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府城,為江西郡治所在。


    南方向來富庶,江西郡更是久有盛名的魚米之鄉,作為郡城的靖安府城,便是一等一的繁華之地。


    雖如今末世降臨,但因有大江橫貫南北為阻,所以北方之亂並未波及南方。


    如果非要說有所波及,那便是南方接受了許多流民,以及必須向北方提供大量錢糧,極大影響了南方百姓的生活。


    當然了,也隻是普通百姓生活受到的影響大,越是有權有勢之人受到的的影響就越小。


    比如就藩靖安的寧王府,末世降臨到現在,他們的生活幾乎沒有受到影響。


    那害死千萬人的大災難,在府中人口中,便隻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聽說了嗎?王爺今日要會見幾位貴客,還要把天馬苑的寶馬,送給今日那些客人!”


    “王爺最喜搜尋好馬,天馬苑中的駿馬可是他的心頭肉,這也能舍得送出去?”


    “你可別不信,我可是聽胡管事說的,他可是專管天馬苑的!”


    “啊?真要把那些好馬送出去?也不知今日來的是何等貴客,也沒聽說誰和王府有深交啊?”


    靖安府城西北角的寧王府內,幾名小廝一邊擺弄花卉,一邊忙碌著手裏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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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如此精心準備,顯然也是為了接待貴客。


    按照大晉祖製,藩王就藩後不得私自離開府邸,自然也少有客人會來王府.


    藩王日子雖過得富貴,但這包藏榮華富貴的王府,也是藩王的一座囚牢而已。


    但近個把月,官府對王府的管控鬆緩了許多,也讓王府來往的人多了一些。


    此刻王府內宅的某處書房,已經三十五歲的寧王趙永慎,正被王妃服侍著穿戴袍服。


    書房內隻有這兩人,這是極為反常的現象,畢竟這王府這二位絕不可能缺侍奉的人。


    “王爺,會見這些人,真的不會出事?”王妃神色間滿是擔憂。


    趙永慎沉聲道:“趙延洵那小兒,打下了京城,把趙維隆那小兒殺了,如今皇帝都沒了……誰還能來管我們?”


    “可是官府那邊……”


    雖是皇親之尊,可在太宗趙洪章之後,朝廷對藩王的約束越來越嚴,就藩的宗王時刻處於文官監管中。


    沒錯,如果說王府是囚牢,那麽地方文官就是獄卒,藩王稍有逾製便會被其彈劾。


    趙永慎冷笑道:“朝廷都沒了,他們還能向誰彈劾?”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趙永慎接著說道:“更何況……如今君位虛懸,我趙家宗親誰都可能承繼大寶,他們豈敢約束孤王!”


    事實上,趙永慎如此有勇氣,除了他自身野心滋長,也是因為有人主動找上了他,給他了成事的希望。


    說起這寧王府,其實真有些故事。


    百多年前太宗趙洪章起兵,把自己大哥殤帝趕下了皇位,為了顯示自己的寬仁,他將留下了自己大哥一係幼子奉嗣。


    這傳承百年的寧王府,其實是殤帝一係的血脈,與如今大晉皇室血緣已經極遠。


    但在寧王係藩王們心中,皇位本該是他們這一脈的。


    所以,當著亂世降臨,皇室大宗內亂之時,當代寧王趙永慎看到了奪位的希望。


    “臣妾隻是擔憂!”


    眼見愛妻擔憂如此,趙永慎知道這時官府威壓多年所致,一時間是勸不過來的。


    隻聽他歎息道:“你以為,本王不主動挑事兒,那些人就會放過我?”


    他口中的“那些人”,便是指支持他起勢的人。


    這些人既然找上來他,如果拒絕將會有極其嚴重的後果,直接滅他的口也不是沒可能。


    其中牽涉的幹係實在太大……可以說,一但走上了這條路,其實就沒有回頭路了。


    眼見妻子越發擔憂,趙永慎不由露出苦笑,這件事他就該自己瞞著幹。


    “愛妃,趙延洵趙維隆這樣的小兒,都能操持國柄……本王活了三十多年,難道差他們多少?”


    事實上,趙永慎心性手腕極強,這也是許多人支持他的主要原因。


    想起這些趙永慎心裏就不平衡,於是冷聲道:“無非,是這兩個小兒會投胎而已,祖宗江山……就是敗壞在這些秦王後人手中!”


    秦王是太宗趙洪章稱帝前的封號,對這位仇人曆代寧王都私底下稱其為秦王,教導繼承人勿忘血仇。


    就在這時,書房外響起的腳步聲,吸引了房內夫妻二人的注意力。


    “兒臣求見父王!”


    聽到這個聲音,趙永慎神色鬆緩下來,隨即應道:“進來!”


    幾息之後,一個身著寶藍色雲紋袍的少年,邁步走進了書房內。


    這少年雖隻十七八歲,但臉上卻有與其年齡不相匹配的沉穩。


    “兒臣叩見父王母妃!”


    此人便是王府世子趙延玨,為寧王夫婦之嫡長子,房內三人乃是正兒八經的一家三口。


    “讓你出去迎客,客人未至何故來此?”趙永慎板起臉問道。


    雖然表現得很嚴肅,但趙永慎對這位世子其實很滿意,隻是作為父親必須要維持威嚴,所以顯得難以親近。


    “父皇,金山書院那邊,傳回了消息……”


    聽得這話,趙永慎隨即鄭重起來,連忙問道:“可是老先生已經同意,來我王府做客講學了?”


    所謂做客講學是假,利用方弘基在南方五郡的聲望,為自己贏得人心才是趙永慎的算計。


    趙延玨搖頭,看得趙永慎直皺眉頭。


    “到底怎麽回事?”


    “本月十三,那位方老先生在金山書院,宣揚雍王之威雍軍兵鋒之盛,勸告到場眾人勿要與趙延洵為敵!”


    聽得這話,趙永慎大驚失色,這一結果他完全沒想到。


    “此事當真?”


    其實趙延玨得知消息時也不信,可事實讓他不得不信。


    “千真萬確!”


    趙永慎當即罵道:“他方弘基自詡清正,還做過趙維隆那小兒的師傅,如今趙維隆被弑而亡,他不思為君複仇也就罷了,居然還為逆賊搖旗呐喊……當真無恥至極!”


    “此等老賊,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


    雖然罵得痛快,趙永慎可沒失去理智,隨即又問道:“聽講之人,有何反應?”


    趙延玨答道:“回報之人說,現場眾人皆有戚色,恐是為了趙延洵凶威所懾!”


    怒急之際,趙永慎打翻書桌上的茶杯,沉聲道:“妖言惑眾,蠱惑人心,不能讓他胡來!”


    如果所有人都怕了趙延洵,誰還跟著他搞事情?


    方弘基所行之事,與趙永慎的利益背道而馳,兩者此刻已是敵人。


    思索一番後,趙永慎盯著自己兒子的眼睛,說道:“找些精幹之士,把他殺了!”


    殺方弘基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不得不說趙永慎夠瘋狂,著實有成大事的果決。


    點了點頭,趙延玨沉聲道:“孩兒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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