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將要發問時,武中聖便說道:“崆峒派在武林中源遠流長,千百年來皆是江湖中的一方豪強,此壇主位置須當留與崆峒派新掌門秦雙燕來領。”


    這句話叫其他已定壇主人選聽了自是公正合理,但由那些未有入選之人聽後,便個個心底失落起來。五個手指不能一樣齊,武中聖知道此事無法做到人人心滿意足,便索性開始宣布旗主的人選名額。


    隨著武中聖洋洋灑灑的一番宣講,場上便又有二十人領得旗主銀牌。明眼人一眼看去就能發現,這所有擔任了壇主和旗主的皆是門派規模盛大或個人修為極高之輩,如此卻也算是良將精兵之選。


    武中聖宣布完壇主旗主人選後,又發布了一項決定。群雄聽罷卻是一半叫好,一半失落起來。原來武中聖是要在總壇為所有壇主和旗主置辦一處館邸,所有壇主、旗主每年至少有半數時間需要在館邸內居住,以便總壇議事決定。


    此居所乃由四個房間及一處院落合成,雖設在八方城裏,卻也不比臨安城中的豪宅差多少。如此待遇,怎不羨煞那些無名分之輩?李滄浪心下諳出武中聖此舉用意,便眉宇深深一皺;慎吾先生懂得此道,亦躊躇猶豫起來。


    “其他門派弟兄也無需失望,武某在八方城中新設偏房百餘間,與會時可供我天下劍盟兄弟居住,閑時則濟厄窮苦百姓,如此可好?”武中聖豪邁的說道。


    這臨時偏房自比不得那宅院好,但終歸也是一處免費的居所,如此群雄便紛紛喝彩叫好起來。武中聖見大局已定,便再與群雄把酒言歡,末了才向少林本悟禪師和丐幫彭長老說道:“諸位武林正道同仁能賞光來我天下劍盟,武某感激非常。往後我天下劍盟再有盛會,亦再邀諸位來此赴會,好酒好肉自不會缺。”


    武中聖這話卻說得眾人心中不悅,而丐幫彭長老更是大為不快道:“老叫花子吃慣了殘羹冷炙,若是吃多了武盟主的好酒好肉,回去可還怎過得慣乞討生活?”


    不知是醉意上來還是本就逞強性子,武中聖聽了彭長老這句話後便直直說道:“有好日子不過,幹嘛要去過那搖尾乞憐的乞討生活?彭長老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若肯來我天下劍盟,做個旗主自不在話下。”


    不待武中聖說完,彭長老當即起身摔杯怒道:“閣下野心卻也不小,但我丐幫千百年來自成一派,卻也不是你能打主意的。”


    說罷,彭長老便拂袖忿忿而去。武中聖似不以為然,但本悟禪師卻也起身向玉蟬真人說道:“武盟主興是喝過頭了,煩請道長照看周全。”


    玉蟬真人正欲發問,本悟禪師卻已係好袈袍起身離去了。見少林和丐幫的長老半途而去,其餘中立門派之人亦紛紛借故離席,武中聖此刻已喝的醉意微醺,自不會在這些小門派上多花心思,便切就聽之任之了。


    天下劍盟今日不僅得到巨大擴張,還當眾迫退強敵神遂宮,可謂雙喜臨門。但李滄浪心裏卻極不是滋味,一來是武中聖背棄當日在雲台山的承諾,不僅要他在天下劍盟擔任了要職,還要求他在天下劍盟居住下來,如此豈不是要對他加強控製?有這樣想法的卻也不是李滄浪一人,蜀山派慎吾先生亦是看透其中門道。隻是相比於慎吾先生,李滄浪卻還有其他焦心事情:一是大弟子蕭讓如何認得碧霄仙子的:二是二弟子楚鳴喬與神遂宮少宮主的關係。若遇時運不濟,這無論那一條,都足以給雲台派帶來滅頂之災。


    李滄浪於是四下查看,但除了楚鳴喬之外,他根本就找不著蕭讓。今日總壇高朋滿座,李滄浪亦不便多講門派事情,便吩咐弟子飯後出去找尋蕭讓。


    蕭讓到底又是去了哪裏呢?其實蕭讓不過是追著碧霄仙子的步伐出了八方城而已。自從在總壇擂台賽覓得那碧霄仙子後,蕭讓就再度陷入神魂顛倒境地,在他看來,這碧霄仙子就似一塊強力無比的磁鐵,時時刻刻的吸引著他過去。


    蕭讓使勁渾身解數去追趕天際低垂著的那抹霞彩,約莫一個時辰後,他終於在林間一處溪畔趕上了眾人。皂衣女子見有人過來,便當即上前喝止,但蕭讓非但不退下,反而關切的問其碧霄仙子的傷勢情況來。


    青衣女子見一個俊色少年主動來關切她的尊主,便當即將之視作非分之想,然後毫不留情的對蕭讓驅趕一通。


    碧霄仙子一早已經察覺有人跟來,如今又見他死皮賴臉不肯離去,便終於移步過來問道:“你來就是問我傷勢?”


    蕭讓望著碧霄仙子側臉答道:“正是。”


    但不待他話音落下,兩記響亮的耳光便打在了他的臉頰。蕭讓愣了愣,卻仍舊關切的問道:“你的手還有沒有事?”


    說著,蕭讓便伸手往自己懷中摸去,但那張借來的錦帕卻一早被楚鳴喬奪去了。萬般無奈之下,蕭讓隻好從袖間扯下一塊布條,然後遞給碧霄仙子道:“包紮一下傷口……好的快……”


    蕭讓的聲音最終低沉的連他自己都聽不到了,麵色羞紅的他早已低下頭去。蕭讓或許還不知道,此刻碧霄仙子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且越是探看便就越加震驚起來。


    “你抬起頭來。”碧霄仙子激動道。


    蕭讓旋即不由自主的照做下去,但當他抬起頭來時候,卻見著碧霄仙子明眸中有許多淚珠在打滾,滾著滾著又翻湧出無盡的愛恨情仇來。蕭讓受不住,便直問她是否掌心還痛否。


    碧霄仙子卻緊盯住蕭讓,然後再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胸口哭道:“我是心痛。”


    蕭讓不明所以,但碧霄仙子卻遣退左右,然後才向著他摘下了白紗巾。刹那間,這人世間最美的容顏便浮現在蕭讓眼前,蕭讓隻看一眼便覺得心要窒息,但他又不想錯過,便承受著巨大的迫力細細觀賞。


    “你終於肯來找我了?”碧霄仙子似是哽咽又似是抽搐的問道。


    蕭讓一愣,最後還是點點頭說道:“自從第一次見到仙子,我就想找到你。”


    碧霄仙子聽罷渾身顫抖不止,接著又簌簌的落下兩行粉淚來。看得出她的心底此刻是有多麽的驚豔。


    但不知為何,碧霄仙子卻又忽的鎮住了,他再細細的打量住蕭讓,眼色卻再不似先前溫柔了。見碧霄仙子的情緒在頃刻間如此變化,蕭讓亦是琢磨不透。但碧霄仙子卻越看越是機警,最後竟是眉宇緊皺起來。


    人隻要足夠美了,便就是哭泣都要唯美至極,碧霄仙子這般天仙姿色,縱是皺起眉頭也是美輪美奐。蕭讓依舊屏息凝望住碧霄仙子,在他的雙眸之中,除了羨豔就隻剩那份拳拳赤誠了。碧霄仙子緊緊盯住蕭讓的臉龐,頓時便有激動、驚豔、困惑和遲疑翻騰於心,終於她還是忍不住說道:“我等你等的太久太久了。”


    蕭讓心中一震,當即不受控製的酥麻過去。


    但碧霄仙子終於還是默默歎息,接著又淚眼梨花的自語道:“可是你終究還是去了。”


    蕭讓不明白她在說什麽,便急急追問,但碧霄仙子卻一收淚水,然後目光淩厲的瞪住蕭讓問道:“你剛剛叫我什麽?”


    “仙子……碧霄仙子……”蕭讓激動的說道。


    不待蕭讓說罷,uu看書 .uknsh又有兩記耳光貼麵甩來,卻是抽的蕭讓嘴角掛彩了。


    “果然不是他。他再也回不來了。”碧霄仙子難掩心中悲痛,便捂住雙眼暗暗而泣。蕭讓能從中感受到一種莫大的悲傷,如此他便上前好奇道:“仙子是有傷心事嗎?”


    碧霄仙子難得受人這般關懷,尤其是這還是一個與他心念舊人一模一樣的俊朗少年。既然去者無追,何不憐惜眼前人?碧霄仙子默默凝望住蕭讓,神情亦由憤恨、猶豫轉向欣然、迷離,其中每一格變化,都如春夏秋冬之四季變換,充滿著最曼妙的美麗。


    蕭讓看的如癡如醉,若非碧霄仙子開口講話,他隻怕會癡醉的沉睡過去。


    “小子,你叫什麽名字?”碧霄仙子直直問道。


    蕭讓卻不大服氣的答道:“在下蕭讓,今年一十九歲,可並不比仙子小。”


    蕭讓話語一出,碧霄仙子卻忍不住笑起來,這笑卻如繁花綻放一般久久縈繞在了他的心頭。但碧霄仙子笑著笑著卻又忽的轉成悲傷來,原本想說的話也就吞了回去。


    “仙子你有心事?”蕭讓關切道。


    碧霄仙子卻搖搖頭默然道:“我叫花幕池,往後不要再仙子仙子的叫了。”


    蕭讓隻一念這個名字,就覺得心曠神怡,便忍不住誇讚道:“這確是個比碧霄仙子更加好聽的名字。”


    聽到蕭讓這樣誇讚自己,花幕池又忍不住想哭。這樣被他悉心關懷的情景,她不知在心底默默期待過多少回了。可是人事易分,在紅塵百轉之後她終於收獲了那份溫存。這是何其妙不可言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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