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天接任綏州總管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憑著過人的膽識和充足的糖衣炮彈,他還是拉掄買了一批神策軍將領,這些人多半都隻能做太平無事時的點綴,但也有幾百死士可做危難之時的依靠


    張伯中就是憑著這幾百死士,把綏州城鬧的天翻地覆!雖然他對張伯中所言雖不以為然,卻也不好再說什麽吃到嘴裏的肉誰肯真的吐出來?即便是楊昊顧忌兄弟情義不願意長期占據綏州,也不排除有機會時對綏州進行短期的占有綏州不是小城,城池有六七年沒被外敵攻破過♀麽一頭肥羊,落到誰手裏不啃上他幾口?


    文蘭棄城而走的消息被方立天傳揚的世人皆知,綏州城內嘩然一片,官紳百姓具各恐懼被傳的神乎其神的文蘭竟是如此一個草包,神策軍的威信更是一落千丈


    就在城中陷入混亂和絕望之際,破浪營典軍校尉茂林波指揮兩哨人馬在城南無定河畔巧設埋伏,一舉擒獲了棄城逃竄的文蘭茂林波也使雙錘,見到文蘭馬鞍上也掛著雙錘,一時手癢難忍,拍馬上前直取文蘭


    交手隻一合文蘭便覺手軟,撤馬奔逃暗中取弓來射茂林波茂林波矮身避過他一箭,飛錘砸斷文蘭坐騎馬腿,文蘭被擒


    張伯中懷疑這個文蘭是假,找來方立天辨認,確認是綏州兵馬使文蘭無疑v伯中冷笑道:“人人都誇你胸懷韜略,善於用兵,雙手大錘,勇冠三軍你怎麽如此膿包?”文蘭羞慚不語查獲文蘭所攜行李二百六十件,金銀珠寶折價十萬以上除了名妓十三娘,文蘭在城中還包養婦女十七人,各處宅邸二十餘處


    綏州兵馬副使胡靈聞聽文蘭被俘,便接任兵馬使●策軍駐綏州有三個營兵力,共三千五百人,但多半是掛名的當地士紳子弟,這些人從不參加軍事操練,貪生怕死,作風散漫一見有事竟統統奪回本家,又聽文蘭在城外被俘,更是關門閉戶不敢出頭


    胡靈倒是員沙場老將,手上無兵,他便率親兵家奴上街彈壓城中局勢稍定方立天策反與胡靈有仇的校尉胡慶林率眾嘩變,又在街心設伏,用毒箭射殺了胡靈得勢之後,胡慶林自稱綏州兵馬使,聘方立天為軍師


    方立天進言道:“文蘭魚肉百姓,激起民變∠峰定會追究下來為今之計,一是要平息城中暴亂,二是要與文蘭劃清界限二者缺一不可”他自告奮勇去收編入城騷擾的“馬匪”,又攛掇胡慶林迎回被文蘭驅趕出城的武曹,以示與文蘭決裂之心胡慶林一一照辦


    收編“馬匪”進行的異常順利,茂林波答應投靠官軍,條件是從此以後不再追究他們的騷擾城之罪,胡慶林爽快地答應了茂林波以神策軍校尉身份駐守北大營,北門處於他的直接掌控之中武曹被風風光光迎接回城,胡慶林還給了他一個綏州教諭的差事


    大局稍定,胡慶林貪財好色心胸狹窄的本性就暴露無遺,他借口搜捕亂匪餘黨縱兵劫奪百姓財物,所得錢財三七分賬,他得七士卒得三,一時惹得民怨沸騰為平息民怨,他將文蘭和胡靈舊部拋出做替罪羊一連殺了四五十人才將民怨平息下去


    在張伯中的策劃下,武曹以綏州教諭的身份挺身而出,一麵嚴叱官兵縱兵劫掠之罪惡,一麵騰出嗅收容因房屋被火燒毀,無家可歸的百姓又得張伯中暗中資助,籌集糧款設粥棚賑濟貧苦百姓對那些被胡慶林迫害的文胡舊部也盡力營救


    武曹的所作所為引起胡慶林極大不滿,胡慶林大怒道:“窮酸到處拉攏人心,意欲何為?”方立天道:“此人如今已無利用價值,正好拿他開刀,震懾百姓”胡慶林以為有理,便派親兵侍衛去捕拿武曹∽兵尚未出門,方立天便將消息密報了張伯中


    張伯中隨即讓李衛帶武曹去十字街口的粥棚去施粥,一麵趕赴北大營,下令茂林波準備兵馬襲殺胡慶林


    武曹趕到粥棚時,喝粥的百姓跪成了黑壓壓的一片,口呼“菩薩”“善人,聲響徹雲霄武曹麵色和藹,一路噓寒問暖,見到有個老婦人衣衫襤褸,凍得哆哆嗦嗦,便將他自己的皮襖脫下來披她的身上,如此舉動引來一片喝彩聲武曹就在眾人的喝彩聲中卷起了袖子,親自操勺施粥眾百姓一擁而上,莫不以喝一碗他盛的粥為榮


    紛紛攘攘正亂,忽聽一陣炸喝聲,隻見數十甲士推開人群,闖到粥棚前要抓武曹


    李衛和一幹便衣衛士挺身而出,護住了武曹,責問眾親兵:“你們憑什麽要抓武善人?”親兵夥長伸手想撥開他,竟沒能撥動,心中惶恐,拔刀威脅:“老子奉命辦差,你少惹事”李衛大喝:“什麽狗官!武善人乃菩薩下凡,救民於水火你們竟要幫著狗官害他,是何道理?”眾人齊聲責問


    親兵夥長見已觸動了眾怒,心中驚慌,詐道:“大夥不要誤會,將軍請武善人入府是議論賑濟災民之事”此話一出口,有不少人就相信了


    他身後忽有名士卒挺身而出叫道:“他說謊話,胡慶林要殺武善人!這話是我親耳聽到的”不等親兵夥長辯解,李衛抄起一塊板磚劈臉便砸,他這一帶頭,十幾個同伴也紛紛操家夥加入了戰團一時破碗橫飛,磚頭如雨


    李衛見時機已經成熟,登高振臂大呼道:“找胡慶林算賬去!”眾人情緒被他牽動著,浩浩蕩蕩殺奔兵馬使署在此之前,茂林波已經埋伏在兵馬使署外胡慶林聽聞武曹拒捕,還煽動百姓鬧事,頓時怒不可遏,披掛齊整率領親兵呐喊殺出他人剛出兵馬使署,便被一支冷箭射了個透心涼


    眾人莫不心驚膽寒,群龍無首,不知所措此時,隻見方立天騎馬而來眾人都要他獻計去攻殺武曹方立天沉吟片刻,搖頭道:“民心不可欺,武曹有城中數萬百姓護著,誰敢再動他?諸位你們誰有膽色盡殺滿城百姓?”眾人聞言默然無語


    方立天趁機說道:“以我之見,不如早去迎立,也好為自己討個前程”眾人聞言如夢初醒,慌不迭地要去迎立武曹方立天攔阻道:“你等亂糟糟地去,必然被人輕視,何不打出全副儀仗,也好懾服他?”眾人從其言,擺出全副儀式,迎出半裏地


    眾人推舉武曹為綏州兵馬防禦使,因綏州刺史已經六年不曾到州視事,兵馬使既掌軍又管民武曹知道自己隻是一個任人擺弄的傀儡,他也不奢求掌控綏州大局但身為名義上的綏州之主,有些事自己總還是可以做一做的,譬如叫獄中的十三娘到臥房侍寢


    這種事看似齷齪不堪,但武曹心裏明白,張伯中和方立天會樂意看到這一切的,一個胸無大誌,眼裏隻有金錢和女人的傀儡,才最是符合他們的心意


    ……


    銀州位於綏州西北,一條無定河將兩地串在了一起


    夕陽西下,銀州城北無定河上波光瀲灩河邊的點將台上,孟博昌用目光檢閱著三千將士♀是夏綏三軍的精華所在,裝備著清一色的烏龍駒號炮三聲響,各軍依次出發±將連庸牽過來一匹烏龍駒,請孟博昌上馬孟博昌腳踏馬鐙正要翻身上馬,忽然一陣冷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寒噤孟博昌一時怔住了


    連庸驚問道:“將軍,您怎麽啦?”


    孟博昌搖搖頭道:“沒什麽,被寒風吹了個寒顫”


    連庸訝然失聲道:“這或是不祥之兆,將軍還是晚些再走”


    孟博昌哼了一聲:“若是去晚了,綏州就不姓孟了那才是不祥之兆”依舊上馬而去


    銀州到綏州不過百十裏,烏龍駒腿快,一個時辰已抵城下此刻天色已黑,四下一片死寂,唯有綏州西門箭樓上兩盞風燈在夜空中搖曳一日前,孟博昌得到密報,綏州守將文蘭被一個叫武曹的教諭鼓動百姓給關押了起來孟博昌哪肯相信一個小小的教諭有本事囚禁文蘭,他斷定這件事是楊昊在幕後搗的鬼∧裏頗有些不快,你明明來夏州請我出兵,為何自己先在綏州動手?


    連庸前去叫門,未到吊橋便被守軍亂箭射回孟博昌大怒,催馬上前,揚鞭喝道:“叫張伯中出來回話”城頭守卒答:“什麽張伯中?李伯中?我們這王伯中也沒有”


    張伯中一直躲在幕後主使,從未公開露過麵不要說守卒不知道他的名號,就是武曹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孟博昌並不知道這些,他以為是張伯中不肯露麵,勃然大怒道:“我是孟博昌,叫你們主事的來見我”


    孟博昌之名守卒們倒是聽說過,守卒驚懼萬分,正要去回報,又一名小校攔阻道:“休要上他的當,哪有當大帥的自己來叫門?此人定是個假的”說罷便拉弓向孟博昌射了一箭喝道:“快滾,快滾,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氣了”


    孟博昌哪受得了這個氣,取雕花大弓回了他一箭,一道金弧破空而去,正穿過小校的帽纓∝卒們驚恐萬分,話也說不周全了


    “金翎箭,催命判官!”


    孟博昌的綽號和他的金翎箭很多時候比他本人名氣更大∧驚膽戰的守卒忙不迭地去報武曹就在此刻,一支機弩悄悄地從箭樓的一個窗口探出瞄準了孟博昌……


    孟博昌毫無征兆地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脖頸上插著一支弩箭‖庸搶前一步抱起孟博昌,伸手捂住脖頸的傷口,汩汩的鮮血卻從指縫間湧出


    “孟博昌已死,還不快滾!”


    城頭上有人幸災樂禍地喊了一嗓子,又一支弩箭飛向了連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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