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子,那後來攔住你的人,卻是開封府‘萬劍山莊’李萬劍的人,這人是北武林的領袖人物,不但自身武功絕頂,手下想必也是高手如雲,此番你與他的人起了衝突,我怕他的人最終尋到京城裏來,最近你就在府中好好養傷,沒有我的允許,哪也不許去!”楊寧叮囑小樂子道。


    小樂子目光一閃,待要說話,可觸到楊寧不容置疑的目光,最終低頭答應一聲:“是!”


    望著小樂子離去的孤寂背影,楊寧心裏不由暗起一絲隱憂,從剛才小樂子提到“萬劍山莊”之人的話中,他敏銳地捕捉到小樂子語氣裏的一絲忿恨與不甘,楊寧知道,此次小樂子被萬劍山莊之人重傷、逼得落荒而逃,以其孤傲的性格,定是視之為奇恥大辱,此刻心裏隻怕總惦念著要找回場子,先前是顧慮有嶽風要照顧,此刻卻是沒了顧忌,隻怕下一步便又要去離開京城去開封,找那萬劍山莊之人的晦氣,那李萬劍既然能做到北武林總瓢把子的位子上,身手必然深不可測,手下勢力更是非同小可,如非必要,楊寧再不想小樂子去冒險,因此特意叮囑他,怕他再像上次那樣不告而別,以說話的語氣來講,這次楊寧有把握小樂子會聽自己的話。


    詢問了張長根眼睛的傷勢,又叮囑他多加派人手、加強府內日夜防衛,楊寧便又去了嶽風房中。


    此刻文紫嫣已經為嶽風暫時處理好了傷勢,眾女都已經退了出來,隻留韓玉娘在裏麵伺候,本來水靈想讓聽雪伺候的,韓玉娘卻主動爭取了這個差事,這讓楊寧頗有些詫異,不過卻也沒多想。


    “紫嫣,嶽風的傷不能久拖,你這就著手聯係你師父她老人家吧,有什麽需要我協助的,你盡管說!”楊寧對文紫嫣道。


    文紫嫣搖搖頭道:“那倒不用!我與師父自有聯係的方法,不過可能需要些時日。不用擔心,嶽風的傷勢拖些時日也沒什麽的!”


    “好,那這事就拜托你了!”既然文紫嫣如此說,楊寧便也沒再多問,隻是看了看外麵已經黑了的天色,又笑著對文紫嫣道:“忙活了這麽久,正好到了飯點,不如一起留下來用飯吧!”


    水靈立刻跟著道:“是啊,文姐姐,晚飯已經準備好了,留下來一起吃吧,人多了熱鬧!”


    文紫嫣望了望楊寧,沒來由的臉色一紅,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楊寧心裏一陣高興,正要招呼眾人一起去吃飯,韓山林卻從外麵走了進來。


    “公子,外麵有一位姓鄭的員外求見……!”


    因了嶽風的事,此刻楊寧的心情正有些煩躁,聞言便有些不耐煩地道:“什麽姓正的姓反的,不見!今個兒天都黑了,讓他有事明天再來!”


    韓山林猶豫一下,方才又道:“這位鄭員外這兩日都已經來過好幾回了,可公子都在皇宮中,看這人樣子好像有什麽急事,問他卻就是不說,看這人穿著打扮也不像一般人,公子……你看是不是還是見見?”


    “你說他姓‘鄭’?此人多大年齡?”聽韓山林如此一說,楊寧才留意起來。


    “是個中年人,大約……大約四五十歲左右吧!”韓山林估摸著道。


    楊寧想了想,卻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認識個姓鄭的,他轉頭對水靈等人道:“你們先去吃吧,我去去就來!”


    水靈答應一聲,引著文紫嫣等人去了,楊寧則和韓山林去了前廳。


    韓山林口中的這個姓鄭的中年人,確實如其所描述的,大約四十歲許,體型微胖,白白淨淨,長得一團和氣,穿著華貴而不俗氣,一看便是個長期養尊處優的人物,隻是此刻這人神色裏卻帶著一種非常明顯的疲憊與憂愁,顯然有著極重的心事。除了這人之外,他身後還站著一位管家似的人物,吊腳眉、三角眼,一看便是個精明人物。


    “小民鄭龍楨,見過楊公公!”


    本來這鄭龍楨坐在椅子上,可看到楊寧與韓山林進來,他立刻站起身來,竟跪倒在楊寧麵前拜見道,他身後的那位管家也慌得跟著跪下了。


    楊寧有些意外,雖說自己是官,眼前之人是民,可私下裏相見,這鄭龍楨的禮數未免太重了。


    “鄭員外,你我初次相見,你這是幹什麽,快快請起!有什麽事,大家還是坐下說話吧!”楊寧伸手輕輕扶起這鄭龍楨,先是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來。


    “鄭員外請坐!”韓山林將鄭龍楨讓到椅子上,自己站在了楊寧下首一旁。


    “多謝公公,多謝韓管家!”鄭龍楨一連聲道謝,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等楊寧開口詢問,這鄭龍楨已是對楊寧拱手笑道:“公公,小民知道公公貴人事多,今日這麽晚了還冒昧前來打擾,還請公公見諒!”


    這鄭龍楨說話時完全是一副討好的笑容,這讓楊寧心裏有些意外,此人看著倒不像是個諂媚之人,對自己做出如此姿態,莫非是有求於自己?


    “好說!”楊寧微微笑道,“聽說鄭員外這幾日來過咱家府上好幾回了,咱家忙著在宮裏伺候,倒是怠慢了員外,但不知員外所為何事找咱家啊?”


    “不敢說怠慢,不敢說怠慢!”鄭龍楨急忙道,隨即猶豫一下才道:“公公,實不相瞞,小民幾次前來,是有件事情要拜托公公,黃管家……!”


    說著,鄭龍楨轉頭示意身後的管家一聲,那黃管家點點頭,隨即便自懷中掏出一遝紙一樣的東西,走上前放到了楊寧身旁的桌子上,嘴裏異常恭謹地道:“公公,這是我家老爺孝敬公公的一點小意思——銀票兩萬兩,還請公公您笑納!”


    兩萬兩銀票!


    楊寧心裏一驚,這鄭龍楨看來是有大事要求自己,兩萬兩啊,那可不是兩萬個銅錢!


    心裏想著,楊寧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淡淡掃了眼睛正在發直的韓山林一眼,方才對鄭龍楨淡淡笑道:“鄭員外,你這就有些莽撞了!咱家都不知道你是何來曆、所為何來,這樣冒冒然便遞過來這麽多銀子,你讓咱家如何自處啊?”


    忍痛籌措的兩萬兩巨額銀票,卻換來楊寧如此平淡的反應,這鄭龍楨眼底明顯閃過一絲焦急與失望,不過還是幹笑著回道:“確實是小民莽撞了,實不相瞞公公,小民本是京城紫竹林書社的東家,這次相求公公,卻是為了小民那不成器的小兒,他此刻正被關在公公的東廠大牢裏,小民鬥膽,還請公公高抬貴手,若能放過小兒,我鄭家……我鄭家上上下下永遠感激公公的大恩大德!”


    說著,這鄭龍楨便激動起來,猛地又跪倒在楊寧麵前,不住的磕頭,眼淚飄灑。


    楊寧這才明白,原來眼前這鄭龍楨竟是紫竹林書社的東家掌櫃,是牢中所見那遭了馮保叔侄算計、衝自己喊冤的叫鄭鈺的年輕人的父親。倒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那鄭鈺受冤枉被關進了大牢,他的父親如此的心急如焚,竟找到了自己府上,在這裏低聲下氣、磕頭送禮的求自己放過他的兒子。


    “鄭員外,你……先起來吧,有話慢慢說!”知道這鄭龍楨的詳細身份之後,感念他那份為人父的苦心,楊寧語氣不由也和緩了許多,示意旁邊的韓山林將鄭龍楨扶了起來。


    “你先說說你兒子被抓到底是怎麽回事!”楊寧想聽聽這鄭龍楨的說法。


    “公公,小兒……小兒實在是冤枉!就因為小民的書社刊印了一本《女誡》,卻無辜被誣印得乃是反書,結果書社被封、小民的兒子也被抓了去。公公,這《女誡》自東漢便傳了下來,至今已有千年,曆朝曆代都有人翻印、刊行,怎麽到了小民這裏就成了反書,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麽……!”


    鄭龍楨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氣憤,他身後的黃管家擔心的瞥了楊寧一眼,隱僻地伸手扯了扯自己東家的衣襟,鄭龍楨一驚,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緩和了語氣道:“公公,小民和小兒都是受了他人的陷害,公公如今執掌東廠,紀律嚴明、殺伐果斷,小民鬥膽求到公公府上,還請公公明察秋毫,放過小兒一命!”


    楊寧突然問鄭龍楨道:“你說你的書社和你兒子都是遭人陷害,是誰陷害你們,你知道麽?”


    “這個——!”鄭龍楨猶豫一下,才搖頭道:“小民不知!”


    鄭龍楨的猶豫卻讓楊寧知道,這鄭龍楨是知道因何獲罪的,隻是可能顧及到馮保的聲威,才不冒然在自己麵前說出來。


    見楊寧猶豫,鄭龍楨像猛然下定了決心道:“公公,今日這兩萬兩,隻是先表示一下小民的心意,隻要公公能放過小兒,那小民……小民願再孝敬公公——三萬兩白銀!”


    最後一句話,鄭龍楨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那黃管家臉色大變,忍不住伸手又拉了鄭龍楨的衣襟一下,鄭龍楨這次卻是恍若未覺,隻希翼地望著楊寧。


    五萬兩,這可真算是巨額賄賂啊!看那黃管家神情,這鄭龍楨為救兒子,可真是下了血本了!楊寧心裏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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