    “每天,都有一大批的屍體從城裏抬出去,賣兒賣女,甚至由良入娼,就是為了一頓溫飽,幾個饅頭而已,這是何等的場景?誠然,這樣的情況很多地方都有!但是,我輩都是讀書之人,十年寒窗苦讀,養一腔的浩然正氣,鏟天下的不平之事,同時大楚子民,又豈能見死不救?”


    “陸某相信,你們之有人早就向毛大人上過書信了,不是敷衍了事就是閉門不見,無一例外,那些請求都石沉大海了!”


    “我代表不了所有的大青縣學子,但我代表了一個有良知的讀書人!”


    “我提議,如有誌同道合者,一同前去縣衙,我輩大的努力,請求開倉放糧!”


    陸逸聲音堅定,字字鏗鏘,說到後麵,連身旁的徐聞達和陳有昌都受了觸動,帶頭喊了起來!


    “大家行動起來!不要讓同胞們都餓死!”徐大喇叭站了出來,大聲喝道!


    下麵的清流士子早就知道事情嚴峻,聽完陸逸的話,怒火升騰,一位生員猛然拍桌而起道。“我看這個昏官是混到頭了,若是他不肯開倉,咱們齊名上書到府衙,請求知府大人治他的罪!有卵子的都跟陸兄走!”


    一聲巨喝,唰唰唰的就是十幾個人影站了出來!再往周圍一掃,所有的人都齊整的站了一起。


    “走!”陸逸喝了一聲,帶頭走下樓!


    一行書生摩拳擦掌,神情激蕩,浩浩蕩蕩的朝縣衙走去。


    由於人實太多,柳崇武隻來得及瞥一眼,還沒看清誰是陸逸,便見書生們一窩蜂的衝了出去。他急忙丟下一塊碎銀,追了上去。


    ※※※※※※※※※※※※※※※※※※※※※※


    第五十章(下)造反,大混亂


    知府內宅,馬師爺急急忙忙的跑過院子,咚咚咚的往房門上捶著。“大人,糟糕了,那書呆子又來了!”


    毛大海剛從床上爬起來,一聽此言頓時將茶杯砸的粉碎,怒喝道。


    “這個陰魂不散的陸逸,把他打出去,順便警告,要是再敢來鬧事,就給定個幹擾公務的罪名,讓他蹲下大牢!”


    馬師爺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急道。“哪有這麽簡單,他還帶了一群生員,正縣衙外吵嚷!要……要大人開倉放糧,不然就向府衙遞狀紙啊!”


    “什麽!這個小畜生想造反麽!簡直混賬!快去傳令,叫許橫二調人來,狠狠鎮壓他們!”毛大海怒不可遏,站起來揮手道。


    “這……”


    馬師爺暗道大人果然是一灘爛泥,全縣的生員士子都來請命了,不先虛與委蛇好好相勸,打消他們的念頭,反而想動用武力,實是愚不可及!


    這些可都是有功名身的秀才,難道你還敢打殺他們?若是真這樣做了,恐怕你這個知縣都要被砍腦袋!


    見馬師爺還愣這裏,毛大海火氣又上來了。


    “還不快去!不想幹了麽!”


    “是是是……”馬師爺微微搖頭,連忙下去吩咐了!


    縣衙大門之外,一幫皂衣衙役迅速集結起來,拿著刀刃,虎視眈眈的看著這群生員。一群民眾聽聞消息,也都圍一旁,想看看生什麽事了!


    許橫二走了出來,皺著眉頭道。“陸公子,你糾集這麽多人來,所為何事?”


    “我也體諒你的為難之處,叫毛大海出來,我今日個要為民請命!”陸逸傲然而立,反正他今天死咬著一個“為民請命”,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不好去治他的罪!


    徐聞達也站了出來,冷笑道。


    “我洛龍縣子民,同樣受到了雪災,可大部分難民得到了糧食、衣物的援助,雖不是全部,但總比大青縣,見死不救要好的多,今日要是不開放糧,我們這一多名生員,一定把官司打到府衙去,要治他一個草菅人命的重罪!”


    “對,我們聽從陸兄的號令,不開倉放糧,不死不休!”


    一多生員齊齊喊道,往前跨出了幾步,那些衙役也不敢動手,嚇得連忙退了幾步,怕自己的刀劍傷了這些秀才爺,一時間,場麵有些不受控製!


    “陸公子,你先讓這些秀才們都散了,顏麵重要啊!”馬師爺也歎息道。


    許橫二大感頭疼,這時,一個麵色凶狠的大漢走了出來,湊許橫二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混蛋!你懂個屁!”許橫二揚起巴掌,把這大漢打的原地轉了一圈。


    大漢灰溜溜的退了回去,再也不敢吭聲。


    陸逸倒是認出來了,他還做乞丐的時候,就曾經見過這大漢狠揍一個染了瘟疫的老者,絕非善類!


    估計剛才也沒說好話,看許橫二說話、做事的態,倒不像是要對付自己,看似粗鄙,卻也知道大是大非!


    “大青縣數萬子民忍饑挨凍,身為一縣父母官,卻隻窩這縣衙之,對子民的生死不聞不問嗎!同窗們,今天我們要是退了,豈不是和這狗官一樣了麽!”


    柳崇武躲人群之暗自觀看,心道這少年也是個人物。看似狂妄放肆,實際上卻粗有細,雖做的是忤逆*之事,卻一直打著“為民”的旗號步步緊逼!若是給他時間成長起來,說不定是能成為一條攪動風雲時勢的驕龍。


    眼見著民眾越來越多,至少有幾人了,馬師爺心急如焚,若是繼續下去,恐怕不好收拾了!


    此刻,卻見毛大海身著官服烏紗,推開人群走了出來。


    “陸逸,你好大膽子,犯上作亂,王法何!大家聽著,今日隻誅頭目,餘者散去,概不追究!”


    “嗬,好大的一頂帽子,敢動一根毫毛,你恐怕也得問斬,這樣就想嚇到我陸逸,豈不是太荒謬了!陸某不才,卻也聽過一句俗語,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好!”


    陸逸這一番話,雖然俗氣,但卻深入普通民眾的內心,贏得了大片的喝彩聲,無人不拍掌叫好!


    “放糧!”


    “放糧!”


    “……”


    下麵已經有人喊了起來,眨眼間,縣衙門前一片呐喊之聲,傳徹整條大街!


    民力雖微,但凝聚一起卻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可以說,陸逸就已經得到了民心,至少,現的的!


    每個生員都是腰杆挺直,他們身上,都像是肩負著一種使命一般,榮辱共存!


    毛大海望著陸逸嚴寒的目光,後背已經浸濕,他如今也是騎虎難下,隻好強聲喝道。“一派胡言,許大人,快快動手,把這個妖言惑眾的刁民就地正法,以安民心!”


    許橫二硬著頭皮道。“弟兄們,動手!”心卻希望這小子能識相一點,早早服軟,不要鬧出人命才好!


    數十把刀圍住了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隻見福管家從人群擠了過來,背手立陸逸身旁!大小板栗一人一條鐵棒,也立一旁!


    “動手啊!”毛大海大喊道。


    一個衙役提刀砍了過去,隻見福管家扼住他的手腕,直接把刀奪了下來,和那群衙役戰成了一團。


    柳崇武從人群擠了出來,手持一封書信高聲道。


    “寧安柳知府手諭!速速住手!”


    “……”毛大海望著平民打扮的柳崇武,頓時朝馬師爺使了個眼色。


    馬師爺也是一臉狐疑,連忙走了過來,準備伸手去接。


    卻被柳崇武喝了一句。


    “你是個什麽身份,也敢來拿機密信件?滾開!”


    柳崇武也不管一臉通紅的馬師爺,朝著毛大海冷笑道。“毛大人,你敢如此托大?”


    對於毛大海,他並不陌生,此人庸碌無能,但溜須拍馬奉迎上級倒是厲害,是原寧安知府錢長河的親信,老上司調任之後,也曾經想送一座血珊瑚,搭上叔父的線,但是被拒絕了!


    所以,他也是從心裏討厭這個毛大海,今日一見,印象差了!


    毛大海這才倉皇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將信件接下來,打開之後,匆匆掃了兩眼,臉色頓時大變,臉色十分為難。


    “這,真是柳大人的親筆書信?”


    “放肆,莫非你糊塗了,連寧安府台大人官印都不認識了麽!”


    “是,是,是……”毛大海哪敢反駁,連連答道。


    陸逸心大定,他知道這是自己的信件起了作用!麵前這青年,應該就是柳知府派來的人!


    柳崇武喝道。“那還不開倉放糧?若是再死人,知府大人可就不會保你了!”


    “可……可倉庫沒糧了啊!”毛大海擦了擦汗,苦著臉道。


    “什麽!”


    柳崇武的劍眉當下就擰了起來!正要詢問個究竟之時,一個守城笑兵倉皇跑了過來,急忙稟告道。


    “大人,不好了,難民被人煽動,正攻擊北城門!”


    毛大海大驚失色,急急忙忙走下台階,兩條腿卻絆了一起,噗通摔倒地,又趕忙爬起來,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但也不顧得許多,急道。


    “你,你再說一遍!”


    “大人,難民正攻擊城門啊!”


    “多少人?”


    “足足有好幾千!”小兵聲音有些顫!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頓時都急了起來。他們的家園,可都這縣城之,若是亂民是有預謀的,攻了進來,必定燒殺搶掠,妻兒都不一定保得住!


    毛大海眼前一黑,朝陸逸望了一眼,正欲開口之時,卻見陸逸劈頭喝道。“好你個毛大海,拒不開倉賑災,如今起了動亂,禍及姓,現你滿意了?”


    僅僅隻有一句話,就將所有的壓力都轉移到毛大海的腦袋上了!現的他,真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屎也得屎!


    “毛大海你個狗官,想害死大家?”


    “要死你去死,拉上一城姓,你還算是麽?”


    “先殺了這狗官再說!”


    頓時,激怒的民眾口湧出無數的汙言穢語,全部朝毛大海一個人罵了過來,還有些人往上麵衝,一幫衙役如何抵擋的住,被民眾早就不知道擠到哪去了!


    陸逸揮手喊道。“鄉親們,千萬不要激動,當務之急,咱們是先去城門,看看情況再說!”


    “對,對……咱們聽陸才子的,走!”


    “那些難民十分凶惡,我們哪裏擋得住?還是調兵來擋!”


    也有人不同意這意見,但是瞬間就被人的罵聲給淹沒!


    “你個軟骨頭,沒卵子的東西,要是去當兵的話,那肯定也是個逃兵!”


    “我,我隻是提個意見!”說話的人委屈道。


    沒人再去理會他,一大群人都齊齊往北城門趕去,有民眾、有官吏、有生員,這場麵真是壯觀極了,陸逸嘴角露出一些莫名的笑意,卻見那柳崇武望了過來,頓時又收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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