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當陽光穿過山林的枝葉落進山洞的時候,外麵的雨已經停了。


    洞外,未幹的雨水順著石縫間滑落,滴在地上,發出一聲又一聲地輕響。遠遠的幾聲鳥鳴遠去,該是有幾隻飛鳥飛過。


    這本該是個安靜的早晨,但術虎女卻是從自己的睡夢中驚醒過來的。


    她沒有大呼小叫,隻是突然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然後握住了身邊的劍。直到她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山洞中,剛才的那一切都是夢的時候,她才緩緩地鬆開了握劍的手,將身子放鬆了下來。


    她是又夢到六年前的那場風沙了,夢到了那個從天邊飄來的人,夢到了那雙眼睛。


    眼睛,術虎女回想著那雙眼睛的樣子,然後看向了躺在自己的對麵的李駟。


    李駟的眼睛和她記憶裏的那一雙是很像的。


    但是術虎女沒有作聲,隻是這樣安靜地看著,沒有帶著太多的表情。


    半響,她看向了山洞的外麵,將自己的手從長劍上移了開來。


    兩天之後,一座小城裏,早間的市集吵嚷,與大城鎮中的繁華不同,小城也有小城特有的熱鬧。


    街邊的王大嬸依舊在賣著她的大勺麵,臨邊的李伯也還在賣著他的小糖人,扛著扁擔的小販沿街叫賣,擺著小攤的漢子倒是閑得自在。


    一間包子鋪前,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和一個穿著灰布衣的短發女子正站在那裏。


    這兩人自然就是術虎女和李駟了,在野外走了兩天,他們是來到了這裏。


    進城的第一時間,術虎女就說自己想吃包子,李駟也沒有辦法,就隻好帶她找了一家。


    管著包子鋪的是個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婆子,她看到兩人,將自己的手放在桌上的白布上擦了擦,笑著看著兩人招呼道。


    “兩位要點什麽啊?”


    “三十個包子。”術虎女想都沒想地直接開口說道。


    三十個!?


    站在一邊的李駟嚇了一跳,瞪著眼睛看向了這個女人。她吃得下嗎,而且,她知道這要多少錢嗎?


    一個包子三文錢,三十個就是九十文,這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一兩啊。


    隨便吃一頓飯就要一兩錢。


    李駟下意識的捂緊了自己腰間的錢袋,照這麽花,柳冉給他的錢連一個月都撐不住。


    不過術虎女好像也沒有要他付錢的意思。


    等到對麵包子鋪的老婆子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說了包子的價錢的時候,她就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了一個荷包,從裏麵挑出了一塊碎銀來遞給了對方。


    那荷包的裏麵有多少錢,李駟隻是粗粗的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裏麵有好幾塊金燦燦的金子,和一堆碎銀兩。


    起碼有十幾兩金子。


    我的天,李駟擦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從外表上還真看不出來,這女子居然是一個大戶。


    其實也不奇怪,術虎女此次要在唐國待一年的時間,術虎橫是給了她足夠的銀兩,作為金國的名劍客,這點錢對於他來說還是不算什麽的。


    等到李駟和術虎女坐到了鋪子裏,三十個包子很快就被端了上來。


    術虎女的心情似乎不錯,那張總是沉著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點笑意,拿起一個包子就送進了自己的嘴巴裏。


    她吃的很快,轉眼就吃掉了三四個,沾上了些油漬的臉上微鼓著,可以說是狼吞虎咽了。


    她該是很喜歡吃這東西的,但是就算再喜歡,也沒必要吃這麽多吧。


    “這麽多你吃得掉嗎?”


    李駟無奈地看著她說道,伸手正準備也拿一個來嚐嚐。


    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包子,就有一股殺氣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手頓在了半空中,額頭上冒出了一滴冷汗,抬起了眼睛來,看向了坐在麵前的術虎女。


    隻見此時的術虎女已經停下了吃包子的動作,麵無表情地用一雙平靜的眼睛默默地看著他。


    雖然那眼神很平靜,但是李駟感覺的到,隻有他用手去碰了那盤包子,接下來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得,還護食。


    抬了著眉頭張了張手掌,李駟識趣地把手縮了回來,歎了口氣說道。


    “那你先吃著,我去做些事情,等一會兒就回來。”


    說罷,他就起身離開了包子鋪。


    離開之前他又看了一眼術虎女,見她坐在那裏兩口一個的模樣,黑著臉想到。


    吃吧,等吃到了兩百斤,又是一個用劍的粽子。


    哎,我為什麽要說又?


    李駟想著,搖著頭走開。


    “阿嘁!”


    一戶山門中,一個正在練劍的青年打了個噴嚏,他收起了自己劍,u看書 ww.ukashu 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奇怪,明明已經開春了,為什麽還會著涼呢?


    他淡淡地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心裏想著或許應該再添幾件衣服了。


    小城裏,李駟徑直走進了一間驛站裏。


    他來這裏是寫信的。


    寫給誰?自然是寫給嚴亭之。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樣,他是準備問問術虎女的事,看看嚴亭之有什麽想法。


    他還是有些想不起來,術虎這個姓氏他到底在哪裏聽到過,才會這麽熟悉。


    嚴亭之現在應該還在京城處理一月時陰吾立的事情,這裏離京城不遠,寫一封信去的話當是要不多久的時間。


    至於他四處走動,嚴亭之要怎麽回信給他。這點李駟倒是不怎麽擔心,嚴亭之畢竟是官家的人,李駟相信他總會有辦法把回信送到自己手裏的。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


    幾天之後,嚴亭之收到了一封外地來的來信。


    他拆開了信件,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這信是誰寄來的。


    因為那信上的筆跡和語氣他是再熟悉不過,除了李駟那個賊人之外,也沒有人會這麽給他寫信。


    他覺得自己和李駟的牽扯是有些太深了,身為一個官差,同一個飛賊總有書信往來,這著實不是一件好事。


    可就在他考慮要不要重新調整自己的立場的時候,書信上的內容是又讓他認真了起來。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姓氏,一個就算他不怎麽處理關外的事務,也有所了解的姓氏。


    術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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