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內。


    正有大批身著襴衫,正排成四列走在宮道上,人數加起來卻已過百。


    這些人是國子監的學生,原本該在三個月前授官,但因趙延洵起兵而耽擱了。


    今日被召進宮,讓他們心中充滿期待。


    現如今,國子監有資格被授官的學子,人數差不多有三百多人,可今日被召見的隻有一百人。


    為什麽是他們被召見?


    隻因為在國子監現有學子中,他們這一百人最先上表,勸趙延洵承天門做皇帝。


    這些人如此識時務,趙延洵自然投桃報李。


    謝孝方已經去了南方,這次定然要罷免一大批人,意味著會有許多職位空缺,趙延洵正好把這些人安插進去。


    事實上,在攝政的兩個月時間內,趙延洵任命了超過三百名官員。


    這些人多數是王府舊人,以及理政學堂的學子,還有便是被趙維隆貶斥舊臣。


    這三百多名官員,多數分布在中原五郡,最近一批四十多去了西南兩郡。


    依靠這些人,趙延洵能更好掌控朝政,增強對地方官府的控製能力。


    而今日他要接見的這些人,會被他派到南方五郡去,填補即將出現的權力真空。


    此刻乾安殿內,趙延洵正在接見一位大臣。


    “閣老,幾年未見,你可蒼老了許多!”


    走到陸朝文麵前,趙延洵俯身將其扶起,這可以說是極大的禮遇。


    但這位確實當得起趙延的禮遇,隻因他是當年的三位內閣大臣中,唯一支持趙延洵當太子的人。


    也因為這一條,趙維隆登基之後,陸朝文一係的官員遭到清算,許多人被罷官抄家流放。


    “多謝殿下掛念,老臣老矣,安能不露老態!”


    臉上露出一縷微笑,陸朝文接著說道:“倒是殿下王者歸來,氣吞寰宇,風采更勝往昔,氣度已不弱昔年太宗皇帝!”


    聽到這老頭兒的誇獎,趙延洵哈哈大笑起來,盡顯王者氣度。


    這讓陸朝文很是激動,自古明君治下更能出名臣,趙延洵在他看來很有明君之姿。


    被迫致仕半年多,陸朝文還沒真正心灰意冷,如今重新得召入朝,自然也激起了他的功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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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閣老,我畢竟年少,很多事情經驗不足,還需你們這些老臣輔佐!”


    這就是說正事了,陸朝文立刻認真起來,隨即答道:“臣雖老朽,但若殿下有召,臣願為殿下分憂!”


    把想要起複說得如此清新脫俗,讓趙延洵不得不佩服眼前這位。


    “愛卿如此識大體,孤很是感動……既然如此,卿就仍入內閣輔政!”


    “臣領命!”


    一般來說,閣臣任命要先經過廷推,然後再由皇帝選擇任命。


    眼下陸朝文重新入閣,嚴格來說既不合慣例,也不符合禮法。


    但是,沒有人會質疑他內閣輔臣之位,因為無人敢去質疑趙延洵。


    “稟王爺,王閣老在外覲見!”


    “讓他進來!”


    沒一會兒,王庭鶴走進了宮殿,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陸朝文的背影。


    雖為見正麵,但這熟悉的背影,還是讓王庭鶴猜到了是誰。


    “參見殿下!”


    “免禮,王閣老……你看看這是誰!”


    聽到趙延洵這話,陸朝文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正好一王庭鶴對上。


    上前兩步,陸朝文微微俯身,將王庭鶴從地上扶了起來。


    “王閣老,許久不見,你一向可好?”


    陸朝文致仕,王庭鶴可以說出了大力,他二人之間可以說有大仇。


    但此時見麵,二人卻如闊別老友一般,在趙延洵眼前從容敘舊。


    隻聽王庭鶴答道:“還好……還好,卻比不上陸閣老有福氣,致仕歸鄉躲清閑去了!”


    可他二人終究是“仇敵”,閑扯兩句維持體麵也就夠了,畢竟趙延洵還坐在龍椅上。


    “王閣老,孤已讓陸閣老重回內閣,關於內閣往後分工,孤覺得現在要明確一番!”


    聽到趙延洵這句話,兩位閣沉寂盡皆轉身,麵向趙延洵躬身行禮。


    “請殿下訓示!”


    “經曆怪物侵襲,如今中原五郡外加西南兩郡,有大批土地荒蕪,百姓逃籍者數不勝數!”


    一聽趙延洵提起這一茬,王庭鶴心中就感到不妙。


    “所以,孤打算擇一能臣,專職負責丈量中原及西南土地,並將各地流民,以及藏匿人口登記造冊,以便朝廷知曉各地實情……”


    毫無疑問,這是很難辦的差事,甚至比謝孝方的行還要難辦。


    不管怎麽說,謝孝方至少是打著清查叛逆的招牌,雖然得罪人但道義上說得過去。


    可丈量土地核實人口兩樣,卻是在挑戰地方大族的脆弱神經,畢竟誰願意把底全漏出來呢!


    可再難,既然趙延洵提出來了,他王庭鶴就不能拒絕。


    他羨慕謝孝方“平安”落地,如今機會已在眼前,他又如何敢放棄。


    可仔細思索後,王庭鶴卻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些事。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王庭鶴極為誠懇,生怕引起趙延洵誤會。


    “你說!”趙延洵平靜道。


    “如今天下初定,怪物仍舊肆虐,人心惶惶不安……貿然行此大事,臣擔心引起大亂!”


    說這番話,王庭鶴絕對是出於公心,他是真的擔心引起大亂,到時候他完蛋朝廷也得遭殃。


    “此事幹係重大,老臣以為……還需從長計議,與朝中官員仔細商討,議出個妥善章程才能施行!”


    眼見王庭鶴還要說下去,趙延洵示意他停下。


    緊接著趙延洵起身,然後走向一側架子,從上麵取下了呈放的佩刀。


    “王閣老……”


    見趙延洵拿刀,王庭鶴著實被下了一跳,此刻回話他彎下了老腰。


    “如今坐到龍椅上的是誰?”


    “是殿下!”


    “我坐上了龍椅,做什麽事還需要與朝臣商議?”


    趙延洵語氣雖平靜,但王庭鶴卻更謹慎了。


    “回稟殿下,朝廷要靠官員們做事,若不與官員們商議,隻怕難以推行殿下意誌!”


    “噌”的一聲,趙延洵抽出佩刀,而後慢悠悠說道:“是嗎?那你恐怕忘了,孤是如何坐上的這張龍椅!”


    他是如何坐上的龍椅?自然是一路殺過來的,所以趙延洵不會受任何人掣肘。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想做官的,若是有官員質疑反對孤的意誌,孤不介意把他們換一批!”


    聯想到了乾安門外,那大批等候召見的國子監學子,以及前段時間趙延洵安插的大批官員,王庭鶴頓時明白了這位的決心。


    如此看來,這位已經貼了心對士大夫階層動手,哪怕為此會殺得人頭滾滾。


    正當王庭鶴思索間,隻聽趙延洵說道:“你是內閣大臣,對太安朝時的弊端,定然比我更清楚……”


    “孤要做的,就是替朝廷清除毒瘤,王閣老若是願意幫忙,那就接下這份差事,孤必鼎力相助!”


    言語之間,這位大王殺伐之氣四溢,其氣勢猶如泰山壓頂,讓人不敢直麵……陸朝文暗自咋舌。


    他不由感歎,難怪趙延洵輕鬆打進京城,果然是千年一遇之帝王。


    此時,趙延洵收刀入鞘,語氣越發捧平靜:“若閣老畏難怕險,孤也不會強人所難!”


    是否要拒絕?王庭鶴一時間難以抉擇。


    他不想死,更不想連累家族血親,所以他根本沒有選擇。


    他若不願體麵,眼前這位絕不會給他留體麵。


    “殿下誌存高遠,臣願為殿下分憂!”


    聽到王庭鶴的這句話,趙延洵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辦成此事,王卿便是我大晉之忠臣,青史留名必然不在話下!”


    青史留名,留下罵名還差不多……


    心裏這樣想著,王庭鶴嘴上卻說道:“能為殿下偉業效力,是臣的榮幸!”


    微微點頭,趙延洵轉身麵向陸朝文,說道:“王卿既然領了專差,那往後內閣事務,就由陸卿來主持!”


    主持內閣事務,已是實質上的首輔,這讓陸朝文欣喜無比,這個位置乃是文官的最高追求。


    “臣領命!”陸朝文躬身答道。


    麵露笑容,趙延洵說道:“內閣的事安排妥當,往後你二人,可要盡心辦差!”


    “謹遵殿下教誨!”


    “接下來,你二人便隨孤一道,接見等候在外的國子監學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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