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武林之走向確與武盟主分析的那樣,不久將要進入大爭局麵,劍盟若不齊心聯合,勢必要被魔教逐一瓦解。雲台派本早有入夥之意,奈何先師有遺願在,又怕入盟後人微言輕,成了濫竽充數之輩,故一直斟酌再三。”李滄浪緩緩說道。


    武中聖遂問起甘清不肯入盟的遺命緣由來,待聽得李滄浪說明原委後,他便暢快笑道:“甘老掌門與紫陽觀前任觀主韋鬆濤交惡終究是私人恩怨,且二老俱已亡故,實在沒必要拖累到入盟事情上來。你說紫陽觀曾詆毀尊師若然屬實,我便要玉蟬子代其師韋鬆濤當麵向你雲台劍派謝罪。”


    李滄浪卻略似為難道:“武盟主今日雖願替雲台派主持公道,但玉蟬子是東壇壇主,他若心下不服,李某及一幹門徒弟子豈不都要穿他小鞋不成?”


    武中聖聽罷遂拍案而起的罵道:“我乃天下劍盟盟主,我說的話,他敢說半個不字?待眾人歸來,我便重新安排十位劍派掌門分任副盟主,叫誰都不可仗勢欺人。”


    李滄浪心中隱隱一動,便稱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卻也不打算要玉蟬子登門謝罪,隻要大家放棄成見,從此相安無事就好。”


    武中聖於是追問道:“那李掌門現在意下如何?”


    李滄浪當即拜道:“我雲台派同意加入天下劍盟,從此奉武盟主為尊。”


    武中聖大喜過望,連忙拉起李滄浪道:“李掌門真乃有識之士,又有過人才思,從今往後天下劍盟中定有你的一份高位。來,取些酒來,我要與李掌門痛飲三碗。”


    李滄浪卻遲疑道:“我雖同意加入天下劍盟,但卻還有一事相請,萬望盟主答應。”


    在武中聖看來,隻要雲台派同意加入天下劍盟,其他事情就都好商量。如此,李滄浪便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我雲台派在加入天下劍盟後的第一年時間裏暫不接受任何封賞。”李滄浪直直說道。


    武中聖卻是好奇他為何要這般要求,李滄浪也不避諱,便將緣由說了出來:“我既已加入天下劍盟,當需為劍盟之大局考慮。我若被封賞,不僅會叫現有壇主心中不滿,還可能堵掉其他門派進來的路子。”


    武中聖覺得李滄浪不僅恭謙大度,還思慮周全,便有些為難起來。


    “此外,我雲台派初入劍盟,派中尚有許多事務得交接處置,亦需要不少時日,這起先的一年,恐怕還要於此多費功夫。但於此期間雲台派事務仍需由我自主打理,如貿然有外人插手進來,恐怕門人要逆。”李滄浪急著說道。


    武中聖皺了皺眉頭,待他正欲辯駁時候,李滄浪卻焦慮勸道:“不僅是我雲台派,其他所有新加入劍盟的門派,盟主都須這般對待。”


    “這是為何?”武中聖耐不住問道。


    “一派掌門自有掌門之見地,但門徒弟子卻未必一時間能轉化過來,如不給予充分時間,到頭來入盟的也隻是掌門一人而已。天下劍盟真要壯大,就必須囊括所有劍門中人。而剩下未入盟的都是大門派,難免人多口雜心思不齊,若不有個周全過渡,隻怕難以融合進來。”李滄浪慷慨陳詞道。


    “可是……”


    武中聖話未過半,李滄浪又失落歎道:“各派掌門業已加入天下劍盟,此舉亦得公告武林,便就都是劍盟中人,武盟主難道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武中聖卻也不想煮熟的鴨子飛了,便隻稱“放心”。李滄浪遂又繼續說道:“若少了這一步,一群自視甚高的掌門都聚在一起,不僅劍盟裏的舊人容易看不順眼,便就新晉人物之間也易相輕。要真走到這一步,還不如不聚在一起的好。”


    武中聖卻是沒有考慮到這些的,如今聽李滄浪這般一說,便也心下遲疑起來。李滄浪當即又拜道:“我既已答應加入天下劍盟,便就是劍盟的一份子,今番進言俱是為天下劍盟好,還請盟主應允。”


    武中聖思來想去,卻也不覺得他能玩出什麽名堂來,便爽快的答應下來。李滄浪當即拜謝一番,然後再喚人進酒。早已備好美酒菜肴守在屋外的眾人便蜂擁而入,著實是叫二人大為意外。


    但最讓他們意外的卻是後來奪門而入的蕭讓與楚鳴喬了。他們得知結果後,便不約而同的闖進來質問為何要答應雲台派加入天下劍盟。雖是掃興之事,但卻應驗了李滄浪前般說法,如此李滄浪一邊喝退二人,一邊又化僵局於幽默的笑道:“武盟主您看看,李某若不花些心思和時日,隻怕這群兔崽子們還是轉不過腦筋來。”


    武中聖見得剛才情形,遂更加相信起李滄浪之前的進言了。


    “無妨,無妨。這兩個年輕人雖暫未轉過腦筋來,但其中初生牛犢不怕虎之形象,卻也依稀有幾分俠士氣概。李掌門當多費心調教了。”武中聖豁朗笑道。


    卻此時,甘棠卻抱著幾壇子烈酒大搖大擺走了進來,他一看二人臉色便知李滄浪已經按計劃談妥。如此,甘棠便將一壇子酒置於武中聖案前說道:“武盟主豪氣衝天,當飲得這一壇子烈酒。”


    武中聖知道甘棠這是堵著氣要試驗自己,如此他又怎會教人看扁了?隻見武中聖曲指微微一彈,那封著酒壇口的大塞子就裂作數塊四射而開,此等內力修為,實不知高深到了何處。隱霧門主見狀欲要先行試喝,卻被武中聖斥退下去了。


    武中聖睨了甘棠一眼後便提起酒壇子往口中倒灌,不片刻時間就將整壇子烈酒喝的一滴不剩。甘棠見武中聖這般了得,便心下叫絕起來。但李滄浪卻要暗自叫苦不迭了,因為武中聖將一整壇烈酒“先幹為敬”,那作為主人家的他就不能失了禮數,可李滄浪偏偏就不勝酒力。


    甘棠卻難得抓住這等出氣機會,便先是誇讚武中聖海量,然後又叫李滄浪照例同飲一壇。武中聖酒興勃發,便也邀他滿飲。李滄浪當即向甘棠求助,但甘棠和武中聖皆要李滄浪本人親飲,卻之不得的李滄浪唯有禦起真氣強行喝下。


    武中聖見李滄浪麵不改色,卻也是連連稱讚。但真氣畢竟不能消解酒力,半柱香後,李滄浪便於於幽微間仰頭一倒,竟是“呼呼”的酣睡了過去。


    武中聖這才看出李滄浪方才是以真氣強行抵禦酒力,便略略一笑道:“今日我們就先聊到此處。待李掌門醒來,煩請甘少俠轉告他六月務必來天下劍盟總壇報道。”


    說罷,武中聖便領著隱霧、青霜兩位門主下山去了。


    甘棠見武中聖離去,便叫人把蕭讓和楚鳴喬叫到內堂來嗬斥了一頓。二人以往隻道甘棠瘋瘋癲癲,想不到責怪起人來卻毫不含糊,便都不敢招惹於他。甘棠自非糊塗之人,他知道蕭讓和楚鳴喬莽撞進來其實是代表了大多數弟子的意見。甘棠於是單獨向二人解釋其中緣由,罷了又敦促二人潛心學藝,好叫雲台派能在武林中出人頭地。


    蕭讓和楚鳴喬雖還不大懂甘棠所說的屈伸之道,亦想不明白為何雲台派非要忍辱負重的寄於劍盟籬下,但此番諄諄教誨卻讓二人倍覺身負重責。


    今番甘棠前來送酒,樂天亦難得空閑的走出小孤峰來。一眾師兄弟見樂天肩上扛著一隻小猴子,便都紛紛要去戲耍一番。但樂天卻一個貼地疾走,uu看書 ww.ukashom 便將眾人躲的幹幹淨淨了。其餘師兄弟還在抱怨沒能摸一摸那隻毛茸茸的小猴子,但蕭讓卻拍手稱讚起樂天的功法來。


    “想不到我才出去幾個月,你的輕功竟練的這般出奇了。”蕭讓佩服道。


    得到大師兄的嘉獎,樂天自是開心的不得了,他一開心了,肩膀上的小猴兒也跟著蹦躂起來。


    “這都是師叔教我的。”樂天悄聲向蕭讓說道。


    雖是悄悄話,但豈能瞞得過甘棠耳朵?甘棠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再說話就叫你往小孤峰跑上十個來回。”


    樂天隻得背過身去吐了吐舌頭。蕭讓一早知道自己這位瘋癲師叔武功甚好,但因為種種緣故他直到今日才有幸重新認識甘棠。如今由他看來,甘棠分明是心如明鏡的。如此,蕭讓又對他十分的好奇起來。


    蕭讓於是追著甘棠步伐而去,甘棠知道是蕭讓過來,便沒個好氣道:“從後山算起,這裏是我的地界了,沒我允許,你們進來可是要吃掃帚子的。”


    “甘師叔……”蕭讓欲言又止道。


    甘棠心下當即一暖,這麽些年來,蕭讓可是頭一回這般尊稱自己。但甘棠卻又厭厭的看了蕭讓一眼道:“別跟我套近乎,我肯教樂天不代表我也會教你們。”


    蕭讓聽罷直是覺得好笑,便唯有歎道:“我是覺得甘師叔有故事,而這會兒又剛好有酒,我想聽一聽你的故事。”


    甘棠一把奪過蕭讓手中的酒壇子後笑道:“故事是我的,這酒也是我的,我為何還要說與你聽?”


    蕭讓隻一愣,甘棠已大搖大擺的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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