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科病房裏麵單純因為花柳病住院的患者不算很多,準確一點來說是很少,十五分之一的比例吧,倒不是這年頭花柳病變少了,而是現在的醫療技術、藥品質量越來越好了,很少因為花柳病來住院治療,基本上能夠治愈的花柳病門診開藥,然後持續複診監測也就可以治愈了。


    但是也有治愈不了的花柳病。


    究竟什麽是花柳病?


    花柳病很嚴重嗎?


    emm……這麽說,“花柳病”在西方醫學上對應的就是很多種性病,譬如:梅毒、艾滋病等等,廣義的“花柳病”還包括乙肝這樣一類可以通過性傳播感染的疾病。


    那為什麽要叫花柳病呢?


    其實“花柳病”在其他國家是沒有這個說法的,是不過是建立在我們這個社會文化背景下的一種俗稱而已。


    所謂“花柳病”就是因為發生在那些,經常尋花問柳的男男女女身上罷了,這才讓大家俗稱它“花柳病”。


    在醫院的某些科室裏麵,住院的時候,醫生會問你“有沒有冶遊史?”,我頭一次聽科室老師這樣問的時候,我以為問的是“野遊史”,我理解成在野河、野江、湖泊、小池湯裏麵遊泳的經曆,我當時在想,可能考慮有沒有接觸疫水的經曆。


    “疫水”就是有疫情的水域,說成大白話就是水裏麵有寄生蟲,感染寄生蟲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沒有什麽症狀的,因為寄生蟲在你身上寄居、生長、繁衍都需要一段時間,很多人都是感染寄生蟲之後的七八年才爆發出症狀和病情,而這個時候,很多人往往都忘記了自己七八年前曾經有和疫水接觸過的經曆,所以如果說症狀不是非常典型,排查起來其實有些困難,但好在很多寄生蟲病的症狀都是比較典型的。


    說到這裏就要提醒大家兩句:一是,生水、生肉不要吃,尤其是生的魚類、蝦蟹類的生肉,千萬不要吃,目前市場上,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幾乎所有市麵上你們能買得到的魚身上都是有寄生蟲的,但是充分烹飪、煮熟了,吃是沒問題的,最好不要吃刺身,畢竟我們還是吃不慣海魚.


    淡水魚身上雖然有蟲子,家常燒煮,高溫滅活,吃蟲子的屍體也是沒問題的,就害怕燒烤攤子上的烤魚、烤生蠔裏麵,滅活的溫度不夠,蟲子沒殺死,或者說,蟲子殺死了,剛好這個蟲子懷孕了,蟲卵沒殺死,一般情況下,所有寄生蟲的蟲卵都要比蟲子本身耐糙,它們為了物種的繁衍,天生的蟲卵外殼耐酸耐堿耐高溫、防寒防冷防潮濕,特別抗造。


    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旅遊景點,不要看水清樹榮、山高草盛,你蹲在小溪邊,掬起一捧清冽的山泉就猛地灌幾口,看上去好像很詩意的樣子,事實上,中國的疫水分部比你想象的還要廣,為了防止一不小心喝到寄生蟲,我建議還是不要喝任何沒有經過煮沸的水質。


    二是,生熟道具分開配置,切生肉的刀就專門切生肉,切熟肉的刀就專門切熟肉,不要混用,這種生熟刀具混合亂用的情況,在雲南比較常見,因為他們的飲食習慣,會風熏整頭豬然後逢年過節的時候,就把豬切了大家分分吃。大部分人的家裏,基本上應該隻有一把切生肉的刀,但是雲南那邊不太一樣,風熏的豬肉蒸熟了,切了就能吃了,切生肉的刀拿來繼續切熟肉,熟肉切完就吃,也沒有什麽其他高溫滅活的多餘的烹飪方式了,萬一說切的生肉是有疫情的肉……哦吼……那不就……別以為我是依靠自己的邏輯思維,來給你現編的這一套致病流程,而是很多感染上豬帶絛蟲、牛帶絛蟲這樣寄生蟲病的患者都是這樣的生活習慣。


    說回“冶遊史”,我當時誤以為是“野遊史”,因為兩個字的讀音是一樣的,所以老師在問病史的時候,我並沒有多想,我以為就是在考慮有沒有寄生蟲感染的可能性,很多科室病人住院的時候,醫生都會開一個大便常規,有些病人就不理解了,我又不是消化道毛病,為什麽要化驗大便啊?難道是在亂開檢查騙錢?


    不是的哈。


    一是,看看你消化道有沒有隱性出血,這種出血很少量,但是持續時間會很長,最為重要的一點是,你感覺不到,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內髒的感覺在大腦皮層反應出來的感受是很模糊的,而且定位也是非常不明確的,不像我們外表的皮膚感覺,就比較精確,皮膚哪裏痛、哪裏癢我們能很清楚的感覺到,但是內髒的感覺就比較模糊了,感覺不出具體的部位.


    就像是肚子疼,你說你肚子疼,你肚子裏可裝了很多東西呢,肝、胃、膽囊、十二指腸、腎髒、回腸、空腸、結腸,還有一些包著這些髒器的髒器包膜、包著腸子的大網膜、小網膜,那你肚子疼,到底是肚子裏麵的哪裏疼?我想,應該沒人能清楚的感覺到到底是肚子裏麵的哪裏疼。


    不可能有病人過來說:“醫生,我肚子裏麵橫結腸的左五厘米的地方,感覺好像痙攣了,疼得特別厲害。”因為你壓根感覺不到橫結腸到底在什麽部位,即便是橫結腸痙攣了,你也感覺不出來是橫結腸在痙攣,你能感覺到的,隻是莫名其妙的、如刀絞般的疼痛。


    所以內髒感覺,也被稱為“黑暗感覺”,因為說不清楚。


    曾經有老年人因為長期的消化道出血導致了惡性貧血,來醫院門診就診,一直以為自己是心血管不好的問題,後來這十來塊錢的大便常規查出來大便隱血三個+,貧血的毛病這才找出病因。


    說回我們大便常規哈,開大便常規,二是看看你腸道有沒有細菌感染,三就是看看你的屎裏麵有沒有蟲卵,當然單純的大便常規看不出到底是什麽蟲卵,要做具體的實驗室檢查才行,不要強人所難哈。


    然後我們說回“冶遊史”,當我回辦公室看電子病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理解的“野遊”和老師說的“冶遊”不是一個東西,所謂“冶遊”就是在外麵尋花問柳,通俗一點說法就是叫雞、叫鴨,當然,你在醫院時間長了,什麽樣的人都會碰到過,叫雞、叫鴨的人都有,甚至婦科的病房裏麵就住著老雞。


    我倒不是對這些雞帶有什麽有色的眼鏡,我隻是簡單地不喜歡、看不起罷了。


    婦科後組42床大姐,五十一歲,梅毒陽性,第幾期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她是因為賣而染上的病,現在很多人的社會道德標準,都要求我們不可以歧視性病患者,恕我鄙陋,我歧視惡意傳播性病的患者,以及亂交染病的性病患者,其他血液和母嬰傳播途徑的患者我並不歧視。


    對於很多婦科疾病,很多情況下都是因為和帶菌的男性發生了關係之後被傳染上的,那為什麽男的沒有這些呢?因為他沒有女性的這個器官啊,所以他隻負責傳染,他自己本身並不發病。


    但是男性有他們易發的性病,大家都是公平的,隻要潔身自好,我相信這些毛病一般都不會惹上你。


    惹上了怎麽辦?


    去醫院治,也不丟人,畢竟沒有病人,醫生、護士就下崗了,大家都是要恰飯嘛。


    還是一句話:記得戴套,你好,我好,大家好。


    當然了,要買正規廠家生產的在有效期內的安全套,不然出事情,你說怪誰?


    老雞這次住院倒不是因為治療梅毒,她是過來做慢性盆腔炎的治療,老雞老雞這樣稱呼人家也不太禮貌,還是稱呼人家42床的大姐好了,當然我們在給她做灌腸的時候,心裏也是非常警惕的,畢竟剛交也是一種方式。


    男同誌們看過來了,知識點哈,剛交也是會傳染性方麵的疾病的,有的糞口傳播的寄生蟲病在男同誌裏麵也容易發生,至於糞口傳播具體是什麽姿勢,你們自己想想也就清楚了。


    男同誌們不要以為不會懷孕就無所謂安全措施了,也要注意安全——健康安全。


    婦科最多見的並不是花柳病患者,這一類花柳病患者基本上都在皮膚性病科,這樣的一個單獨的科室裏麵收留的都是花柳病的男男女女,為什麽叫皮膚性病科?因為很多這樣一類的疾病都會有皮膚上的異常病變。


    在以前古時候的小說裏麵,經常就是某某煙花巷柳的男子染上花柳病全身潰爛而死,這個是真的,但是現在比較少見了,醫療水平提高了唄。


    在婦科病房裏麵,住的最多的人是處在生育雲端和地域的兩類人,一類是意外懷孕過來做人工流產的,是處於生育的雲端人士,因為這樣的女性大多都是年輕力勝、生育能力旺盛的人,容易受孕,但是往往又都是處在不想生孩子的年紀時期。


    另一類人,就是那些婚後多年不孕的處於生育地域的人,病因有很多,輸卵管黏連、不通、排卵異常、習慣性流產等等。


    除去那些先天的生理器官問題的女人,很諷刺的是,那些中年懷不上孕的女人,年輕的時候,也墮過不少次胎。


    流產三次,後麵再懷孕就容易習慣性流產,因為墮胎後的子宮內膜已經是一片瘡痍,怎麽能托得住一個幼小的新生命的胚芽呢?受精卵不易著床,然後就小產。


    我們通常把這些做人工流產的病人和不孕症的患者分開住,不把她們放在同一間病房,畢竟那些歡歡喜喜過來墮掉的胎,是有些人心心念念的奢望。


    我在婦科裏麵見到的那些無知少女,有些少女甚至還很新奇人工流產,覺得自己做了人工流產就好像是大人一般的成熟,我去你的吧,大人才不會做事情不考慮結果呢。


    做人流不是時尚,沒有爭相模仿的意義,隻能說是不負責的兩個孩子偷嚐禁果,成熟的大人是可以和自己的欲望做鬥爭的,而不是一頭控製不了自己欲望的猛獸——傻子?


    12床的那個19歲無知少女,在我看來,雖然我都二十多歲的人了,但我覺得我還是個孩子,在我的眼裏,她更是個孩子,然而她一不小心有了自己的孩子。


    棄嬰犯法,墮胎就不算了嗎?


    如果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合適的時機裏麵,一起澆滅內心渴求的欲望,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做了,尤其是對於女生來說。


    在她的兩個“忽閃忽閃”的大眼眸裏,我看到的隻是“貌似的成熟”,假成熟的背後是真幼稚,甚至,我覺得還很童真,不是說小孩子不懂愛,青春期的愛大多數都是荷爾蒙的騷動,真正的愛是想你又怕打擾你,如果你的愛是震耳欲聾的,我勸你安靜下來再言愛。


    她眨著她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天真地問我,“我什麽時候安排手術啊?”“是你給我做嘛?”我站在她的床邊跟做術前宣教,“你是後天做手術,不是我給你做。”她靠在床頭,頗有意味地開口,“那我做了人流,你會嫌棄我嗎?”語氣裏有些我見猶憐,慘兮兮的意思。


    “不會啊。”我口是心非道。


    她立馬精神了,坐直了,仰著臉盯著我的臉看,盯得我莫名奇妙的,“怎麽了?”我問,她害羞地笑笑,“我覺得你長得好帥啊……”


    ???


    我特麽……


    我是個女生喂,拜托……


    我尷尬地咧咧嘴:“嗬,謝謝。”然後繼續跟她講手術前空腹和手術部位皮膚的準備,她隻管傻傻地盯著我看,“你聽見我講什麽了嗎?”我實在是受不了她這個人在,uu看書 .uanshu.cm 神不在的模樣,“你有對象嗎?”她突然開口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我臉上都快掛黑線了,“沒有……”然後我打算快速講完,離開這個傻姑娘的床邊,“我做手術的那一天,你能送我進手術室嗎?”睜著兩隻可憐汪汪的眼睛,懇求地看著我。


    我:“……”


    她見我不說話,便伸手拽拽我白打褂的衣角,撒嬌道:“可以嗎?……”“人家很害怕……”我特麽就差沒把難聽而實在的話赤裸裸地說出來了,做人流害怕,你上床的時候,就不害怕了嗎?


    躲不掉她小女生般的央求,“行行行,”但是我有我的立場,“我隻能幫你送進去,我不會去接你的。”


    她倒是立馬眉開眼笑,“沒事啦,人家還是很勇敢的哦,可以自己一個人回來的。”說到這個,倒是提醒了我,“你手術當天,父母是在醫院的吧?他們要去簽你的手術通知書和麻醉通知書,如果沒有監護人,你是做不了的啊。”


    她躺在床上,“嗯嗯呢,我爸爸媽媽都會過來的。”我真的是……如果我的孩子在十九歲懷孕了,我可能一時間很難接受……


    “那行,事情就是這樣,該說的都跟你說了,怕你記不住,科室這邊給你兩張注意事項通知單,你對照著來,”說著我把術前通知的單子放在她的床頭櫃上,“是你特意給我準備的嗎?”她又問。


    ???


    什麽鬼?


    “不是,科室裏麵常規宣教材料,不是為你特地準備的。”說完,我就趕緊離開這個令人頭大的姑娘了,避之如洪水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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