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幫忙,此事明日才開始啟動,現在暫時沒什麽需要勞動閣老的,倒是小子有件私事,想求閣老幫忙,隻是……,隻是怕閣老有些礙難……!”


    張居正提到要幫忙的話,楊寧正好借機提到了自己此來的真實目的,其實此次他來找張居正,主要是為了給文千石“走後門”的,楊寧知道,張居正乃是正宗翰林院出身,曆任檢討、編修、侍講學士、翰林學士等職,在翰林院的門生故舊不知幾泛,如今他又是高居內閣輔臣之職,若他想要擢拔文千石,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麽!


    可是,楊寧卻也知道張居正為官一向廉正,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憑關係、靠門路的鑽營之事,因此話臨出口他又有些猶豫了。


    “嗬嗬,找本輔幫忙,卻如此吞吞吐吐,這可不符合你小友的一貫風格啊!”張居正打趣楊寧道。朝堂內外,張居正不拘言笑的性格一向是出了名的,但不知為何,當他與楊寧一塊相處時,整個人卻輕鬆開朗了許多,這一點連張居正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事情是這樣,……!”見張居正情緒不錯,楊寧便將文千石的情況說了出來,話語中還特意點明了文千石的身份家世,也讚揚了他的才華。


    聽完楊寧的話,張居正沉吟了好一會兒,就在楊寧以為沒戲了的時候,張居正才開口笑道:“小友這份古道熱腸,本輔想不佩服都不行,為了位鄰裏竟也如此下力氣!這‘文才子’麽,本輔倒聽不少人提到過,是文醫官的兄長,學問、品性都是好的,就是性格上有些太過……嗯,行,此事本輔答應你了,不出兩日,必讓他脫了‘庶吉士’的身份,不過咱們隻能一步步來,就先授他個‘檢討’吧!”


    先以為張居正會拒絕此事,卻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輕鬆,言中之意好像還會對文千石進行長遠的栽培與照顧,楊寧既是高興又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閣老這就答應了?不用再想想?你不是一向……呃,反對這種鑽營之事麽?”


    “嗬,你楊小友的麵子擺了出來,本輔能不買賬麽?再說,這文千石學問還是有的,不然本輔也不會如此輕易就答應你!不過本輔有一點需要說明,這位‘文才子’的脾氣性子,也就隻能在翰林院裏做做學問罷了,卻不適合外放出來為官,你——,明白本輔的意思麽?”


    “閣老放心,小子明白,能在翰林院裏提拔提拔他,小子已是感激不盡了!”對於張居正所說的,楊寧自也是深以為然,文千石的清正耿直性子,是絕對不適合這錯綜複雜、勾心鬥角的官場的。


    張居正神色突然變得感慨起來,歎口氣道:“說起來,這位‘文才子’的性子倒與本輔當年有些相似,想當年,本輔年少、高中進士入職翰林院,那時是何等的慷慨激昂、豪氣滿天,如今經過了這許多年歲月的蹉跎,本輔早已年過不惑,卻仍是未有丁點成就,實在是慚愧啊!”


    楊寧自是明白張居正如此感慨的原因,其空有一番造福天下的改革大計,如今卻始終被高拱等人壓製、凡事束手束腳,自然是非常鬱悶了,而看張居正的樣子,甚至是有些泄氣的情緒!


    “閣老,豈不聞陰極陽盛、否極泰來的道理,小子相信離閣老大展宏圖、一展抱負的日子已是不遠了,閣老還得耐心等待才是!”麵對有些泄氣的張居正,楊寧隻能如此模糊安慰道。


    按照前世的曆史,張居正是在隆慶駕崩、萬曆繼位沒多久之後便登上了首輔之位,掌控了整個朝政大權,可讓苟延殘喘的隆慶老兒鬧得,現在楊寧卻已經不確定萬事是不是還會按照原來的曆史發展了,如今是隆慶四年冬,隆慶應該死於六年初,而憑隆慶病入膏肓的身體,楊寧怎麽也不會覺得他還會支撐一年多之久!


    “嗬嗬,小友對本輔倒是一貫的有信心!記得這樣的話在你我初遇時,小友已經對本輔說過一次了,卻不知為何,本輔總覺得小友這應該不是安慰之語,卻像是對本輔的將來之路了然於胸一般,莫非小友有未卜先知之能?”


    張居正明顯是以玩笑的語氣說的,楊寧聽得心裏卻是一驚,急忙也用玩笑語氣道:“小子雖沒有未卜先知之能,卻是懂幾分觀相之術,閣老生得天堂飽滿、地閣方圓、慧骨清奇、氣勢不凡,絕對是千古名相之姿啊!”


    楊寧本以為自己胡扯這話,張居正必定是一笑了之,誰知道張居正的神色卻是變得凝重起來,有些驚異地望著楊寧道:“小友此話莫不是聽法空大師所言?”


    楊寧心裏一動,問道:“怎麽,法空老和尚也如此說麽?”


    張居正點頭道:“正是!不過——,大師應該也算出了本輔的命數,卻不肯明言,隻是勸本輔凡事少憂心、少操勞,方可延年益壽、長命百歲,唉,有得必有失,看來,本輔這命數不會太久啊!”


    楊寧心中一凜,這老和尚還真是神了,竟能看出張居正日後會因操心政事而早亡,心裏想著,他臉上故作輕鬆道:“閣老多心了,相信老和尚隻是一番勸誡之意,再說,憑他那兩把刷子,又如何能算出閣老的命數!不過不管怎樣,閣老以後操勞政事還需勞逸結合為好!”


    “多謝小友關心,本輔一定會謹記於心的!”張居正鄭重點頭道。


    ……


    從張居正家出來,天色早已是黑了,回到自家府上,沉香立刻招呼人伺候,並端上了熱騰騰的飯菜,楊寧婉謝了張居正的留飯,此刻卻正是餓了,便招呼三虎子與張彪與他一塊吃,兩個年輕後生卻說什麽也不肯,最終楊寧佯裝生氣,兩人才與楊寧一處坐了。


    吃過了晚飯,楊寧便回了後宅早早安歇了,水靈被李貴妃留在鳳儀宮做伴,楊寧今夜隻能“獨守空房”了!


    打發了聽雨、聽雪兩姐妹回房休息,楊寧睡在了水靈的繡帳裏。


    睡在小丫頭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被窩裏,楊寧不由一陣陣的心火上湧,下身堅挺地支起了“帳篷”!


    媽的,年輕人血氣方剛也不是好事,這“獨守閨房”的滋味兒真是難受,小丫頭現在不在,總不能自己解決吧,要是有別人能替代小丫頭就好了!想到這裏,楊寧立刻想到了睡在隔壁偏房裏的那對嬌俏可愛的“姐妹花”!


    罪過啊罪過,兩個小丫頭如此年幼,自己怎能起這齷齪念頭!楊寧心裏暗暗鄙視自己,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眼下的正事上。


    在大學士府,張居正又和他講了一下如今和談的事情,那都善雖說是條能沉得住氣的狡猾“老狐狸”,但奈何形勢不如人,再加上他的主子——小王子把漢納吉又急著想回草原,催了他好幾次,今日的談判他無奈開始退讓了,雙方就稱臣、納貢等先一步的事項已經基本達成了一致,相信不出兩天便能就進一步的開通互市、甚至遷移百姓、通婚通商等事項商榷完畢。


    聽張居正如此說,楊寧自然是很高興,早一步實現與俺答部的封貢互市,便能盡早實現漢蒙兩族的融合,雙方打交道多了、來往密切了、關係融洽了,他才有更多機會請旨到邊境去轉轉、借機與那位美麗高貴的碧玉公主相見!


    關於在南城張長根等人寄居的破院裏發生的衝突,張居正也已經向大理寺、都察院、刑部等三司衙門知會過了,必定嚴辦賈全、馬得六等人。


    張居正告訴楊寧,今個兒早上英國公張溶曾到過內閣找到他,言語中委婉地為其大舅子賈全求情,但被他頂了回去。


    想到這裏楊寧不由歎了口氣,有的時候想幹點實事,不得罪人還真是不行!張居正死後改革立刻被中止,自身也遭到王親顯貴、群臣百官的攻訐,就是這樣一次次積累起來的,自己將來說什麽也要護得張居正的周全,更不能讓改革中段夭折!


    ……


    第二天天還朦朦亮,楊寧便早早的起身了,昨日下午關於募捐救災的皇榜告示早已貼遍了整個京城,估計整個京師的人已是沒有不知道的了。


    因為天氣一天比一天嚴寒,時間緊迫,因此楊寧建議李貴妃在告示上寫明了隻募捐三日,今日,是募捐的第一日,也是最關鍵的一日,事情成與不成,能夠募捐多少錢財,很大程度上要看這一日的表現。


    楊寧早早進宮來到募捐衙門的時候,昨日的官員已是有不少到了,其中便有魏學增,此次魏學增的工作是重中之重,楊寧趁此時間便又和魏學增聊了幾句,和他探討了一下募捐財物發放的細節和措施。


    讓楊寧高興的是,這魏學增比他預料的還要能幹幾分,籌劃安排統計、安置、購買賑濟物資等所有事情都是麵麵俱到、條理清晰,輕重緩急更是拿捏地十分到位,有許多楊寧想不到的地方他都一一提了出來,並隨之提出詳細的解決辦法。楊寧聽得心裏一陣陣喜悅,這下自己算是撿到“寶”了,有魏學增這麽個“能吏”相助,何愁事情辦不妥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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