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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延興門。


    車流滾滾,人潮湧動。正是一天最繁忙的時候。監門尉趙棟卻神不守舍地呆坐在一邊發呆。趙棟今年三十二歲,有一雙兒女,女兒鈴兒今年六歲,長的像她娘,清秀溫婉十分可人,兒子小虎才四歲,虎頭虎腦結結實實。


    趙棟每月的軍餉有六兩四錢,長安米貴、柴貴、房租貴,好在妻子曉月持家有方,兩個孩子無病無災,一家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和和睦睦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趙棟的妻子曉月是漢中老家人,父親是個塾師,她從小跟著父親也讀過幾年書,舉止氣質跟周圍的大嬸小姑子還是迥然不同的。


    “老大身子不爽嗎?”夥長小曾跳過來問。


    “啊,”趙棟隨口答應了聲。。。


    “跟嫂子拌嘴了?”小曾笑嘻嘻地問,“回去吧,已經查過哨了,吃過午飯再來。這兒兄弟給你頂著。”


    “謝啦。”趙棟沒有客氣,站起身怏怏不快地往永樂坊的家走去。


    兩個孩子都不在家,妻子曉雪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擇菜。趙棟十分疼愛自己的妻子,每日當值回來看到妻子忙家務,總會伸手幫一把。


    但是今天趙棟卻似乎心事重重,曉月跟他打招呼,他隻應了聲就徑直往內堂走去了。曉月發現丈夫神情恍惚,忙擦了擦手,追上前接過他的氈帽,打趣地問:“怎麽?挨上官訓斥啦?”


    “沒,沒有……”趙棟咧嘴笑了笑,解下腰間佩刀神情恍惚地走進內屋。


    曉月倒了碗熱茶追了進來,趙棟正斜躺在炕上發呆。。。看到嬌美的妻子神情慌張地站在麵前,忙接過她手中的茶碗,一本正緊地說道:“我看我還是辭官回漢中老家吧。做點小本生意,你看呢?”


    辭官回漢中老家一直是曉月期盼的事,趙棟還是夥長的時候她就這麽勸過他。可曉月也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個胸懷大誌的人,要他舍棄軍職跟自己回鄉務農,這句話自己怎能說的出口?沒想到今天他先說出來了。


    “究竟出了什麽事,不能跟我說嗎?”曉月眼裏滿是焦灼。


    “唉――”趙棟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曉月,我闖禍了。”趙棟說著就像個孩子似的伏在妻子的懷裏嗚嗚痛哭起來。曉月沒有說話,這一幕她早就料到了。。。


    丈夫是個不入流的小官,可肩上的幹係卻不小,稍有不慎災禍就會降臨,何況他又是個性情耿直,好打不平的人呢。


    事情的起因是昨天下午趙棟的同鄉趙奇約他出去喝酒,趙奇不僅是趙棟的同鄉,兩人還是發小同鄉。趙奇在長安經營生意,攤子鋪的很大,各路朋友都結交了不少。這回他找趙棟,是要請趙棟幫他一個虧了生意的朋友跑路。這個做生意的朋友因為缺少本錢向長安放貸的無賴借了一筆高利貸,到期還不了債,被無賴天天上門追債。


    無賴們撂話“還不上錢,剁一雙手腳”,為了防止他逃跑無賴們在長安各門都派了眼線盯梢。朋友無奈隻得求趙奇幫忙,逃出長安保住一條性命。


    趙棟也聽說過長安放高利貸的潑皮無賴手段十分狠毒,但凡還不上錢的,砍手剁腳,**賣女,什麽勾當都做的出來。。。趙棟聽了這話想也沒想就應承下來,當晚就將趙奇帶來的這個人護送出了城。


    趙棟萬萬沒有想到趙奇帶來的這個人竟是易了容欽犯林士海!今天一早,趙奇的家人便被京兆府捕拿拷問,而趙奇則下落不明。當然,所謂的下落不明隻是相對於京兆府的捕快而言的。


    趙奇在長安置有四座宅子,除了妻子父母住的一間,他還在外麵置辦了三所別院,供三房小妾居住。這些趙棟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相信隻要京兆府動了真,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趙奇,以趙奇貪生怕死的性格,一進刑房準把自己招出來。私縱欽犯那是死罪,自己縱有一百顆腦袋也是不夠砍的。。。


    曉月聽了這話默然無語,大錯已經鑄成,此時想走隻怕也是癡人說夢。夫妻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籌莫展。


    這時院門被鈴兒和小虎推開,兩個小家夥蹦蹦跳跳地闖了進來。曉月忙擦去眼角的淚水迎了出去。


    兩個孩子的身後跟著一位花白頭花的布衣老者,老者笑嗬嗬的,麵色和善,但雙眼中射出的淩厲的目光,卻使人一看便知是久居官場之人。


    趙棟暗自一歎,硬著頭皮迎到門口。


    “娘,”兩個孩子張開雙臂一路歡叫著撲向自己的母親,曉月的眼圈頓時就紅了。兩個孩子都沒有發現母親的異樣,鈴兒用蔥嫩的小手指著院門口的老者:“這位老先生說有事情找爹。。。”


    “恩,他還說我們會搬回老家呢。”小虎甕聲甕氣說道。


    曉月朝那老者點點頭,拉著兩個孩童去了後院。趙棟拱手做禮問:“未請教先生高姓大名?”


    “你是左監門衛延興門校尉趙棟,昨晚亥時你送了個人出去?”


    趙棟歎息一聲,苦笑道:“先生既然什麽都知道,何必再問。趙棟禍到臨頭了。”


    老者突然冷下臉來:“既知大禍臨頭,坐以待斃,豈是男兒所為?”


    趙棟渾身一震,忙將老者請入堂中。


    “請先生指點迷津,救趙棟一家老小,趙棟感激不盡。”


    “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隻有你自己。”


    “先生要我出賣朋友?”


    “朋友?”老者一聲冷笑,將茶碗往桌案上狠狠一頓,“明知是火坑,還把你往裏推,這算是哪門子的朋友?”


    “這――”趙棟苦著臉說不出話來。。。


    “夫君你不為自己也該為兩個孩子著想吧。”躲在門外偷聽的曉月忍不住衝了進來,跪在趙棟麵前苦苦哀求。


    老者瞪著猶豫不決的趙棟冷颼颼地說道:“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欽犯,陪上妻子兒女的性命,你以為值得嗎?”


    趙棟還在猶豫時,鈴兒和小虎從後院跑了出來,看到母親跪在地上,他倆也跪在了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


    趙棟一咬牙道:“先生要我做什麽,盡管吩咐。。。”


    老者點點頭對曉月道:“你速帶著孩子離開這裏,巷口有一輛馬車,他們會送你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說罷,他解下一個錦袋交到曉月手中:“這是五十兩金子,抵得上你這份家私了吧。”


    曉月不敢接錦袋,淚眼汪汪地望著老者道:“求大人放過夫君,他是被人利用的。”


    老者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他的。不過眼下他要幫我們找到一個人,隻有找到這個人,他才能脫得了幹係,你們順利離開長安回漢中過安穩日子。”


    趙棟催促曉月道:“你就聽大人的吧,好好帶著孩子。我不會有事的。”話雖這麽說臉上卻露出了生死離別的表情。


    兩個孩子也意識到了什麽,緊緊地扯著父母的衣襟不肯放手,曉月連哄帶騙,才將鈴兒和小虎帶出家門,家具細軟一概拋棄不要。。。


    “現在你帶我們去找趙奇。”老者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左神策軍判官吳臣。”


    ――――――――


    驟然富貴的李訓在太極宮西北角的修德坊置辦了一所大宅,供他的父母家眷居住,而他本人則一直住在安興坊一所不起眼的小宅院裏。說不起眼,並非是說安興坊的宅邸簡陋狹小,實際上這座宅邸是宗室皇親、前宰相、名震朝野的牛黨領袖李宗閔的私宅,幾個月前李宗閔被李訓、鄭注聯手擠出朝堂,此時正在潮州做司戶呢。


    羅立言奉獻的幾個歌姬穿著薄如蟬翼的紗羅在輕歌曼舞。。。門客們不時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這些門客大半出身江湖草莽,指望他們能安安靜靜地坐著觀賞歌舞,除非是用鏈子將他們鎖住。


    李訓陰沉著臉坐在主座上,不吃不喝,不喜不悲,隻是陰沉著臉。


    他剛剛得到消息:王守澄的忠實追隨者林士海被神策軍判官吳臣從同州帶回了長安,雖然目前還不清楚這個林士海究竟知道多少秘密,但是可以肯定,這個人落在仇士良的手裏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仇士良將會怎麽利用他呢?這又將對自己即將施行的那個計劃產生怎樣的影響呢?李訓在苦苦思索。


    廳中嘈雜的聲音絲毫沒有影響李訓的思路,李訓現在極度悔恨自己沒能在王守澄宅邸殺了林士海,更恨羅立言這無能之輩,手下數千捕快暗探竟讓林士海從容逃出長安並落在了仇士良的手裏。


    李訓很快原諒了自己的失誤,他把所有的恨都轉移到羅立言身上,因為仇恨,李訓的臉變得扭曲起來。


    羅立言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的失誤,也知道心胸狹窄的李訓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因此他不惜重金購置了幾個絕色歌姬獻給李訓,為了避免麵對麵時的尷尬,他特意拉上了李孝本和李訓招募的一群門客一起前來,可是看著李訓陰沉扭曲的臉,羅立言仍覺得心裏涼風陣陣。


    他幾次想起身給李訓敬酒,最後都止住了。


    輕慢舒緩的宮廷舞結束了,樂師們奏出旋律熱烈的胡曲。


    廳堂中那些粗豪漢子叫聲一片。


    羅立言終於鼓起勇氣,站起身向李訓敬酒。


    羅立言心裏直打鼓,後悔又矛盾,李訓是個說翻臉就翻臉的人,倘若他當著眾人的麵不理睬自己,自己這張老臉往哪擱?


    還好,李訓沒有駁自己的麵子,他端起了酒杯,甚至還試圖擠出一絲笑容。羅立言突突亂跳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像武將一般把杯口朝下,以示自己的敬意。


    然後他緊張地看著李訓,看著他慢慢地把酒杯送到自己的唇邊……好,隻要略舔一下,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就可以放下來。


    就在此時,李訓突然將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衝著添酒的仆從怒罵了聲:“媽的個*,你是怎麽幹事的?”


    樂舞停了,歌姬們嚇呆了,添酒的仆從伏地謝罪……


    羅立言麵如灰土,長著大嘴無聲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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