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禦三家中的水戶和尾張都表態支持了,禦三卿的田安以及不少鬆平氏的親藩也都公開支持此事,事情的發展非常迅速,似乎譜代們也無力阻擋了。


    但終究一切還是要看德川家慶的意思!


    禦三家的家督乃是有將軍繼承權的重要候補人選,不能夠等閑視之,在封建體製之下,幾乎是德川將軍一言而決。


    忠右衛門一個小小的旗本,是沒有資格在這種事情上麵發表意見的。但是咱們交遊廣,人頭熟,這江戶城表奧奉公的武士,一半咱們認識,另一半也起碼是點頭的交情。


    作為當年那件逆案的當事人,咱不關心都不行!


    江戶城這幾天也是來來回回,不停地有人進進出出。以前反對田安慶臧入繼紀州,那是譜代們為了保住自己的擁立大功,以及穩固權勢。現在反對水戶兩個孩子入繼紀州,那還帶上了部分避免被清算的心思。


    “中奧到底是個什麽情形?”忠右衛門不自覺的便找上了永井尚誌,無非就是欠人情唄,以後慢慢還就是了。


    “看不清,實在看不清……”永井尚誌也難得的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親藩和譜代們輪番的勸說德川家慶,甚至已經到了在殿上直接臉對臉互噴的局麵。出於現實,德川家慶需要水戶家兩個孩子做替補,可是同樣出於現實,德川幕府統治的骨幹,譜代重臣們對此表示了激烈的反對。


    加上德川家慶本身就屬於優柔寡斷的人,兩邊現在勢均力敵,誰也沒有辦法壓製住另外一邊,那德川家慶就是左耳右耳聽到的勸說達成了平衡,他更難決斷了。


    “昨日福井侯極言本朝立國以來,多重親親之恩,無有棄宗親而選旁支的道理。”永井尚誌皺著眉,和忠右衛門說道。


    “濱鬆侯怎麽說?”


    “濱鬆侯則說既然紀州嫡宗斷絕,當從藩內旁係過繼苗裔,予州西條鬆平羽林(鬆平賴學)正在盛年,且有子嗣,論之極好。”


    水野忠邦的這個處置方法和當年對尾張藩的處置方法差不太多,當你尾張藩無嗣,便是選擇的尾張藩支藩美濃高須藩出身的德川慶保繼承藩主之位。此次紀州藩絕嗣,自然也應該從紀州的禦連枝之中選擇繼承人。


    這樣做的話,首先紀州內部不會反對,因為這是用的紀州自己人,而不是外麵強塞一個不熟悉的人進來。約等於是取悅了紀州藩,使得整個事件的中心,也即紀州藩能夠支持譜代們的意見。


    道理大夥兒都懂得,名義上紀州是德川的一門眾,實際上都分家出去十代人了,血緣早就稀薄的約等於無。人家最親的自然是自己的支藩禦連枝,沒瞧見尾張上下對外麵塞進來的家主,那個態度差勁的樣子?


    其次這個繼承方式也十分站得住腳,宗家絕嗣,自然是旁支入繼。到哪兒都說的通,也都有道理。若說是德川家慶自己的親生兒子,過繼給紀州家那也就算了。水戶家的兒子,怎麽比得過人家紀州自己禦連枝的男丁?


    也難為水野忠邦在如此突發的情況下,還找到了這麽一個合情合理的繼承人人選!


    “西條侯就在江戶吧?”忠右衛門仿佛記得鬆平賴學這麽一個人。


    “就在江戶,上様已經定了,明日要召見西條侯。”


    “老兄可熟悉這位?何等樣人?能否打動上様?”忠右衛門估計到底是選鬆平賴學還是水戶七郎,大約在明天的召見之後,就會出分曉。


    “不曾聽說,從無交集。”沒奈何永井尚誌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這位鬆平羽林毫無了解。


    “那以老兄你看,上様的意思?”


    其實這話真不該問,畢竟為人臣子最需要的便是揣測主君的心思。但同時又最不能把自己揣測主君心思的事情說出來,犯忌諱的。但忠右衛門這不是關心則亂嘛,若是水戶七郎掌握了權力,你們說他會不會報複當年弄死他老子的一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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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情況下,就算確實是他老子自己做了渾事,被人給扳倒了,乃至於弄死了。那人家也未必會覺得是自己老子的錯,總歸要弄死仇人,才算盡了孝道不是。


    “此事非我所能揣測!”果不其然,永井尚誌不做表態。


    “哎呀哎呀,是我口不擇言。”忠右衛門立刻告辭,準備去打聽鬆平賴學的情況。


    轉天鬆平賴學奉命登城,他有一個非常棒的臂助,德川家慶的愛妾於琴之方的父親水野忠啟同鬆平賴學交好,於琴之方的哥哥水野忠央也同鬆平賴學關係不錯。所以除了紀州藩內以及譜代重臣們的支持之外,他還有德川家慶大奧枕邊風的協助。


    召見的情況很快也從中奧抖了出來,德川家慶並沒有詢問鬆平賴學什麽治國理政的道理。反而看似隨意的詢問起關於最近在全江戶站在牛痘接種的情況,西條家的孩子有沒有接種。


    因為西條藩隻有三萬石,領地很小,而且其存在的意義就是給紀州藩作為保存血脈的備胎,所以鬆平賴學一家全部住在江戶,稱之為“定府大名”,並不會離開江戶,去往伊予西條藩的領地。


    現在德川家慶詢問牛痘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當得知鬆平賴學的兒子還沒有接種之後,並沒有表示什麽。又詢問起紀州藩內的財政情況,以及紀伊沿海的防禦情況。


    關於這些鬆平賴學到是做了功課,一一回答。雖然流於形式和套路,可好賴也算“對答如流”不是。這讓在場圍觀的一眾幕府譜代重臣長舒了一口氣,感覺這把應該穩了。反倒是親藩的諸位老兄,以及首推水戶七郎的鬆平慶永有些著急。這鬆平賴學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啊。


    結果呢?在考慮了一天之後,德川家慶作出了最終的決定!


    以自願接種了牛痘的水戶七郎為紀州藩之繼嗣,同時下賜了那個曆史上也算是很有名的名字,德川慶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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