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諾敏實情是萬萬不可以的,想來想去,楊寧最終隻能道:“其實——,其實昨晚是因為我喝酒喝多了,那馬奶酒太好喝了,喝的我酒興大發,於是即興就創作了這兩首曲子,嘿,我隻是沒想到竟得到你這麽高的評價,實在是慚愧啊慚愧!”


    諾敏驚訝地望著楊寧道:“你是說,這兩首曲子是你自己即興創作的?楊兄,你可著實又讓我大大的吃了一驚!”頓了頓,諾敏神情變得有些異樣道:“楊兄,雖然你是漢人,但聽這兩首歌的歌詞,我竟不知道,原來——,原來你對……對草原的感情竟然是如此深厚啊!”


    楊寧心裏一動,順口就道:“原來是不怎麽深厚的,可自從結識了一位美麗的草原公主麽,就突然變得‘深厚’起來了,嘿嘿!”


    諾敏的臉騰得紅了,神情有些慌亂道:“啊楊、楊兄,大軍就要拔營了,你、你快收拾一下吧!我——,我先去忙了!”


    匆匆說完,諾敏帶著隨從逃也似的離去了,楊寧望著她的背影不由暗自好笑:什麽時候這叱吒草原的碧玉公主臉皮子這麽薄了,自己隨便一句玩笑話,就惹來她這麽一番小女兒情態!


    等到回到帳內收拾完畢,又叮囑馬武嚴加看管好趙全,楊寧才去了赫圖的大帳,諾敏、哈桑、蘇赫巴魯等人都在,蘇赫巴魯見了楊寧臉色還有些訕訕然,想必是因為喝酒沒喝過楊寧而覺得丟人!


    楊寧這時才知道,由於如今辛愛、尤術等主要叛亂魁首,及大部分的叛軍主力全都已被俘,接下來平叛已經基本不會再有什麽困難了,因此大軍將兵分兩路,赫圖將率五萬都塔騎兵回帖木兒城,以防北元狼騎兵的入侵,留下蘇赫巴魯率領一萬都塔騎兵,連同哈桑的吉剌特騎兵,共以諾敏為主帥,押著十多萬俘虜,前去庫河屯城營救俺答,徹底平滅叛亂!


    兩路大軍先後開拔,楊寧命馬武押著趙全,仍與諾敏走在了一起。


    諾敏心情十分不錯,一路上與楊寧說笑著,而蘇赫巴魯在一旁也不時插上幾句,經過了昨夜與楊寧的喝酒比拚,他對楊寧的敵意已是蕩然無存,反而與楊寧有些“惺惺相惜”起來,楊寧也刻意與蘇赫巴魯結交,這草原漢子的直爽,確實比漢人裏的那些陰險狡詐、暗藏心機的人強多了,很對楊寧的脾氣!


    與諾敏聊天才知道,昨晚諾敏已經連夜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銳鐵騎,任務則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襲庫河屯城,安全將俺答汗解救出來,並重新控製庫河屯城。據審問辛愛得知,他為了以壓倒性的優勢消滅精銳的都塔鐵騎,安排在庫河屯城留守的兵馬,才隻有兩千人不到,憑這三千精銳,足以拿下庫河屯城了!


    楊寧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諾敏今晨這般不慌不忙的呢,原來早就派人去營救俺答了!


    將近二十萬大軍,又拖拽了十幾萬的俘虜,行軍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行至黃昏,諾敏吩咐安營紮寨休息,她告訴楊寧,估計第二日午後大軍能夠抵達庫河屯城。


    安頓下之後,楊寧隨著諾敏去看了辛愛等人。辛愛、尤術、哈木、還有幾個死忠於辛愛的將領,全都被置於狹小結實地木籠之內,那蜷縮的身體,狼狽地情態,讓楊寧看著都難受!


    見到諾敏等人走了過來,辛愛立刻衝著諾敏大聲咆哮起來,還用手猛烈搖晃著木籠,狀若瘋狂,整個馬車都跟著搖晃起來。


    這樣的情形沒有持續多久,馬上就有諾敏的護衛沉著臉上前,用馬刀刀鞘的堅硬頂部猛力戳向辛愛的心口、嘴部等要害部位,辛愛頓時被戳得鮮血直流,牙齒都被戳掉了幾顆,劇烈的疼痛讓他捂著心口蜷縮在木籠裏抽搐起來,那慘狀,讓楊寧看得都有些揪心!


    諾敏並沒有阻止手下人的動作,但卻是神色痛苦地別過了頭去!看到諾敏這樣的表情,楊寧心裏很是安慰:看來諾敏並沒有學得像那些爭權逐利者那樣“六親不認”,她的骨子裏,還是非常善良的,辛愛再怎麽罪惡深重,可也畢竟是她的親伯父啊!


    哈木見到諾敏,倒沒有辛愛那樣的瘋狂與激憤,代之則是一臉的激動與哀求,嘴裏嘰裏咕嚕對諾敏說著什麽,看來是向諾敏乞求活命,而諾敏臉上則露出鄙夷的神色。


    楊寧是越來越看不起這哈木了,當時在吉剌特集鎮時,還覺得這哈木算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如今看來,真是高看了這小子了!


    相比與哈木與辛愛,尤術的反應則要平靜得多,他隻是蜷縮在木籠裏,陰沉的眸子冷冷望著諾敏等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往回走的時候,楊寧看到諾敏的表情明顯有些落寞,忍不住安慰道:“公主,沒必要這麽悶悶不樂的,好像他們的反叛都是你的責任似的,這些人狼子野心,到今天這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諾敏歎道:“這道理我自然是明白,隻是……,辛愛畢竟是我的親人,而右相尤術,這些年來為我族的興盛也立下了汗馬功勞,還有那些戰功赫赫地將領……,據他們交代,辛愛與尤術一向與趙全有勾結,平日裏收受了趙全不少的錢財,此次聞聽你前來出使欲用我哥哥交換趙全等人,尤術立刻派人通知了趙全,趙全本意是派人暗殺你我二人,但暗殺未成,他們就提前發動了叛亂!”


    楊寧問道:“趙全為了保命,造反是理所當然,可他錢財再多,這樣的大事隻怕也使不動辛愛與尤術,想必辛愛也定有所圖吧?”


    諾敏苦笑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你!不錯,一直以來,爺爺相當寵愛哥哥與我,欲把汗位直接傳給我哥哥,辛愛當然不甘心,右相尤術一直是支持他的,尤術一向老謀深算,而辛愛則有勇無謀,估計此次叛亂都是尤術攛掇的!”頓了頓諾敏表情變得憂愁道:“此次爺爺定不會饒過他們的!而經過此次叛亂,我土默特族也必將會元氣大傷,短時間內隻怕是無法恢複元氣了!”


    楊寧想了想道:“公主,你也不應該隻看到這事的壞處,從另一個方麵講,這次叛亂完全暴露出了你們族中的不安定因素,而通過此次平叛剔除了這些因素,你的部族從此將會更加的穩定、團結,這對你們部族未來的發展可是極其有利的!”


    諾敏低頭思索了一會,再抬起頭時神情已是開朗了不少,“楊兄,聽你這樣一說,確實很有道理,對於‘毒瘤’,自然越早除去越好,留得時間長了,反而危害更大!”


    “正是如此!”楊寧笑道,正要誇讚諾敏幾句,卻見一個蒙古騎兵奔了進來,來到近前下馬對諾敏稟告了幾句什麽。


    諾敏聽完,立刻對那騎兵吩咐了一句,那騎兵轉身上馬飛奔而去。


    “楊兄,你手下那個張為年領著十幾個手下到了,我已讓人將他們領到你的氈帳處!這下好了,你這個天朝來使,不至於寒酸得身邊就一個隨從護衛了!”諾敏調侃著對楊寧道。


    “張為年到了?哈哈,太好了!”楊寧十分高興,真是想什麽來什麽,自己正愁無人可用,張為年就到了,還領來了十幾個侍衛,想必是有鑒於自己山穀遇險的事情,此次多領了人來保護自己了!


    諾敏離開了,楊寧回到氈帳,在帳外等了不一會的工夫,就見到有蒙古士兵領著張為年及其手下十餘個侍衛自營門方向走了過來。


    “哈哈,張大哥,各位,正盼著你們來呢!走走走,帳內敘話!”楊寧高興地道。


    一行人進了楊寧的氈帳,好在氈帳夠大,倒也不嫌擁擠,楊寧回頭正要招呼眾人,卻見張為年神秘一笑道:“楊兄弟,此次給你帶了個人來,你看,這是誰?”說完,他向旁一閃身,露出身後一個消瘦的身影。


    “樂子!”楊寧不禁驚訝失聲喊道。


    盡管那消瘦的身影穿了一身侍衛裝束,但那熟悉的清秀絕倫的麵容,薄薄的緊抿著的嘴唇,寥若晨星的冰冷眼眸,不是小樂子卻還有誰!


    “寧哥兒!”小樂子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


    “樂子,你、你怎麽來啦?”楊寧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還念叨著小樂子,計劃著命人快馬至京城將他叫來,沒想到今日他就出現在了自己麵前,這可真是想啥來啥啊!


    張為年自是知道小樂子與楊寧的關係,揮了揮手,所有侍衛都退了出去。


    “張大哥,馬武在隔壁帳內,看管著趙全呢,你派人替替他!”楊寧忙對張為年道。


    張為年一聽趙全被抓住了,欣喜地答應一聲,轉身出了氈帳。


    “樂子,來,坐下,快和我說說,你不是在福寧宮麽,怎麽突然就……,咦?”楊寧想拉著小樂子的手讓他坐下,但當他握住小樂子手的一刹那,卻感覺仿佛是握住了一塊寒冰,小樂子的手,簡直冰冷的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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