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沉船之故,島上一時已無舟可用。而鐵胡須等人忌於專使巡查,同時又巴望楚鳴喬和獨孤凝在島上能夠生出情愫,便也不打算常來了。


    島上不愁吃喝用度,亦無江湖紛爭糾纏,卻也算得一處天堂。但獨孤凝心裏知道楚鳴喬心裏惦念的是他的師妹,便每見著他後又要愁緒暗生。“相見時難別亦難”,獨孤凝本以為留住楚鳴喬會守得眷美,結果卻是愈要讓她日夜憂愁煩惱。


    而楚鳴喬聽得蕭讓信息後,亦打算設法營救。如此,他亦要呆不住了。


    楚鳴喬不好意思開口,但知他心意的獨孤凝卻先將話說了開來。


    “男兒誌在四方,你正大好年華,真不該困縛在樵島就此虛度了。”獨孤凝平靜的說道。


    楚鳴喬聽罷當即回想起自己與獨孤凝相處的美好時光,亦由此念起她的種種好來。如此,便又輪到楚鳴喬要心中難舍了。


    楚鳴喬於是誠懇謝過獨孤凝,但獨孤凝卻驀然道:“可是我不想你感激我。”


    這已經是楚鳴喬第二次聽到如是話語了,可是他仍然不懂怎麽回答。獨孤凝見楚鳴喬似乎總保持著那份拘謹,便不再拘泥於此了。


    楚鳴喬又想再說些什麽,但獨孤凝卻隻叫他不要說出來。罷了,她又催促楚鳴喬出發前行。楚鳴喬心底忽的生出莫名的失落來,便在渡口道一聲“珍重”後,他就乘上獨孤凝新造的竹筏了。


    獨孤凝不敢看楚鳴喬遠去的身影,便當即扭頭往林深處走;楚鳴喬卻時時回望,直到渡口再無伊人身影,他才猛一劃槳的向著湖心駛去。


    “獨孤姑娘如此厚待與我,我卻惹得她不開心了”楚鳴喬心裏反複愧疚著念道。念著,念著,楚鳴喬才隱隱意識到自己為何心中疏落。隻是楚鳴喬對此並無準備,同時又覺得此舉未免濫觴,便深深自責起來。


    卻此時,楚鳴喬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呼喚,楚鳴喬心中導過一陣悸動,便當即回頭望去,卻正見著身後有一白衣少女踏著一根毛竹追將上來。來者卻不正是獨孤凝嗎


    自他離開後,獨孤凝藏在林間默默哭了一場,待她收淚找尋,湖麵上就再無楚鳴喬身影可覓了。獨孤凝終究是放不下楚鳴喬了,她亦害怕此去要成永訣,便決定前去追尋於他。如此,獨孤凝便留書一封,接著又遣散了女劍侍,最後才砍斷江邊的一棵碩竹為舟疾馳追來。


    楚鳴喬很好驚訝孤凝為何離開樵島,亦擔心她此舉會遭受更重的處罰。


    “我已私自離開樵島,回不回去都得麵臨嚴懲,到那時候恐怕真的就要被幽禁終生了。”獨孤凝笑道。


    楚鳴喬卻急道:“如此嚴重後果你卻還能笑得出來”


    “那你是要我回去等著老死樵島麽”獨孤凝真摯的問道。


    楚鳴喬急急搖頭道:“當然不可,獨孤姑娘心善之人,此番幽禁本就不該,若有人還忍心見你被幽禁一輩子,那就真是沒有良心了。”


    “那我便隨你同去江湖。”獨孤凝當即答道。


    楚鳴喬也怕她出來後又要遇上神遂宮的人,便隻好應允下來。獨孤凝於是縱身躍上楚鳴喬的竹筏,然後望著她說道:“我不想做什麽少宮主。”


    說罷,獨孤凝便將麵上輕紗摘去,然後一把丟入澄練的湖水之中了。楚鳴喬在八方城雖已見過她真容,但當此刻近對相望時,楚鳴喬才暗歎她超塵脫俗之美。這是一種足以叫人窒息的美麗。


    一切都很美好,但當提及何去何從時,二人皆都沒了目的。楚鳴喬記著蕭讓被擒之事,自應先去解救與他。但楚鳴喬知道自己人單力薄,恐難成此事;而獨孤凝若要同往,豈非要她重去涉險如此一念,楚鳴喬便踟躕起來。


    關鍵時刻楚鳴喬想起了碧霄仙子,既然武中聖口口聲聲說她與蕭讓交往不淺,今番蕭讓有難,那麽她就一定會施以援手的。


    楚鳴喬於是把自己想法說了出來,獨孤凝雖然讚成此法,卻又擔心她會在神遂宮造出殺戮來。楚鳴喬理解獨孤凝的想法,思慮再三後他便信心滿滿的向獨孤凝保證,一定不會出現她所擔心的局麵。


    楚鳴喬本想去找南宮綺絕打探碧霄仙子下落,但獨孤凝卻製止了他。原因很簡單,私自潛逃的獨孤凝一旦去找她,那麽南宮綺絕和鐵胡須等人就要被無辜累及了。況且從過往情形看,拾珠樓主亦未必能告知他們碧霄仙子的確切下落。


    “為今之計隻有到江湖去打聽了。”楚鳴喬說道。


    獨孤凝點點頭,便和他一起劃動竹筏向著南邊去了。


    卻說那日蕭讓與花幕池在城郊分別後,花幕池亦對這個神似故人的青年少俠念念不忘起來。雖也還氣蕭讓拒絕隨她歸去之事,但數日不見,花幕池亦要心神煩亂如麻了。


    花幕池念及故人之情,遂悲人事際遇,便篤定昔日故人未了之心願,皆要在蕭讓身上一一實現。而自己與故人未了之深情,亦當複從蕭讓身上施展,唯此才能不憾此生。


    花幕池於是半途獨自折返,便一心要去尋蕭讓了。她是在八方城與之相遇的,若要找人,也必定得先往臨安去。花幕池原本乃是北去,如今折返南下,便正好與楚鳴喬等人不期而遇。


    花幕池上次去八方城時並未留心到楚鳴喬,如今被他攔住,花幕池便忍不住對他打量起來。獨孤凝見花幕池似在審視楚鳴喬,又似在欣賞與他,便當即上前和楚鳴喬並肩站在了一起。


    花幕池細細的望了獨孤凝一眼,遂忍不住讚了句:“好美的姑娘。”


    獨孤凝麵色一紅,便羞怯的向楚鳴喬說道:“還不把蕭讓事情告訴與她”


    花幕池一聽到蕭讓名字,便當即機警問道:“他出什麽事了嗎”


    楚鳴喬覺得花幕池的洞察力太過敏銳,便似有重壓般的將事情原委說出,末了又求她務必要前去搭救蕭讓。


    花幕池聽罷眉宇一緊,雖有濃紗裹目,但獨孤凝卻察覺出她麵上的淒厲殺氣來。花幕池遂又望了獨孤凝一眼,便這才遲疑道:“你為什麽不放了他”


    楚鳴喬和獨孤凝皆是一愕,這才明白對方一早已經看穿了她的身份。楚鳴喬於是把獨孤凝遭遇說了出來,花幕池對此卻並不感興趣,隻默然說道:“我這就去救他。”


    但楚鳴喬卻又說道:“碧霄仙子武功蓋世,自能將蕭師兄解救出來。但此事畢竟是由天下劍盟和神遂宮之間的誤會所致。還請碧霄仙子不要傷人,如此蕭師兄往後也可少些無謂仇敵。”


    花幕池卻冷笑道:“小子,你相信他們會這麽輕易的放人麽”


    楚鳴喬愣了愣,當即說道:“蕭師兄已經被武中聖逐出天下劍盟,師父也被迫斷絕了和他的關係。如此,神遂宮再囚著他也沒有什麽意義,就肯定會放人的。”


    花幕池細細一想,卻忽的又追問道:“那神遂宮現在放了蕭讓麽”


    楚鳴喬和獨孤凝出了太湖後曾四下打聽過,證實蕭讓目前仍被囚禁在神遂宮中,如此,他隻好搖了搖頭。


    花幕池聽罷隻冷道:“事情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楚鳴喬欲要再問,但花幕池卻轉身要走。楚鳴喬怕她在救蕭讓時大開殺戒,遂要求與之同去神遂宮。


    “你們雲台派的人都這麽囉嗦嗎”花幕池不耐煩道。


    楚鳴喬答不上來,隻得說道:“蕭師兄此番被人誣陷,已是不公遭遇,如果再無端結下仇敵,豈不更是無辜以蕭師兄賢良本性,能不心裏悲傷嗎你若真心為他好,就應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


    花幕池本欲生氣,但心中將此一念,便又覺得楚鳴喬這話還算有幾分道理,如此,她才簡簡答道:“也行。”


    楚鳴喬和獨孤凝聽罷當即寬鬆了一口氣。


    “時值雲台派多事之秋,我和蕭師兄又都被歹人算計,隻怕從此難容於江湖。”楚鳴喬悲道。


    “撿重點說。u看書 .ukanshu.co”花幕池卻直道。


    “我與蕭師兄情同手足,自要告知真相。如你救出蕭師兄,請讓我和他見一麵,我們就在這裏等他。”楚鳴喬懇切道。


    花幕池卻不置可否,反而是盯著楚鳴喬和獨孤凝看了幾眼,末了才說道:“你們一對亡命鴛鴦,也是可憐。此去向北二十裏有一處煙浪閣,江湖無人敢犯,你們且去那裏候著。”


    說罷,花幕池一拂衣袖,人便化作一陣旋風飛馳而去。此情此景,直是看的楚鳴喬驚詫不已。而至於獨孤凝,則仍自悲喜於花幕池說講的那句亡命鴛鴦話語。


    今日遇到花幕池的好處,除了蕭讓得救有望之外,就是她所講的那個煙浪閣了。此刻的楚鳴喬和獨孤凝皆是被追拿之人,若果真能進到這樣一個江湖無人敢犯的地方,那接下來的等候的日子就太平多了。


    楚鳴喬於是拉上獨孤凝,然後二話不說的朝著煙浪閣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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