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了,李二臉色在這一刻終於緩了下來,因為城牆下的甬道裏沒有一個人還是站著的,全都倒下了。而城外的玄甲衛經過一番努力之後,終究還是轟開了城門,主要是之前擋門的太子六率都倒地不起了,他們隻要轟斷門閂就行了,不像之前一樣還要抵消太子六率士兵們的推力。


    潮水一般的玄甲衛在轟開城門之後就湧了進來,結果卻見到滿地淌著無數的屍體,還有戰馬。


    “這是怎麽回事?”這一次被分到外圍,沒能進城參與全程的高士廉,吃驚地看著眼前躺了一地的人:“全死啦?”他心裏震驚異常,這一戰得打得多慘烈啊:“秦王!無忌!”高士廉呼喊著,他是長孫兄妹的舅舅,雖然那些年征戰在外的時候自家那幾個小子和這兩兄妹有過一些摩擦,可是在他心裏還是非常疼啊自己外甥和外甥女的。所以長孫兄妹對幾個表哥不感冒,對他這個舅舅還是非常尊敬。


    “舅舅!”長孫站在李二身邊,沒有下去,所以沒像自己哥哥那樣倒下,出聲道:“捂住口鼻,快將那些冒煙的幹草撲滅,火星都不要留,不要讓它們在冒煙了!”長孫提醒。


    “快,照著王妃的吩咐去做!”高士廉從善如流,吩咐了左右一聲,然後撕下了一角衣角,將嘴捂住,向著登上城樓的階梯而去,玄甲衛忙開了,從一邊的溝渠裏取水,將還在冒煙的那些幹草澆熄,然後迅速帶走。


    高士廉來到階梯前,看著躺了一地的人,尉遲恭,程咬金,秦瓊等人一個都沒跑掉,還有自己那外甥,躺在最靠裏的位置。連忙上前查看。


    “還好,沒受傷!隻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高士廉甕聲甕氣的問道。


    “嗚嗚……”長孫無忌心中暗罵著,不知道那從城牆上拋下的是什麽東西,怎麽效力這麽霸道,他們不知不覺間就隻聞到一股燒焦味,還有一股子藥材的味道,就直接全身麻痹。這會兒居然連說話都說不出口了。


    “這是什麽藥?我怎麽覺得身體有點乏力了?”高士廉居然也開始顯現出中招的跡象了,連忙的向著階梯上爬去,直到城牆之上,大口的呼吸了一些新鮮空氣才緩過勁來。


    城樓下的甬道裏,玄甲衛們也用沾了水的濕麻布捂住口鼻,開始打掃戰場。一具具的屍體被抬走,一個個的活人被找出來,然後是同袍就抬走,不是就捆起來扔在一邊。


    “這是太子!”一名玄甲衛大喊起來,抓到了一條大魚,周邊一大群人都用羨慕的眼光望著那個家夥,抓到了這條大魚。真是好運。


    城樓上,一幹躺倒在階梯處的天策府將領被抬了上來,幾名隨軍的醫護官正在為他們查看,一個個血染的全身殷紅,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就連身上的傷口被酒精清洗的劇烈疼痛都感覺不到了,任憑幾名醫護官在那裏像清洗死魚一樣清洗傷口。當然那幾名剛參戰就被藥倒的文臣身上就要整潔幹淨的多了,常何也躺在他們一起。


    “寬兒。常將軍點燃的那些幹草究竟是什麽?”李二問一邊的李寬,在常何行動前,自己這個次子向他使的眼色李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兩人到底做了些什麽恐怕常何也不大清楚,再說了現在常何還想死豬一樣的躺著呢,所以李寬成了最清楚內情的人。


    “父王,其實這東西早就已經出現了。孩兒隻不過是借用前人的東西而已!”李寬回答道:“這其實是三國時期,神醫華佗用來救人的藥,不過孩兒發現將它們點燃,那冒出來的煙塵也有同樣的效果。”


    “是麻沸散?”李二博聞強記。對於華佗治病救人還有著麻痹身體效果的藥材,定然是那大名鼎鼎的麻沸散了。


    “不錯,正是此物!”李寬點頭應是:“這華佗本就是我科學家中醫學家在三國時期的家主,所以才會有《青囊經》傳下,可是之後就再無人繼承醫學家的道統,也就沒人再次使用這些神奇的醫術和藥材了。這一次還是孫思邈孫先生將華佗祖師那散亂的記載中研究複原了麻沸散的配方,所以孩兒才能配齊這些藥材!”李寬能說其實《青囊經是自己兌換出來的,但是自己卻瞄都沒瞄一眼就丟給李二你了嗎?而且這本傳說失傳已久的醫書的來曆也得想個借口,所以就這樣胡謅了一段所謂的醫學家家主。


    “是這樣?”李二狐疑,按理說麻沸散這樣的特別的藥物,定然是專門記載的,怎麽可能會散亂的記錄,而且還就這樣自家都沒研究出來靠別人?根本就解釋不通,但是他自己揣了那本《青囊經》兩三天,不也是一眼沒看過嗎,雖然那幾天安排駐紮事宜等一大堆事讓自己無暇分身,但是卻也是事實。這樣解釋雖然牽強,但也說的過去,因為當一個人全心全意的專注於某一領域,怎麽會去在意其他的事兒,那些科學家定然是將這本醫書寶典收藏了事兒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因為麻沸散雖然藥效霸道,可是持續時間卻不是很長,大約半個時辰。


    程咬金等人也陸續的褪去藥效,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幾名老將肩並肩地坐著,看著城牆下玄甲衛在那裏麵忙碌地收拾著地上的屍體,肉泥,雙眼紅紅的。


    這一仗死了四五百號玄甲衛,是三千玄甲從武德五年建立以來最大的一次減員,他們這幫帶兵的將領每次見到這個場景都很心痛,這些都是好漢子,都是爹生娘養的,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妻子兒女都還在等著,盼著,希望自己兒郎打勝仗騎著高頭大馬歸來,那時候威風凜凜的在街上接受百姓的高呼迎接,自己麵上有光,指著自家兒子:那是我家小子!


    為將者,必然麵對著這樣的生離死別,必然會一次次的被這種親兄弟般的袍澤離開的傷痛所打擊。可是生為軍人,這樣的馬革裹屍就是他們的歸宿,這是每一個將軍心中最大的無奈與榮耀。


    “兄弟,你們英靈不遠,老程這就送那些狗賊下去,讓你們殺個夠本!”程咬金突然大叫著跳了起來,操起一邊的馬槊就向著城下而去。


    “知節,你要做什麽?”秦瓊連忙喊住他,他可知道這家夥要是牛脾氣上來了,恐怕會做出一些不顧後果的事兒,就像現在他肯定會下去將那些俘虜全都殺死,用以祭奠那些陣亡的兄弟的在天之靈。


    “二哥!我去殺了那幫狗賊,隻從玄甲衛組建以來還從未一次陣亡過這麽多兄弟!我咽不下這口氣!”程咬金背著身,不敢回頭,這個時候這位粗獷的漢子臉上掛著淚水,剛才殺得興起現在才發現那一個個曾經一個鍋裏攪馬勺的兄弟再也見不到了,這位身經百戰的大將軍也忍不住淚水。


    “知節,切莫說胡話!”秦瓊了解程咬金此刻的心情,他心中又何嚐好過。


    “二哥!這不是在征戰天下的時候,現在天下安定了,這幫兄弟本來可以不死的!都是下麵那些狗東西,是他們才讓這些弟兄死去的,是他們……啊!”程咬金大喊著,他不是為了這些人死亡而哭泣,這些人死在真正的沙場上的話,他會笑著送他們走,因為這是軍人的榮耀,可是這不是在對外敵戰爭,而是兄弟相殘的爭奪,這樣死在這裏太不值了,玄甲衛每一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漢子,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李二帶兵這麽多年,在他統領過的士兵不說百萬,八十萬是有的,可是采選出三千玄甲來。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們有何權力處置這些俘虜?應該讓秦王來處置!”秦瓊說道。


    “對,秦王,讓秦王將這幫人全殺了!”程咬金轉過身來,擦幹了臉上的淚水向著李二那邊走去。


    可是剛走到李二身邊,就聽得李二在問李寬:“既然寬兒有如此藥物,可以兵不血刃的解決這次事情,為何要到最後才用?一開始就用的話,那些玄甲就不必死了!”


    這個問題直接戳到了程咬金的痛處,他剛才沒細想,現在想來這一次能獲得勝利還是那從城樓上掉下來的那些著火的東西,是它的神奇效果才將所有人都麻痹了,才讓他們等到了城外的支援。


    於是程咬金的暴脾氣在這一刻炸了:“就是,二公子早有準備,為何讓我們這幫兄弟拚死拚活?死人很好看?為何你不早一點用?為什麽?”


    程咬金失控了,他不再管身份尊卑,他隻知道自己的兄弟死了,他之前在天策府擔任的就是馬軍總管,這玄甲衛是李二親衛,也是馬軍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程咬金是他們的直屬領導,感情可是最為深厚的。所以這個時候,最悲傷的就是他,最容易失控的也是他。


    “這個……”李寬被程咬金一番質問問得有點啞口無言,難道告訴他自己想要李建成和李元吉直接死在這裏?這不可能,所謂寧為人知,不為人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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