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語罷,便領著各派代表要朝臨安進發了。而台下各派亦得回身各自山門,一度熱鬧非凡的少室山遂就此消停下來。


    但熱鬧總有餘勢,卻並不會馬上就歸於寧靜。因為此來參加武林大會之眾來自大江南北,彼此一年到頭皆難得照個麵,是以稍有情誼淵源者,無不要趁機話舊敘談了。


    在這些缺中,蕭讓和楚鳴喬的對話自是最為關鍵。


    蕭讓要去找楚鳴喬,除了敘敘舊之外,還是怕神遂宮部眾會對他逆事而為。因為從司空野渡及八尊王率眾攻打蓮花堂一事上看,這些人已經在脫離楚鳴喬的管控了,包括此次來參加武林大會,也完全要與楚鳴喬先前製定的神遂宮決策相背。


    其實楚鳴喬又何嚐不想找蕭讓好好聊聊?因為在他的心裏,仍然還有些疑問需要對方來行解答。而他最大的困惑,就是同台比試時,蕭讓為何要他做出一起出局的選擇。


    蕭讓卻顧左右而言其他的道:“咱們的甘師叔變了,做了盟主也不給咱們這些舊日師侄賞壇子好酒。”


    楚鳴喬隻道這是蕭讓酒癮又犯,便當即叫人送來幾壇子美酒。


    蕭讓見楚鳴喬仍是按部就班做法,便正色道:“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一。”


    楚鳴喬知道蕭讓乃是不拘節之人,他若要謹慎起來了,自是有重要事情交代。如此,楚鳴喬便遣退帳外的所有人,罷了才問他到底有何要事相議。


    蕭讓於是先問起對方為何神遂宮的八尊王會出山來攻打蓮花堂。楚鳴喬卻是一肚子委屈道:“彼時我與凝妹外遊,事先並不知情,直到此番來了少林寺,我才曉得這些的。”


    蕭讓聽罷便搖搖頭歎道:“看來雲台山裏出來的師兄弟們,都沒有學到甘師叔的本事。”


    楚鳴喬覺得他話裏有話,便追問了起來。


    蕭讓卻並不直接作答,反而是要問楚鳴喬那些神遂宮的尊王們是否要行造反。楚鳴喬當即搖頭否決,蕭讓見狀遂改口問他會如何對待此事。


    楚鳴喬默了默,也許他是真的還沒有想好如何去處理這件事情。


    “他們應是受不住稱雄誘惑,才行此衝動做法,待得回到神諭峰後我與他們開誠布公的交談,當可更正過來。”楚鳴喬道。


    蕭讓隻覺得眼前的這位師弟似乎要比在雲台山時更顯仁念,便隻得凝重道:“人心之惡,惡在於私。他們心裏追求的欲望和你的主旨並不完全相同,你的仁心仁念恐怕未能盡數感化他們。”


    楚鳴喬卻總也不肯把事情往更壞處去想,便隻好答謝蕭讓這番關心好意。


    蕭讓卻有些不大甘心,非是他執意要去幹涉什麽,僅是他不想楚鳴喬這樣善良之輩要受到傷害。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心存抱負的人,如果他們果真不願照你決策去辦,你便帶著獨孤姑娘一起專心去過自己的生活吧。”蕭讓懇切道。


    卻還別,蕭讓這話竟是最得楚鳴喬心聲,此次若非得密報通知,他和獨孤凝還不肯離開那太湖樵島呢。


    楚鳴喬於是把自己接位時的立下的諾言告訴蕭讓,而蕭讓聽得他並不眷戀高位,亦算就此放心了些。


    “蕭師兄,你也為何在台上比武時,你要我一起假意出局?”楚鳴喬好奇問道。


    蕭讓這才拆開一壇子酒後且飲且笑道:“楚師弟莫不是後悔自己因此而早早出局?”


    楚鳴喬當即搖搖頭道:“我本來就無心來參加這武林大會,若非不想別人誤會神遂宮,我隻怕連登台都懶得去了。出不出局對我來又有何關係?”


    蕭讓知道楚鳴喬的性子,便自得道:“我這麽做,是想讓一些原本迷糊的事情水落石出。”


    楚鳴喬不解,蕭讓便細將來。原來蕭讓已經猜出甘棠就是下劍盟最後覆滅的幕後推手,而從蓮花堂遭遇來看,恐怕也是他所為居多。至於用意,僅僅是想拉神遂宮這個劍媚死敵來做幌子迷惑眾人。


    楚鳴喬聽罷卻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在他的心裏,甘棠是個表麵孤冷但內心卻正派俠義之人,慈人物怎會做出這種栽贓陷害的事情來?而從私人關係上看,甘棠也一直對楚鳴喬多有信賴支持,便又怎麽忍心對他下此圈套?


    蕭讓越聽心裏便越是不好受,因為楚鳴喬這樣的看法,一早也同樣是在他的心裏打轉過的。而若講私人關係,蕭讓恐怕比樂還要更懂這位曾經瘋瘋癲癲的甘師叔。


    但與楚鳴喬相比,蕭讓已經變得願從人性之惡去看待這個世界,所以他也更能及早醒悟過來。


    “甘師叔所做的一切,其實都不過是想算清一筆舊賬而已。”蕭讓道。


    楚鳴喬知道甘棠過往十數年皆是幽居之狀,別人能欠下叫他心念不止的舊賬,u看書 ww.uashu 定也是十數載以前的陳年舊事了。而時間若是推到那個時候,確實發生了一件對他影響深遠的事情。


    楚鳴喬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蕭讓便深沉道:“甘師叔一直記著那些門派圍攻雲台派的舊怨,是以他寧可放棄做那下劍盟盟主,也要將一眾劍派門人誅殺殆盡。”


    雖然邏輯上講得通,但楚鳴喬仍不敢相信甘棠會是這般心狠手辣之人。


    “當日去過下劍媚就隻有那藩僧和你們兩人,你未行此事,那一切就隻能是他所為了。”蕭讓道。


    “可是寶相僧也能辦得此事。”楚鳴喬道。


    蕭讓卻直直搖頭道:“下劍盟若不火並,寶相僧怎能敵得過他數千人?到底他也隻不過是向著那些殘餘部眾下了最後的毒手而已。”


    楚鳴喬似乎對整件事情更要清晰起來了,如此,他便又驚訝道:“蕭師兄是甘師叔挑起了下劍盟裏各派的內訌?”


    蕭讓果斷的點點頭,因為彼時的甘棠殺死了李滄浪後,不僅做了雲台派掌門,也成了下劍盟盟主的不二人選。唯有他能挑動已被納入雲台派的驟雨、紫電堂主進行殊死惡鬥;也隻有他能夠煽動別派頭領傾軋相爭。


    楚鳴喬雖不願去相信這些,但蕭讓所講卻最合情理。而更重要的是,在此番分析之後,蕭讓還拿出了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證據來,那就是王府侍衛總管尚浩然的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應有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疏桐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疏桐雨並收藏風應有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