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井伊直弼根本沒覺得有啥,名字就是個代號嘛,又沒有什麽特殊的含義。這個名字也是上一分鍾才開始屬於他,本身就很陌生。


    等他退出了本館,在侍從的引導下往自己的居所走去時,才在默念自己姓名的當口,感覺自己這個名字不對勁。


    不是因為名字不好,也不是因為名字拗口念不通順,是因為他腦海裏似乎有一個念頭,有人和自己提起過這個名字!


    明明應該是這幾天才誕生的名字,怎麽可能以前有人和自己提及過呢?這不應該啊,自己以前的兄長,現在的爸爸井伊直亮難道早就和人透露過自己的名字?甚至好些年前就準備好了這個名字,並且有別人知道?


    等等,到底是在哪裏聽到過井伊直弼這個名字的?


    思前想後,感覺這個事情並不遙遠,井伊直弼一坐定,就有了模糊的印象。好像曾經有個人委托自己,在井伊氏尋找一個叫井伊直弼的人!


    忠右衛門!


    兩年前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那個深通道理的年輕人,心懷改革變法的豪情壯誌。雖然並不十分認同井伊直弼的的方式方法,卻也沒有因為政見不同而產生敵視,反而和井伊直弼縱論天下,闡明曆代的得失。互相討論天下的利弊,以及維新變法的可能。


    他是怎麽知道我現在會叫井伊直弼的!


    井伊直弼不是心大的人,甚至可以說他是心思極為細密的人。身邊人的一舉一動,他都能夠記在心裏,許多東西都能夠過目不忘。以至於他在幕臣之中,是以博聞強識,讀書益多而聞名的。曆史上井伊直弼甚至能夠自己寫戲劇劇本,然後還賣座又叫好。


    難道是井伊直亮以前就準備給自己的兒子起名井伊直弼,但是因為一直沒有兒子用得上,所以就落到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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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隻有這個可能吧,或者井伊直亮以前和別人說過這個名字,然後傳到了忠右衛門耳中。可是即便如此,那也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忠右衛門特地囑咐要找這個人幹嘛?


    種種情形,讓井伊直弼百思不得其解。可惜他沒有機會去找忠右衛門詢問,而忠右衛門也沒有上門來拜訪他。


    作為幕府譜代大名之筆頭井伊氏的繼承人,一旦身份確立,就有數不清的迎來送往需要應付。還要隨時恭候在府中,等待德川家慶的召喚。這天下隻有你等德川家慶,沒有德川家慶等你的說法。


    等到德川家慶召見完畢,還有一大幫子人要見。像是德川氏的譜代重臣酒井氏、本多氏、榊原氏,以及幕府的高門稻葉氏、阿部氏、水野氏等,接二連三的宴請井伊直弼。


    雖然也有互相認識,將來同殿為臣,需要互相親近一番的道理在。但更加重要的是一眾諸侯大名在江戶關的都要瘋了,好容易能尋著個機會,見一見陌生人,和陌生人說說話,了解一下外麵的世界,那是再好不過的美事。


    就這樣一路吃了整整一個月的酒席,幾乎就沒有停歇下來過,搞得井伊直弼吃了太多酒,感覺自己走路都打飄。


    好賴最頂層的那一圈譜代大名家都基本吃完了,井伊直弼如今隻要再去一趟豪德寺,拜祭曆代藩主,在江戶的公務便告一段落。豪德寺在後世東京世田穀區,規模不小。如果曆史沒有轉向,井伊直弼的墓穴也會在豪德寺,隱沒在一大堆墓穴之中,寂寂無名。


    來來回回的吃喝宿醉,又繼續吃喝宿醉,搞得井伊直弼整個人都麻了,一時間也想不起找忠右衛門詢問那件事。畢竟這人一忙起來,就很容易忘事。尤其還是井伊直弼這種辦起事來十分認真的性子,吃宴席就是吃宴席,心無旁騖的吃宴席。


    可井伊直弼沒有心思來問這事,甚至暫時已經把這事給忘了,忠右衛門卻沒有忘啊。而且最近這段時間,忠右衛門還反複在考慮這件事,有沒有什麽辦法把事情敷衍過去。


    人這東西,就是有這種“好奇心”。明明沒有解決辦法,不敢麵對井伊直弼,但偏偏又想要接近到井伊直弼身邊,暗中觀察,瞧瞧人家是不是發現了這事。有個差不多的例子,據說很多案件的犯罪人,明明都已經跑了,但是看到警察沒有來抓自己,就會偷偷跑到案發現場去圍觀,瞧瞧進行到哪一步了。


    忠右衛門就是這樣,心裏麵默念著不要遇上井伊直弼,眼睛一閉就當沒有發生過這事,腳步卻不受自己控製的跑到了彥根藩邸。


    好家夥,已經到了門口了,索性心一橫,問問井伊直弼在家否?


    在!


    得了,見一麵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從人的引導下,忠右衛門初次進入彥根藩邸。藩邸很大,走了好一段時間,才走到井伊直弼的居所。雖然已經通報過了,可是高門規矩多,仆人又進去再通報了一遍。


    等到裏麵傳出可以待客的消息,這才指引著忠右衛門往裏麵走。遠遠的就看見井伊直弼已經站在走廊上麵等自己了。


    正走著,走廊的一側有三人向外走來,為首一個年輕人冒冒失失的樣子,不知道是真的低頭走路沒有看到,還是純粹想找個人撞一下出氣,居然就直愣愣的撞到了忠右衛門的左手臂上。


    等兩人真撞上了,那個年輕人,或者說孩子更恰當一點,立刻停步,連聲向忠右衛門道歉。忠右衛門稍微撞得有點疼,但是這不是心裏麵有事嘛,哪還有心情和一個孩子置氣,隻是擺擺手示意沒事,讓那孩子走人就是。


    那孩子看模樣應該是什麽商店的夥計,瞧了一眼披著的羽織,寫著鬆阪屋。是一間吳服店的老店,後世都挺有名的。應該是過來為井伊直弼專門訂做吳服等禮服的,來了江戶,沒有幾十身衣裳,很多場合就敷衍不開。就算你節儉,裏麵都穿木綿衣服,外麵總要套兩件絲綢的吧。


    “土方歲三,快向這位大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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