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川崎健幹居然逃出了江戶,黑澤勝算的首級不知所蹤,德川家定氣得彈身而起,猛咳了好兩聲。他親自督辦的案子,最後居然變成這樣,幕府的臉都被丟盡了。


    篤姬夫人連忙上前看顧,忠右衛門想張嘴解釋,可是又說不出口。畢竟曆史上殺了井伊直弼的尊攘分子,那抓捕場麵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瞧瞧那處死的名單,一多半居然是專門跑來投案,然後從容自訴,將自己的家門全部上報清楚,圖一個留名曆史的。靠官府捉到的,不過寥寥。


    更有幾個,隱姓埋名,潛伏了幾年之後,以“英雄”之姿出仕新政府。譬如海後磋磯之介宗親,搖身一變就成了水戶縣廳警部,活了七十有六。


    譬如小野寺慵斎,往土浦藩內一躲,等安藤信正開始清算井伊直弼,立刻就大搖大擺的出來教導藩兵兵法。活了足足七十,高壽啊。


    “已下令地方嚴捕,想必不日能得獲賊首。”忠右衛門腦子裏過了一大圈的話,最後到嘴邊就剩下這麽一句蒼白無力。


    “告訴江戶町, 並關東諸郡代,拿獲不到, 這官別做了!”德川家定和曆史上的德川家茂不一樣。


    他可是以天下嫡流正統的德川世子身份繼承大位的, 不僅掌握有武斷政治的實權, 而且在各方都有血統所帶來的的先天優勢。外加年紀上麵遠比曆史上的德川家茂要長,可以排除幹擾, 直接執政。


    自然的,曆史上的德川家茂不能阻止安藤信正對井伊直弼的清算,而現在的德川家定卻可以喊打喊殺, 無不恭從。


    這就是長君的好處之一!


    “民情不定,議論洶洶,臣等不敢擅專,還請上様訓示。”久世廣周也出前一步, 向德川家定問詢道。


    因為接二連三的各種輿論事件不斷爆發,世風民情在沒有導向的情況下,從自己樸素的感情上出發, 迅速轉向了對幕府不利的方麵。或者不應該是對幕府,而是對幕府的統治不利。


    畢竟一個逼死忠臣,捕殺義士,株連百姓的幕府,確實很難讓人愛的起來!


    這一點隔壁的露西亞也差得不是太多,但是露西亞有一個維係正統的手段。那就是通過不斷地對外擴張和征服, 建立起赫赫武功, 然後襯托起沙皇的英明神武。


    隻要在外麵打仗打贏了,獲得了領地和勝利, 那麽國內的一切矛盾都會被暫時的壓製下來。就算有不同的聲音, 也不會被一般的百姓所接受。


    假設一次大戰,要是沙俄的軍隊,一路高歌猛進, 先打進柯尼斯堡, 後打進梅梅爾, 順利攻入柏林。你看俄國的百姓會不會願意起來造沙皇的反,就算是餓著肚子, 也會自豪自己是沙皇俄國的一份子,剛剛創造了偉大的、空前的、絕無僅有的軍事勝利。


    而咱們此前剛經曆沒多久的克裏米亞戰爭, 因為國家的慘敗, 沙皇尼古拉一世直接服毒自盡啦。雖然對外宣傳是兵敗導致他精神壓力過大,然後感染上了肺炎,治療效果不好,最終一命嗚呼。但是結合沙俄的曆史來看,忠右衛門認為在絕望之中自殺顯然更有說服力。


    可幕府怎麽辦?幕府有和外國開戰的本錢嘛?


    難道繼續走先琉球朝鮮,後滿洲蒙古,最後大東亞的老路?老路的結果顯而易見,被美國一路打回維新前,吃了兩粒大炸彈,至今保持世界最高地表單日溫度的記錄。


    對內開戰或許也是一個辦法,可是內部有誰造反了?沒有啊,暫時一個都沒有。之前到是萩藩和福井藩有點跳的意思,可是事情已經翻篇了,人也殺了,師出無名。


    或者說是追論刺殺井伊直弼的黑澤勝算等人的出身,對他們進行清算?


    在江戶的法度之中,浪士就是浪士,在籍的藩士就是在籍的藩士,有主家沒主家的界限清晰。這是德川幕府需要維係的封建法度之一,你要是追究浪人的原主家,那好了,全天下的人瞬間獲得造反德川家的理由。


    德川家康乃是豐臣秀吉的家臣,這是眾所周知的,德川家康接受了豐臣秀吉關於關八州的知行安堵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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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清算別人的舊主,那就是開壞頭,自己破壞自己的統治!


    還不如追究川崎健幹呢,現在最好的借口,應該是川崎健幹跑到某個藩國去潛伏。然後得到了這個藩國的協助,隱藏安身下來。這還算是貨真價實的謀逆大罪, 川崎健幹標準的逆賊同謀啊,你保護他不就是謀逆。


    此事先暫且按下不表吧……


    “忠右衛門, 你意如何?”德川家定感覺自己頭疼, 非常頭疼。


    “臣弟以為, 以拖待變。”忠右衛門到是想說嚴厲鎮壓, 或者導引輿論的。


    可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德川家定的身體狀況極差,不論采取何種策略,都必須要將軍有一個好身體,保證政策的連貫性,保證整個幕閣的穩定性。


    城外麵那些有資曆的譜代諸侯,一個個上躥下跳,都在設法謀取老中之位,為自己造聲勢,拉關係。他們根本無心處置其他的事情,一切都以上位為主。


    鬆平齊宣和久世廣周也各自懷有不同的心思,勉強處置眼前的事務,就已經足夠讓他們煩的了,根本沒空去管別的事情。


    加之鬆平齊宣本身的身體也不好,之前被炸彈來了那麽一下,失血那麽多,內髒的髒器顯然也受到了損傷,說話就是個破鑼嗓子。要是讓他日夜理事,保不齊哪天他就伸腿了。


    “拖拖拖!餘拖不起了!”德川家定扯著嗓子,用力的拍打著床沿。


    “上様息怒,上様息怒。”幾位大臣一道勸了上去。


    “息怒息怒,如何息怒,掃部尚未大殮,元凶首級竟然失竊……”德川家定氣得臉麵通紅,篤姬夫人連連勸他息怒。


    說著說著,德川家定又猛咳起來,越咳聲越大,沒咳多少聲,嗚呀一下,整個人就背過氣去,眼睛一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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